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楚淵在拿到名單之後一個個看下去，發現不少出乎意料之人。便又全部派人暗中核查了一遍。一時之間京城全宮暗衛悉數出動,整座王城雖然看上去依舊如常,卻隻有極少幾個人知道，一場風波正在慢慢醞釀。
不過倒也不是人人都對此有興趣。
比如說沈千淩,再比如說秦少宇。
”啾。“毛球在雪裏跑了一陣子,覺得爪爪略涼，於是晃悠悠飛進它爹懷裏，蹭蹭腦袋撒嬌，伸開小短翅膀要扔高高。
“這幾天大哥他們好像很忙。”沈千淩抱著暖爐，“半個多月天沒一起吃飯了。”
“那又如何,”秦少宇忙著和兒子撓癢癢玩。
“不要考慮去幫忙嗎,”沈千淩問，“成天在宮裏喝茶聊天，顯得我們好像很無所事事。”
“解決區區一個劉一水，哪裏費得著這麽多人。”秦少宇不以為，“如今這陣仗，他將來就算真被砍頭，到地下也夠吹了。”
沈千淩略無語。
“那些果醬好像真有減肥的功效。”秦少宇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兒子，“瘦了些。”
“當真？”沈千淩立刻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
秦少宇：……
“完全沒有。”沈小受表情沉痛。
“若真想瘦，就不要一直坐著。”秦少宇將他抱到腿上，“我教你兩招強身健體的功夫？”
“不。”沈千淩一口拒絕，裝死耍賴趴在他肩頭——成親這些年也不是沒練過，結果每次都是半途而廢，要麽把自己扭傷，要麽扯到蛋蛋，再過分一點還會被他按在樹上嗯嗯，總之結局都十分悲慘，完全不想再重複。
“那就沒辦法了。”秦少宇捏捏他的小肚子，“隻能任由它發展下去。”
“嗯。”沈千淩哼唧，“破罐子破摔。”
秦少宇低笑，“困不困？在我懷裏睡會兒，醒來我們便去吃八寶鴨。”
這種日子真是糜爛啊……沈小受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一邊蹭了個舒服的姿勢打算呼呼，剛閉上眼睛沒多久，慕寒夜和黃大仙卻走了進來。
看到沈千淩小貓一般蜷在秦少宇懷中的畫麵，七絕王略微羨慕嫉妒恨，並且扭頭看了眼黃大仙。
黃大仙目不斜視往前走。
慕寒夜隻好遺憾歎氣。
“七絕王怎麽來了。”沈千淩趕忙站起來。
“待在住處也沒事。”慕寒夜隨手拉過一把椅子，“沒打擾秦兄吧？”
“你覺得呢？”秦少宇反問。
沈千淩：……
慕寒夜嚴肅看黃大仙，“阿黃又害我得罪秦兄。”
黃大仙無語凝噎，自己先前原本在屋子裏看書，後來實在受不了他一直毛手毛腳，於是便隨口說要來找沈千淩與秦少宇，誰又會料到他二人正在親昵午睡，早知如此，他就說要出宮逛了。
秦少宇不冷不熱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回去也沒事情做。”慕寒夜自己倒了杯茶，“秦兄可知何時才能動身去東北？”
“東北一行，至少也要等到年後了。”秦少宇道，“不過劉一水的事情應當不會拖太久，楚淵這幾天就會動手解決。”
“能留在楚國過年也好。”慕寒夜摸摸下巴，“見識些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將來也好給阿黃照樣布置。”
黃大仙：……
“按照七絕國的風俗，新年要做什麽？”沈千淩好奇問。
慕寒夜淡定道，“搶親。”
“咳咳。”黃大仙被茶水嗆到。
“搶親？”沈千淩也有些吃驚。
“沒錯。”慕寒夜淡定點頭，又重複了一遍，“搶親。”
沈千淩立刻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黃大仙。
