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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孤月x吟無霜】4
江湖之中似乎一直就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那便是越有本事的人,行事也就越低調,像這樣遇到點小事便鬧個翻天覆地的,十有**都是半桶水,因此隻能靠著外表唬人。不過即便是都知道這個理,但還是經常會有人咋咋呼呼,倒不是他們不想低調,而是原本就沒什麽本事,再一低調隻會更沒存在感,所以倒不如囂張一些,起碼還能嚇住不懂行的,求個心頭安慰過過幹癮。
所以這晌樓上兩人一聽下頭的動靜,就知道來人一定高明不到哪裏去。不過吟無霜向來就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連城孤月久居長白山中,也不便插手中原武林之事,於是便都沒多過問,隻是掩上了門求個清靜。
但一座木頭搭建的酒樓,自然無法完全將聲響隔在外頭。樓下吵鬧聲越來越大,甚至還開始問候對方祖宗,耳邊汙言穢語不斷,吟無霜自然沒什麽心情再吃飯,“啪”一聲放下了筷子,“走吧,回去。”
見著他麵前動了沒幾筷子的飯,連城孤月道,“在這等我。”
“你去做什麽?”吟無霜皺眉。
但連城孤月已經出了門。
先前兩人來的時候,樓下大廳裏滿滿當當坐滿了食客,人聲鼎沸很是熱鬧,現在卻早已跑了個七七八八,生怕被無辜牽連。而正中央則是有兩夥人在對罵,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刺頭。
酒樓老板躲在櫃台後戰戰兢兢,覺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黴,隻盼著這夥人能鬧一陣子就罷手,千萬不要打起來。
“明明就是你先挑釁我們青山派。”一個弟子大聲道,“還不快些道歉!”
“我們先挑釁?”另一方也不是善茬,狂妄道,“分明就是你家師兄伸出腿來,想要暗中使詐絆倒我們!被踩了也是活該,還敢要我們沙河幫道歉?”
“一堆無名小卒,誰會有閑心暗害你們!”青山派的弟子嘩啦啦拔出刀。
“呸,你家掌門在江湖上連個名號都沒有,怎還有臉說別人是無名小卒!”沙河幫的弟子顯然也未將他們放在眼裏。
眼看著一場亂鬥即將觸發,老板欲哭無淚,剛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躲,卻聽耳邊有人冷冷道,“要打出去打。”
雖然不知道說這話的人是誰,但老板在這一瞬間,是真的很想撲上去抱大腿。
“你是誰啊?”連城孤月不算是江湖中人,那兩夥弟子自然也就不會將其放在眼裏,隻當是來了個多管閑事的,因此都有些不耐煩。
“再說一遍。”連城孤月麵色微涼,“要打出去打。”
其實按理來說,他身形高大神情冷峻,此番應該很有震懾力才是。但偏偏在這武林之中,有太多人都擅長演戲,不管功夫底子如何,起碼看上去都能和“大俠”差不離,所以那兩派弟子也不覺得有什麽稀奇,甚至還威脅說要將他打趴下。
“快些滾出去!”一個沙河幫弟子拿刀指著他,“否則等會爺爺們打起來,你可別嚇得尿了褲子。”
一語既出,其餘人都哄笑起來,那弟子心裏頗有幾分成就感,態度也便更加囂張,剛想著要再逞一下威風,卻已經整個人都飛了起來。
其餘弟子眼睜睜看他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後重重跌落在了大門外,自然都吃了一驚,因為若是沒看錯,麵前這個黑衣人方才壓根什麽都沒做。
武林中高手雖然不少,但卻沒幾人能像他這般,動也不動便製敵於無形,於是瞬間都安靜下來,訕訕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而事實上,連城孤月方才也的確什麽都沒做——嚴格來講是還沒等他出手,便已經有人搶先了一步。
抬頭看向二樓,隻來得及掃見白色衣角一閃而逝。
“滾!”連城孤月也沒心思再與這些人計較。
那兩撥弟子像是得了特赦令,登時都鬆了一大口氣,連滾帶爬出了客棧,攙起還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伴,一溜煙便消失在了街角。
連城孤月轉身回了二樓雅間,就見吟無霜正站在窗邊,百無聊賴往下頭看。
“分明就說了要你在這裏等。”連城孤月從身後抱住他,“我自然會解決幹淨。”
吟無霜皺眉道,“太吵。”
“沙河幫和青山派,你可曾聽過?”連城孤月拉問。
吟無霜搖頭,“江湖中這種小門小派多如過江之鯽,就算聽過也忘了。”
桌上菜色已經冰涼,連城孤月原本是想著要重新叫一桌,但吟無霜已經拿起了一邊的錦緞石獸,“走吧,回去。”
“不吃飯了?”連城孤月道,“晚上會餓。”
“不吃。”吟無霜拒絕。
“那我們去河邊。”連城孤月道,“說好要看水秋千。”這晌正是小吃最多的時候,就算不吃飯,也能哄著在夜市上吃些餛飩糖糕。
“不去。”吟無霜依舊拒絕,顯然被方才那夥人掃興掃得很徹底。
連城孤月:……
吟無霜一臉“你到底回不回去不回去的話那我就先走了那你一個人慢慢去逛”之類的表情!
