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門之後,雲染輕輕將房門關閉上,轉身看了眼身邊的墨景瀾,“借一步說話。”
雲舒就隻聽到這一句,緊接著便瞧見兩人在門外逐漸遠去的背影。
墨景瀾與雲染一同走在王府內,各自表情都比較凝重。
最終還是雲染率先開的口:“攝政王在朝堂之上多年,應該是最了解丞相為人的,而雲染隻是入朝數月而已,對朝堂之上的局勢,至今不是很了解,這次要是定罪白月霜的話,勢必會得罪丞相,攝政王可有什麽好的應對之策?”
墨景瀾雙手負在身後,沉聲分析著:“且不說如今手中沒有證據能直接說明是那女人對雲舒下的手,單就君辭的為人,必不可能讓自己吃這個虧,他雖然隻在朝為相才三年有餘,朝堂之上與他交好之人卻數不勝數,大多數從他手中得過利益,此事你若出麵,相信不久之後,便會如現在的裴悅一樣,被整個朝廷所針對。”
“攝政王的意思是不讓我管此事?”雲染神色有些不悅,“舒兒是我親妹妹,就算我們之間有多年沒有聯係,但情分仍舊還在的,我怎麽能對她受委屈而坐視不理?”
“這麽說來,你是非想要摻和進來此事?倘若被丞相針對,到時候在朝廷之上難有立足之地,本王可幫不了你。”
“聽攝政王這意思,是完全不想讓我插手?莫非攝政王是打算全權包攬下來?”雲染試探著問道。
“此事本王處理最合適不過,你如今在朝廷之上剛立足,應該也不想讓她過多擔心你吧?凡是皆需量力而行,本王處理此事絲毫不需任何顧忌,你卻不一樣,在本王看來,你隻要管好大理寺的事情便可,餘下的,不用過多擔憂。”
雲染徹底放下心來,雙手作揖,俯下身去,給他行了一禮,“雲舒能得到攝政王庇護,是雲家福分,此前雲染對攝政王有所懷疑,還請您莫要放在心上。”
“你的疑慮,本王能理解,雲舒畢竟是你親妹妹,她受了苦,險些喪命,你心中自然擔憂,隻不過,有一點你要知道,不管誰加害雲舒,本王都始終站在她這邊,將她托付給本王,是最好的選擇,眼下,她若是離開本王的庇護,很快會再次被裴悅糾纏不休,以你如今的能力,想要徹底鏟除裴悅,也是不易,多的話,就不用本王再說了吧?”
“全聽攝政王安排。”如今的雲染是真對墨景瀾心服口服。
他隻要顧好自己,顧好妹妹便可。
兩人交談結束之後,趁著時間還早,雲染又折返回到雲舒的房間。
雲舒在火勢中脫水眼中,這會兒被王府丫鬟伺候著喝下了好幾杯水,整個人精神煥發了起來,沒了此前的萎靡不振。
見到雲染又走了進來,她忙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招呼伺候著的丫鬟退出去,這才迫不及待的問了句:“怎麽樣,哥哥,你們兩個現在商量出什麽對策了?”
“此事,攝政王將會全權處理,事情牽扯到丞相府,攝政王不希望我插手此事。”
沒等雲染把詳細原因說出來,雲舒便憑借自己的直覺道出因果:“這丞相雖然看著年輕,卻是為人狠厲毒辣,之前還害我落過水,但因為找不到實際證據,後來那件事,就隻能不了了之,這次白月霜妄圖謀害我,他雖然不喜歡白月霜,但肯定也不會讓自己丟這個人,尤其是若讓皇上知道,必然會對他這個丞相稍有微詞,倘若是殿下處理此事,丞相尚且不敢輕舉妄動,但如果是哥哥的話,就難說了,被暗中陰一把的可能性很大,畢竟這丞相尤為記仇,殿下不讓哥哥插手,興許也是怕我擔心。”
“你啊……”雲染眼神柔和的摸了摸她的頭。
雲舒認真的看著他,眼神狐疑:“怎麽?我難道說錯什麽了嗎?”
以墨景瀾的為人,的確是這種想法最貼合他了。
雲染輕輕搖頭:“我隻是沒想到,原來你對攝政王竟了解到了這種地步,看樣子,認識很久了?”