搶親什麽的，光是聽一聽就很慘烈。
黃大仙驚怒道，“你又在瞎編什麽。”
“怎麽能是瞎編。”慕寒夜做出小媳婦的委屈表情，“本來就是。”
“這分明就是蠻族舉動。”黃大仙仍舊不信。七絕國雖說地處大漠深處，卻也是個富裕之邦，就算百姓天性善騎射好征戰，也決計不可能有這種強定婚約的野蠻風俗。
“阿黃想錯了。”慕寒夜道，“搶婚不是野蠻，而是情趣。”
黃大仙眼底充滿疑惑。
“在七絕國裏，下聘定親迎新洞房的習俗都與楚國一樣，不過在臘月二十八這日，妻子會暗中偷偷回娘家，然後等到了大年三十，再由丈夫再騎馬假裝土匪，將自己的媳婦搶回家。”慕寒夜道，“據說此舉能將黴運嚇走，來年便能事事如意。”
聽到假裝土匪四個字，沈千淩條件反射看他男人——原來不是你一個人有這種角色扮演的惡趣味！舉國cosplay什麽的真是好情趣。
秦少宇似笑非笑，表情很有深意。
沈千淩無端就後背發涼，不可避免地腦補出他男人帶著暗衛假裝馬賊，嗷嗷殺進日月山莊將自己搶走的場景，簡直就是天雷滾滾。
這位少俠你不要如此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啊，我壓力略大。
“阿黃……”慕寒夜目光炯炯。
“做夢！”黃大仙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慕寒夜表情立刻哀怨起來，還想說什麽，門外卻匆匆進來一個暗衛，“宮主。”
“何事？”秦少宇問。
暗衛道，“方才皇上派禦林軍去了丞相府。”
“這麽快？”秦少宇挑眉，“千楓與千帆呢？”
“都在劉府附近。”暗衛道，“宮主可要過去？”
秦少宇搖頭，“我——”
“想去。”還沒等他說完，沈千淩小小聲哼唧。
暗衛心潮澎湃，“想去”什麽的，我家夫人簡直讓人受不了如果宮主拒絕的話，那我們就算拚了命也要把夫人搶出去。
沒錯，江湖吉祥物就是如此忠心耿耿，讓人十分動容。
但事實證明暗衛顯然是多慮，就算是拒絕全天下所有人，秦少宇也不可能會拒絕沈千淩，於是在簡單收拾一番後，兩人便出了宮。同行的還有慕寒夜與黃大仙——其實若能選，黃大仙對這類場麵沒有一點興趣，但如果不去的話，就意味著要與慕寒夜獨處，那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於是最後他還是堅決要求同行。
不過慕寒夜倒是沒見有多失望，他雙手抱起黃大仙，跟在秦少宇身後用輕功急掠，幾乎是踏雪無痕，沿途不忘捏捏他彈軟臀瓣，隻覺手感上佳，於是心情十分好。
黃大仙全身僵硬，認定待到兩人抵達目的地之時，自己屁股一定會被他捏出指痕。
年關將近，城裏自然要比往常熱鬧一些，買年貨的耍大刀的，走親戚的閑嘮嗑的，看上去人人都是喜氣洋洋。這晌突然便見著遠處有禦林軍騎馬而來，於是慌忙躲到路邊，看著眾人一路疾馳而去，心裏都有些忐忑——沈千帆向來治軍嚴明，就算是皇宮大內的禦林軍，出宮辦事也是極少擾民，如此煙塵滾滾從鬧市穿城，著實還是頭一遭，於是忍不住便開始猜測，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有膽子大的後生，甚至親自跟上去看究竟，八卦精神簡直感人。
劉一水在宮裏城中都有不少眼線，此番動靜又鬧得這麽大，自然不可能沒人給他通話。隻可惜這些人往往才剛到劉府附近，便被等在那裏的暗衛抓了個正著，全部被捆起來丟進了馬車，人生簡直悲劇。
“如此倒也省事。”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裏，葉瑾單手撐著腮幫子，閑閑看熱鬧。