連城孤月心裏無聲歎氣,“好吧,我們回客棧。”
酒樓老板感激方才連城孤月出手相助,還在吩咐廚子替他們加菜,突然就見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下來,於是趕忙迎上前,“二位貴客要走?”
“是。”連城孤月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不用找了。”
“這可不行,該是我請兩位才是。”老板連連擺手,又折回櫃台取出一個籃子,“這都是城裏的特產,小東西不值錢,還請貴客勿要嫌棄。”
連城孤月原本想推辭,但偏偏那籃子裏有一小兜酸梅,於是便也收了下來,道謝後與吟無霜回了客棧,將酸梅交給小二清洗。
“兩位去逛集市了呀。”小二眼尖,看到籃子裏的東西後便笑嗬嗬道,“都是本地的特產,不過那包點心要快些吃,過夜可就不好了。”
“是嗎?”連城孤月拿出來。
“是啊,這是鮮花酥餅,過夜便會返潮,吃時配著落櫻酒最好不過。”小二道,“二位慢用,我這就洗好酸梅送上來。”
連城孤月點頭,在小二離去後便拆開點心,見裏頭的酥餅小巧圓潤,卻不是一般的焦黃色,而是如雪般潔白,於是遞過去一個,“吃吃看?”
“不要。”吟無霜對點心向來沒興趣,一門心思等著吃酸梅。
“就嚐一口。”連城孤月舉在他嘴邊。
吟無霜皺眉,敷衍張嘴。
連城孤月看得好笑,倒也樂在其中,喂他吃完一個點心後,又從籃子裏取出一壇酒,倒了淺淺兩杯。
酒味甘甜綿長,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吟無霜吃完點心正口幹,於是便多喝了幾杯,先前覺得沒什麽,後頭卻有些暈。
連城孤月原本想讓他吃些酸梅解酒,不過後來想想,就這麽醉了也挺好,反而能早些睡下休息,於是便要來熱水幫他漱口擦臉,將人塞回了被窩。
吟無霜沒什麽酒量,因此平時自律甚嚴,也不知道原來醉酒是一件如此難受的事。
見他一直皺著眉頭,連城孤月將人摟進懷中,取了些藥油幫他揉太陽穴。
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頭疼也緩解了不少,吟無霜無意識抓住他的衣袖,又往跟前湊了湊。
連城孤月笑出聲,低頭親親那柔軟的唇瓣,憐惜又寵溺。
從初次見麵時的冰冷微涼,到現在對自己的全然信任依賴,雖說中間著實經過了一些坎坷,不過所幸也最終得償所願。看著懷中人一臉不設防的模樣,心裏也跟著溫暖如絮,隻想就這麽抱著一輩子,直到天地終結也不放手。
後半夜的時候,城中降了一場暴雨,將伏天燥熱衝散不少,空氣裏滿是青草泥土香,很是清新幹淨。
大概是由於宿醉的關係,所以吟無霜清晨難得賴床,連城孤月對此倒是求之不得,陪在一邊說情話,毛手毛腳越來越放肆。
吟無霜在他麵前向來習慣懶洋洋,能不動便絕對不會動,所以先前倒也沒什麽反應,窩在他懷中由著捏來捏去,舒服了還會眯眼睛。但問題連城孤月也不是柳下惠,如此美人在懷,自然不可避免有些躁動,於是翻身便將人壓在了下頭。
“做什麽?”吟無霜睜開眼睛。
連城孤月與他貼近了些。
吟無霜:……
“幫幫我?”連城孤月咬住他的耳朵。
吟無霜有些癢,皺眉道,“自己去解決。”
“不。”連城孤月在他脖頸處吮吻,頗有幾分耍賴要糖吃的意思。
吟無霜被他壓住蹭了半天,第一反應就是要不要一腳踹開,但還沒來得及行動,連城孤月就堵住了他的雙唇,舌尖滾燙糾纏間,撩動著每一根脆弱神經。於是最終還是勉強妥協,被他拉著手伸進被窩,卻在接觸到的刹那果斷抽身,反悔道,“你自己來。”
連城孤月:……
這種事還有中途走人的?
