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用內力打在樹幹上的葉子形狀的痕跡。
“連埠?瀚凱?”
陳陌修長的手指撫上那道痕跡,眉頭緊皺。
“會是誰?”
事情好像往他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著。
他隱藏了六年,現在竟然越來越多人出現了。
“高知州……高家……”
陳陌突然懷疑,這個高知州可能是京城高家的人。
那麽連埠或瀚凱,就有可能是高知州安排接送蘇雨的人。
出現在這裏的記號,就是代表是和蘇雨在一起。
確定了這點,陳陌站起身,順著葉尖的方向一路查看。
—
就在眾人四處尋找時,山上的流民和蘇雨等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
“你這臭婆娘!什麽烏鴉嘴!說下雨就下雨了!”
一個流民再又摔了一跤爬起來後,氣憤地衝著蘇雨罵道。
蘇雨在心裏瘋狂翻白眼。
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畢竟這群人有刀,除了為首的那個,其他人看著都沒什麽文化也不講道理,萬一惹生氣了給她一刀,她就真是白給。
這個時候還是慫點好。
“別吵,馬上就到了。”
為首的那個精瘦的男人喝住那個流民。
“你們拔一些野草幫在腳上就沒那麽滑了。”
下了雨的山路非常難走,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許久才走到深山腳下的寨子裏。
蘇雨一直盯著老人家,又一次在老人家即將摔到前肉身墊在他底下。
“我說你個老頭,能不能好好走!”
流民過來粗暴地拽著老人家從蘇雨身上站起來,再來了兩個人攙扶蘇雨。
“你這胖子也有意思,每回都要給這老頭當肉墊。但是你太重了,扶你都扶不動!下次你不許倒了!”
蘇雨嘴裏有布說不了話,但她心裏想的是她還要墊。
這老人家雖然之前看著精神很好,可淋著這麽大的雨,開始還摔了一次,如果她不墊著點,再摔幾次,他不死也廢了。
老人家站穩後感激地看著蘇雨,“丫頭,謝謝你了。”
蘇雨搖搖頭,表示沒事。
她胖,肉多,摔兩下也就痛一會,總比讓一個老人家摔要好。
一旁的連埠看著蘇雨幾次都毫不猶豫地護著老人,看蘇雨的眼神不再是之前公事公辦的那樣,多了一層欣賞。
“老人家,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京城?”
連埠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一直覺得這個老人家很眼熟,但是他以前在京城一向不愛接觸達官貴人,是以不能認出這老人是誰。
易明德沒想到這年輕男子能認識自己,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嘴裏卻是,“我一直生活在上嵊縣,沒去過京城,你應該認錯了。”
認錯了?
老人家這麽說,使得連埠也有些不確定了。
沒等他再想,他們就到了寨子最靠裏的矮腳樓外。
“你們跟我進去。”為首的男人指著蘇雨三人。
蘇雨三人被流民帶上了矮腳樓,推進了門。
三個人站定,渾身濕透,尤其蘇雨給老人家當了幾次肉墊,身上裹滿了泥土,被雨水混成一團髒。
木製地板上很快就氳得又髒又濕。
“你又帶了什麽人來?”
一個女人坐在上首,聲音裏很是不滿。
蘇雨有些驚訝地抬頭,上麵坐著的女人一身利落紅衣,長發高束腦後,英氣逼人。
蘇雨想過流民的頭領可能會是個厲害的男人,但沒想過會是女人。
隻見為首那個男人放低了身段,討好道:“紅老大,你不是說最近越來越難打劫了嗎,我就尋思抓幾個人,到時候拿去賣了……”
“嗖!”一把短刀從為首的男人耳側破空而過,直接插入地板。
可見出手者用了極大力氣。
那男人當場就跪了下去,“紅老大!我,我……”
“我是不是說過隻劫財!”
紅老大大步走近,從地上拔出短刀,直指男人喉嚨。
“昨天你就讓手下的人抓了幾個人,瞞著我到今日。”
“結果今天你不僅不悔改,還又抓了幾個人!你是不是壓根沒把我說的話放心裏?”
男人瞪著脖子前麵的刀,嚇得說話都結巴起來,“不,不是,我,我隻是,為寨子,著想啊!”
“我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紅老大狠狠盯著男人,手裏的刀定住絲毫不動。
直到男人承受不住壓力,向後癱倒在地,紅老大才收回刀。
“暫且信你一次,再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男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隨後,紅老大看了一眼蘇雨、老人家、連埠,“今天雨大,時間也不早了,你們暫住一晚,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們出去。”
蘇雨忍不住開口,“你既然不想傷人,為什麽要讓他們打劫路人?”
紅老大挑眉,視線和蘇雨交匯,“你為什麽覺得我不想傷人?我手下可都是些餓到可以吃人的流民,我一個不高興就可以把你們宰了給他們吃。”
蘇雨直視著紅老大:“直覺。”
紅老大仔細盯著蘇雨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聲音鏗鏘有力。
她右手往蘇雨肩膀上一拍,“去洗洗幹淨再來見我。”
蘇雨:?
這是什麽發展?難不成這紅老大好女色?
蘇雨心裏正納悶,忽然她的心髒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攫住,一瞬間呼吸都困難。
在紅老大轉身時,蘇雨捂著心口,大喊道,“今晚不能住這個寨子裏!”
紅老大回頭,“為什麽?”
蘇雨臉色不好:“這大雨已經下了半天,這個寨子的位置是山穀,很容易遇到山洪、泥石流等災害!”
“你在說什麽?山洪我大概知道是山上的洪水,泥石流是什麽?”紅老大問道。
蘇雨愣了一下,這個時代的人竟然不知道泥石流嗎?
不過不要緊,知道山洪就行了!
“今天的雨太大了!山上的溪流水位會暴漲,一定會有山洪的!”
紅老大皺眉,“雨也就下了半天,就能引起山洪?”
蘇雨白著臉,“真的沒有時間了!你相信我!”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經曆過山洪吧。
前世有一次她在山裏的試驗田觀察新品種,也就隻下了半天不到的大雨,她眼睜睜地看著山洪將她那個暫住的民居衝垮,還摧毀了下遊所有地勢低的房屋。
那場山洪,死了十幾個人!
如果不是她當時突然有種奇怪的預感,讓她臨時跑出了房子,那死的人還會多她一個!
而現在,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上一世她明明打電話通知了村支書讓村民逃,卻最終還是有人沒逃掉……
這一世,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被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