“劉一水平日裏向這些人買消息，花的可是大價錢。”沈千楓幫他倒水，“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願意向他通風報信，愛財之人畢竟還是大多數。”
“劉一水大概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煞費苦心在城中布了這麽多眼線，待到最後一日，竟然連一個通報消息之人也沒有。”葉瑾搖頭，“早知會有今日，也不知他當初會不會重新選一條路。”
“人活一世，何來這麽多如果。”沈千楓道，“一步走錯，現在便隻能自己承擔後果。”
兩人說話之間，禦林軍已然到了劉府門口。家丁見勢不妙，趕忙跑回去想通風報信，卻顯然已經來不及。
書房裏的劉一水被逮個正著，五花大綁帶出了丞相府，其餘家眷也全部暫時關押，繩子捆在一起能有上百人，周圍百姓圍了一圈，顯然都很是震驚。
“秦宮主與沈公子來了。”有百姓先看到。
其餘人聞聲看過去，果然便見秦少宇與沈千淩共騎一匹金色高頭大馬，朝這邊疾馳而來。
“哇。”大概是由於地上還有積雪反光，天上又有太陽，所以汗血寶馬一身金色皮毛更加耀眼，百姓幾乎覺得自己見到了麒麟。
“淩兒，少宇。”沈千帆迎上去。
“如何了？”秦少宇帶著沈千淩翻身下馬，姿勢非常帥。
百姓立刻鼓了一番掌，連丞相府的變故都暫時忽略，非常喜氣洋洋。
看現場什麽的。
“劉一水已經捉拿歸案，謀逆的證據也已經搜到，我會即刻帶他去麵見皇上。”沈千帆特意加重了“謀逆”二字的讀音。
百姓果然便被驚到了——謀謀謀逆？！這可是說一說就要掉腦袋的大罪啊。
“做什麽不好，偏偏要串通東北反賊沆瀣一氣。”沈千淩也微微皺眉，“幸好皇上明察秋毫，否則指不定城裏還會出什麽亂子，說不定連年都過不安生。”
東北反賊？百姓立刻想起了不久之前“花妖和九龍太子”的民間傳說，頓時恍然大悟，並且憤怒感慨這人怎麽還沒個完了呢，居然想打擾大家夥過喜氣洋洋祥和年。
非常值得被暴打一番。
“那我先回去了。”沈千帆翻身上馬，帶著人犯沿鬧市原路返回，一來起個警示作用，二來也給周玨心裏多梗一根刺。
留在丞相府周圍的百姓依舊目光熱切看沈千淩，非常希望能端著小板凳圍坐一圈，聽他講神界的故事。
既然出來了，那便再幫楚淵一個忙好了……沈千淩欣然答應，和大家夥一起去了茶樓。
“這又是要做什麽？”葉瑾遠遠看到，覺得有些好笑。
“去看看？”沈千楓問。
“罷了，他們都不是沒有分寸之人，由著去吧。”葉瑾不想去湊熱鬧。
“那便與慕兄一道去吃飯吧。”沈千楓道。
“嗯？”葉瑾不解。
沈千楓往對麵屋頂指了指。
葉瑾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便見慕寒夜正與黃大仙相擁而坐，正在肩並肩看天上雲朵。
葉瑾：……
雖然這種場景貌似並無不妥，但還是怎麽看怎麽微妙違和啊……
“你打算何時放我下去？”黃大仙表情糾結。
“阿黃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有趣？”慕寒夜摟住他的腰。
黃大仙強忍住拍他腦袋的衝動，實際上就算他想拍，也拍不了，“若被點穴道的人是你，想來會很有趣。”
“原來阿黃喜歡我一動不動任調戲。”慕寒夜麵色嬌羞。
黃大仙：……
他隻想把他捆起來，然後有多遠扔多遠而已！
“不然我們現在就回去？”慕寒夜熱烈建議，“阿黃還可以將我的眼睛蒙住，然後玩‘下一刻要親哪裏’的小遊戲。”
……
真是夠了！
黃大仙怒視他。
再惹下去怕是要炸毛，慕寒夜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將人抱進懷裏。
黃大仙腰有些發軟，還未來得及掙紮，就被吻住了唇瓣。