“嗯……哥哥,你我從小就與他相識了,之前我沒提及過嗎?他以前與我們關係很好的,隻是後來,哥哥失蹤,半年後他也離開了江南,加上我生了大病,其實與哥哥一樣,失去了許多幼年的記憶,但在數月之前,與他重逢了,不過真正相認的時間,卻是在一個多月前,其實算起來,我與殿下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但要說為什麽會對他這麽了解,那肯定是因為他在我麵前從不藏著掖著吧,在外人眼裏,他高深莫測,是全京城最難看透的人,可在我這裏,他有什麽想法,有什麽情緒,從不會刻意隱藏,在我麵前很真實,所以我一直都覺得,我所認識的殿下,與旁人口中所說的,似乎有很大區別。”
聽著雲舒這般興致勃勃的講述,雲染眼神愈加柔和:“真好,攝政王待你,的確用情至深,如此一來,哥哥也放心了,大理寺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如今你既然安康,哥哥就先回去了。”
“好。”
雲染跟著她聲音頷首,起身準備往外走。
但很快,雲舒又想到了什麽,再次將他叫住了:“哥哥等下!”
“怎麽了?”雲染頓住腳步,回頭看她。
這一刻,雲舒的眼神變了,沒有方才的笑意,反而多了兩分小心翼翼的試探:“哥哥,你最近有沒有什麽比較煩惱的事情?”
按理說,皇上賜婚聖旨應該已經下達了,可她好像並未聽哥哥提及過。
雲染先是一愣,緊接著輕笑一聲,大步走了回來,輕輕撫摸她細膩的小臉:“傻丫頭,你在想些什麽,難道是想讓哥哥有些煩惱的事情才好麽?嗯?”
雲舒連忙搖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我就想知道,哥哥最近有沒有遇到過什麽自己不願意又無法違背的事情。”
“你怎麽了?”
雲染表情忽然鄭重了起來。
“我沒事,就是問問。”
雲染無奈歎息:“有什麽話不能直說?你這樣弄得為兄有些懵,實在不知你所言何事。”
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她這還不夠明顯嗎?
不願意又無法違背的事情,也就隻有聖旨啊!
但既然哥哥都這麽說了,雲舒便打算直言直語,不在試探了,“就是賜婚,之前進宮,太後說過,會將上官敏賜婚給你,哥哥可有接到賜婚聖旨?”
“嗯。你是為了說這個?”他臉上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甚至讓雲舒看不到半分對此事的抗拒。
“哥哥,那上官敏喜歡的是殿下,她求了皇上賜婚給你,是為針對我,並非真的對你有情,你若不願……”
“舒兒。”雲染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聲音逐漸低冷下去:“這是皇上賜婚,哥哥沒有違背的資格,哪怕是你,又能如何?難不成,要讓攝政王為了這點小事去尋皇上取消婚約?她若是真對我沒有任何意思,用不了多久,自行會去找皇上退婚嗎,在此事上,為兄不可輕舉妄動,你知道的,為兄在朝廷之上勢單力薄,完全依仗攝政王,除此之外,毫無底氣,不該賭的,為兄不能賭!倘若惹怒聖上,後果不堪設想。”
雲舒攥緊拳頭:“我就知道,若是不問的話,哥哥肯定會把此事隱藏於心!”
“舒兒!”雲染認真的看著她,眼神所表達的情緒仿佛是對一切都看開了,“哥哥對感情這種東西,向來沒有什麽感覺,也沒有心愛之人,對哥哥而言,娶誰都是娶,與誰在一起也都是生活,哥哥不像你這樣,若是不愛,便會拚死抗拒,若是愛,就算拚勁一切也會在一起,所以這種事情,真的無所謂,隻要你與攝政王在一起開心幸福,對哥哥而言就足夠了,至於別的,當真沒必要再多操心了,話就說這麽多,你先好好休息。”
說完,雲染不等她再回話,邁著大步走出了房間。
雲舒獨自一人坐在**,表情有些微僵,呢喃著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是我太多事了麽?”
可上官敏要嫁給哥哥隻是出於利用之心,不管哥哥到底喜不喜歡她,都有可能會受到傷害。
此事,當真不該她插手嗎?