吟無霜閃身下床,速度快到隻是一眨眼間,然後還沒等連城孤月有下一步行動,他便已經保持著“你敢過來我就敢將你踢出去”的表情,洗漱完畢出了門。
……
連城少主攤開四肢,大喇喇躺在**,覺得有些頭疼。
雅間內,吟無霜喝完一壺花茶,又吃了兩個素菜包子,才見著連城孤月進門,於是道,“怎麽這麽久?”
“等到大婚當日,我保證比這次還要久。”大概是心裏憋屈,所以連城孤月也放肆了不少,湊過去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瀉火。
吟無霜淡定無比,“那就不要大婚了。”
“那我便將你搶回去。”連城孤月揪揪他的鼻頭,“總之這輩子別想跑。”
吟無霜不置可否,慢悠悠拿著點心啃。
“還去不去看水秋千?”連城孤月問,“今天是開場,據說會很熱鬧。”
“不趕路了?”吟無霜問。
“自然要趕,不過也不差這一兩天。”連城孤月道,“十裏八鄉有不少人特意來看,我們既然湊巧路過,也沒有錯過的道理。”
“也好。”除了昨晚的鬧劇外,吟無霜覺得河邊似乎也挺有趣,於是便也點頭答應。吃完早飯後,兩人繞過背街去了河邊,打算再湊個熱鬧。
與昨日相比,這裏聚集的百姓似乎還要更多,尤其是水秋千跟前,更是密密麻麻人頭攢動,莫說是兩個大男人,就算是小娃娃,隻怕也沒法擠到前頭。
吟無霜也被這陣仗驚了一下,以往開武林大會時,雖說人也多,但無雪門作為四大門派之一,向來都會得到特殊對待,也就沒見過其餘小門派擁擠搶奪座位的場麵,更別提是擠人堆。連城孤月四下看了看,見在不遠處河邊有一座茶樓,於是便拉著他的手走了過去。總歸兩人也隻是來看個稀罕,並不想要參與,所以離得遠一些倒也無妨。
而那家茶樓老板也極有商業頭腦,知道自己這處地方好,所以茶水價錢比往常漲了五倍還不止,對於連城孤月來說,自然是不會計較這些,但其餘食客卻未必,所以這晌,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正在櫃台前,與老板據理力爭,引得不少人側目。
“子歸,莫要再糾結這些了。”身側另一個男子道,“說好是來散心的。”
“哼!”那書生被他強行拉到桌邊,還是一臉不高興。
老板在心裏搖搖頭,暗自嘀咕了一聲窮酸秀才,便繼續低頭打算盤,麵前卻有人放了一錠銀子,於是心情瞬間好起來,眉開眼笑道,“客官請坐,我這就吩咐小二去泡新茶。”
“銀子不用找,將那邊兩個書生的茶水錢也順便結了。”連城孤月道,“再要一盞冰鎮酸梅湯。”
“好嘞。”老板點頭哈腰,親自替兩人擦了桌子。窗邊的位置,往遠處恰好能看到一個高高的木架,像是平時女兒家玩的秋千,不過要大上不少。一個青年男子正站在上頭,秋千越飛越高,再又一次**到最高點時,那男子竟借力衝了出去,然後在空中翻滾兩圈,落入了下頭的河裏。
“好!”圍觀百姓紛紛鼓掌,爆發出一陣熱烈喝彩。
吟無霜道,“這就是水秋千?”