這頭沈千楓帶著葉瑾剛打算過去，見狀隻好又坐了回去，十分囧囧有神。
“味道不錯。”慕寒夜戀戀不舍放開。
黃大仙看著他唇上被自己咬出來的血痕，內心深深無語。
“走吧。”慕寒夜拉著他站起來，“否則沈盟主要等急了。”
黃大仙後知後覺，終於看到了對麵的兩人。
於是瞬間麵紅耳赤。
“沈盟主定然什麽都沒看到。”慕寒夜帶著他落在陽台。
沈千楓道，“我什麽都看到了。”
葉瑾忍笑。
黃大仙怒視慕寒夜。
“這是我們七絕國的禮節。”慕寒夜麵不改色，“相當於你們漢人擊掌。”
“哦。”葉瑾恍然，隨手一指沈千楓，“那你與他禮節一個給我看。”
“小瑾。”沈千楓哭笑不得，“不許鬧。”
“我可不想領教葉穀主的毒藥。”慕寒夜坐在兩人對麵，“如今劉一水已經下獄，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勾結亂黨，必然是死路一條。”沈千楓道，“皇上宅心仁厚，他的家人應當不用掉腦袋，不過也逃不過流放充軍。”
“若是想要震懾亂黨，連誅九族顯然更有用。”慕寒夜道，“不過若真是這樣，也就不是楚皇了。”
“若是靠嚴刑峻法治國，也長久不了。”葉瑾道，“七絕王也是一國之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那趙乾呢？”黃大仙隨口問了一句。
慕寒夜立刻雙眼發光。
“你又怎麽了？”黃大仙吃驚。
“沒想到阿黃居然如此關心自己情敵的爹。”慕寒夜正色舉手，“但我心可鑒日月，阿黃不必為此煩憂。”
黃大仙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內心頓時充滿無力感。
慕寒夜繼續深情道，“本王永遠都不會給阿黃爭風吃醋的機會。”
眼看黃大仙已經臉色發白，葉瑾主動接過話頭，“既然答應了要給趙乾一條生路，皇上自然不會言而無信，不過他往後怕是再無法踏入王城一步了。”畢竟這次劉一水能露出馬腳，四處聯係暗線送信，也虧得有趙乾那晚攪混水。將功抵過，也足夠讓他回去守著幾畝薄田過晚年。
“但周玨惱羞成怒之下，怕是不會放過他。”慕寒夜提醒。
“皇上會做萬全準備，替他找一處無人知曉的村落，再派人暗中送走。”葉瑾道，“這點倒不必擔心。”
“古往今來，沒幾個皇帝能像楚皇這般仁至義盡。”慕寒夜道，“這點便強出我一大截。”
“七絕王自謙了。”葉瑾笑笑，“古往今來，更沒有哪個皇帝能像七絕王這般，既能君臨天下也能行走江湖，光憑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便足以讓人羨慕。”
“阿黃可曾聽到？”慕寒夜轉頭問。
黃大仙道，“與我何幹？”
慕寒夜雙眼閃爍，“有人在誇你夫婿。”
黃大仙：……
當著外人的麵，能不要如此丟人嗎？
街上人群滾滾，細看都是百姓在狂奔，似乎還很喜慶。沈千楓皺眉，“出了什麽事？”
“看方向就知道了。”葉瑾道，“定然又是去看淩兒的。”
沈千楓哭笑不得，“明日裏指不定又會有什麽新故事。”
新故事倒也算是小事了。
葉瑾在心裏撇嘴。
千萬不要為了湊字數，又將自己也莫名其妙加進去。
如果再看到上次那種“葉穀主在渡劫之時不慎現出原形，被沿途路過的沈真人所救，兩人因此結為連理，在新婚直接顫抖交換內丹”這種奇葩情節，那自己一定會去將書商暴揍一頓。
慕寒夜看著裏三層外三層的百姓感慨，“果真是泱泱大國，聊個天都能有如此架勢。”
知道的說是在聊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幹群架啊……
明天爭取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