可仔細一想,雲舒忽然又很無力的癱靠在**,“我這是在想什麽啊,就算是我有心幫哥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正如哥哥所言,難道就這麽點事情,也要讓阿瀾去找皇上嗎?這怎麽想都不太可能!”
一時間,雲舒真覺得自己能力真的很渺小。
攝政王府外。
雲染大步走了出來,一到粉色的身影忽然從旁邊竄過來,與他撞了個滿懷。
雲染心中一驚,忙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少女緩緩抬起頭,剛要抱怨,待看清雲染那張臉之後,卻忽然笑嘻嘻的挽住了他的胳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可是真將雲染嚇到了,他忙要甩開,那少女卻開口道:“你我都被賜婚了,幹嘛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上官郡主?”雲染眼底掠過一抹驚訝。
畢竟他從未見過上官敏,但說實在話,他對上官敏是誰,長得美醜,還有別的什麽,都不在意,他也沒有對雲舒說謊,感情這種東西他本就是可有可無的,無非是身邊多了個睡覺的人而已。
上官敏眨巴了一下眼睛,瞧著雲染一直盯著自己看,還以為是自己魅力獨到,立馬笑眯眯的說道:“沒錯啊,是我,你未來的夫人!理寺大人,真巧啊,咱們竟然在這裏碰見了,你來找瀾哥……攝政王做什麽?”
“商議一些要事。”雲染不動聲色的將她攬著自己臂彎的那隻手拿開,妹妹剛剛告訴過他,這上官小姐是因為喜歡攝政王又愛而不得,才會讓皇上賜婚,就從剛剛那險些脫口而出的稱呼來看,是不假的,想著,他便不願與她多費口舌,大步躍過她身邊,就打算離開。
“哎哎哎!”上官敏見他要走,連忙給攔了下來,表情有些不滿:“你這是什麽態度啊,咱們這好不容易見了一麵,就不能聊聊嗎?”
“聊?”雲染看了眼身後的王府大門,忽然笑了:“想必上官小姐至此,並非是來尋我,而是攝政王的吧?”
“什麽啊,我就隻是路過這裏,恰好又遇見了你,正好以後是要成婚的,就想著你我之間提前了解了解也沒什麽不妥吧?理寺大人,你總該不會不敢吧?”上官敏開始言語刺激他。
這種程度的激將法,換個人倒是還有可能中招,但在雲染身上,完全可以說是無濟於事。
他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還能帶著淡淡的淺笑,瞧著脾氣很好,禮貌著道:“上官小姐,我來攝政王府是為了與殿下商議要事,如今事情商議完畢,我要會大理寺處理許多事務,著實分不開心神來與你了解,對雲染而言,不過是身邊多了個過日子的人而已,即便現在不了解,等以後成婚了也會知道彼此是什麽樣的人,告辭。”
說完這話,他直接邁上馬車,也沒打算給上官敏反應的機會,讓馬車夫直接走。
“你這人!”
上官敏站在原地,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被氣的牙癢癢,憋了半天罵出來一句:“跟我的瀾哥哥真是半點都比不了,跟雲舒那賤人也是半點不像,活像個不懂感情的榆木疙瘩,要真是嫁給你這種人,我下半輩子豈不是要無聊死?”
但姑姑也說了,這賜婚聖旨一下,短時間內,肯定是不可能再作廢的,她會嫁給雲染的可能性比較大。
一想到這,她便感覺自己像是主動往南牆上撞了一遭,越想越覺得頭疼,“這可怎麽辦啊?”
要是這男人真對她毫無感情,嫁了也是白嫁,還不如厚著臉皮嫁給瀾哥哥呢!
她回眸看了眼攝政王府大門,原本的確是衝著王府來的,可她現在,也不知為何,有些不想進去了,這種忽然湧上心頭的感覺,讓她有些奇怪,最後看了眼攝政王府的大門,上官敏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嘟囔了句:“與其在這裏自找沒趣,還不如跟去大理寺,我倒要看看,這雲染一天天都會忙些什麽。”
剛剛那些矛盾的想法,顯而易見早就被她拋之腦後忘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