“嗯。”連城孤月將酸梅湯遞給他,“這個還不算什麽,遇到高手,花樣要繁複得多。據說曾經有一個南邊來的舞娘,能在空中以緞帶為舞,為了能親眼見上一見,那年河邊差點踩死人。”
“所有人都能參加嗎?”吟無霜又問。
連城孤月點頭,“自然。”說完之後又詫異,“你想去?”雖說按照常理來說不大可能,但想起昨天他連繡球也扔了,今天想去**水秋千似乎也算正常。
吟無霜皺眉,“我才不去。”
連城孤月失笑,果然還是自己想太多。
接著就聽吟無霜道,“你去。”
連城孤月:……
“快些。”吟無霜趕人。
“我為什麽要去?”連城孤月哭笑不得,“就算是**秋千贏了,也沒有新的布老虎給你玩。”
吟無霜道,“因為我想看。”
所謂戀愛,就是這麽一件沒有道理的事情。
於是堂堂連城山莊少主,隻因為心上人的一句話,就跑去河邊,和一群愣頭青一起**秋千了。
但苦逼的是,秋千不是你想**,想**就能**。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要先領號排隊,連城孤月頭疼無比,隻有試著和管事商量,表示自己不要任何獎勵,還可以出十倍的排號錢,看能不能插個隊。
管事在河邊待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熱愛水秋千,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一**,於是深受感動,但感動歸感動,卻還是拒絕了他的要求,理由是擔心大家夥會有意見,畢竟這麽多人若是鬧起來,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連城孤月心口憋悶,耐著性子道,“但此事對我很重要。”
“為何?”管事不解。
連城孤月道,“我心上人正在遠處看。”
“哦。”管事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想要顯擺顯擺。”
連城孤月哭笑不得。
“若是不**這秋千,是不是就不肯嫁給你了?”管事問。
連城孤月默認。
“你等等。”管事也是個熱心腸的,於是掀開簾子朝外頭吼,“大山啊!”
“來了!”話音剛落,簾子外便傳來一聲應答,簡直就是聲如洪鍾,就算是連城孤月,也被震到耳朵嗡嗡響。
“劉叔。”一個黑高壯的漢子進來,“有事?”
“來來。”管事道,“這位小哥要在心上人麵前顯擺,不求什麽名次,你去問問大家,看能不能先插個隊。”
“好嘞!”漢子清了清嗓子,轉身出了門。
“你跟著他便好。”管事對連城孤月道,“若是大家都同意,我自然沒意見。”
連城孤月道過謝後,便跟著一起出了門,那漢子站在一處高台上,先是哐啷敲了一下銅鑼,然後道,“大家安靜!”隻是吼了一嗓子,聲音竟然壓過了現場所有喧鬧聲,可見底氣著實是足。
見下頭瞬間悄無聲息,漢子很是滿意,然後伸手一指連城孤月,繼續大聲道,”這位小哥著急娶媳婦,所以要**水秋千顯擺顯擺,不求什麽名次,能不能讓他插個隊?!”聲音巨大,一直傳到茶樓裏,吟無霜手一抖,險些將茶杯丟下去。
連城孤月開始後悔,自己方才為什麽沒有先易個容。
百姓自然是大笑起哄,原本已經比賽了半天,氣氛也有些緊張,這晌有了這個插插曲,倒是正好能放鬆一下,於是自然沒人會有異議,紛紛讓連城孤月爭口氣,好好施展一番本事,爭取將未過門的小娘子給震住!
事已至此,連城孤月便也隻好破罐子破摔,隻是還沒等他站到秋千上,不遠處卻傳來一陣驚呼。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兩個巨大火球正滑過空中,直直撲向另一頭。
連城孤月臉色一變,縱身便朝著茶樓衝過去。火球在接觸到茶樓的刹那便轟鳴爆炸,熊熊烈焰之中,一個白色身影衝天而起,驚鴻般飛向河邊。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兩道水柱便已經衝天而起,紛揚落向茶樓。
吟無霜在水麵急速掠過,右手凝聚內力,帶起一道呼嘯狂風,破天般在水中轟鳴炸開。百姓紛紛捂住腦袋,隻覺身邊像是下了場驚雷暴雨,等到平息之時,茶樓的火已經被澆滅,而方才水麵上那個白色身影,也已經不見蹤跡。
“這……”百姓驚魂未定麵麵相覷,顯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子歸!”茶樓外頭,一個男子正在將身邊的書生拉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那書生雖說平時牙尖嘴利,但也總歸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連水都挑不起,更別提是經曆這種生死場麵,於是整張臉都嚇白。腦袋也一直嗡嗡響,一直是方才爆炸的聲音。
“快些跑啊!”人群中不知是誰嚎了一嗓子,先前驚呆在江邊的百姓這晌總算回過神,於是爭先恐後便往回跑,生怕晚了天上會又飛來火球。
一時之間河邊亂成一團,眨眼的工夫,原先還擁擠不堪的百姓便跑了個幹幹淨淨,衣服鞋子落了一地,就像是剛打過仗。
男子將嚇到腿軟的書生背起來,也趕緊回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