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夫人在哪,您不是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嗎?這人可是您親自送進的大理寺牢房!”
那說話的百姓一臉耿直。
裴悅心中生疑,難道不是雲舒傳播的消息?還是說,她故意抹去了自己已經離開大理寺的部分,故意誤導百姓?
總之,裴悅不相信傳言會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現,定是有人故意傳播,才會如此。
但他也自知從這些百姓中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便讓裴府的人將這些百姓全部清走。
府內,老夫人著急的不行,府門口那些百姓的傳聞早就到她耳朵裏了。
她可是心虛的要死,房間裏也呆不住,幹脆等著裴悅回來想對策。
“娘。”
裴悅剛巧迎麵走了過來,老夫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趕忙走上前去,聲音都在顫抖:“兒啊,之前不是說送雲舒去大理寺的消息不聲張嗎?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知道的人這麽多了?”
裴悅凝重點頭,沉聲道:“此事怕與雲舒有關。”
這種時候,老夫人雖然緊張的大腦空白,卻是難得有了股聰明勁,“悅兒,你是說,雲舒故意這麽做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目前也不能輕易確定。若此事當真雲舒所為,她怕是不肯就此善罷甘休,若傳到皇上耳中,對裴家怕是不利。”
就對裴悅而言,且不說裴家,對他本身帶來的影響,都是無可預估的,若事態嚴重,他非但會降職,在皇上心中的印象還會大打折扣,對以後權勢的把控很是不利。
老夫人聽著,心裏別提有多著急,不滿道:“你說這雲舒,她這不是想害咱們裴家是什麽?就因為霜丫頭來了咱們府上,她就得這樣?”
“娘!”裴悅臉色緊繃,冷漠道:“別把錯往霜兒身上推,本來我還有挽救的機會,還不是被你給破壞了?”
“這……這難能怪我啊!當初俸祿那件事,可是雲舒自己承認過得,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離間咱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她好坐收漁翁之利啊!”
“夠了!娘!”裴悅臉色愈加冷漠,“雲舒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你這話,我不信!從你嘴裏,早就聽不到一句實話了!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對了……還有,現在傳言既然這麽敏感,我們更不能被人抓了把柄,之前從翠竹苑拿的那些首飾,你趁早全部還回去,先按兵不動,不然為了那幾千兩銀子,怕是要吃大虧了。”
“哪裏隻是幾千兩呐!我這一大早就把那些首飾全部送去典當了,掌櫃開價可不低,足足給賣了十萬兩銀子呢!”
裴悅一陣窒息:“你說什麽?”
“賣了啊!為娘還尋思著,剛好十萬兩,劃分出五萬兩來給你,正好抵消之前因為俸祿你我娘倆之間的債,咱們畢竟是血親,若是有了隔閡,豈不是平白無故讓人鑽了空子去,錢呢,已經送到你院子裏去了,你拿著給霜丫頭好好買些補品,她養好身體,趕緊再要個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遲遲沒孩子,外界怕是得有風言風語了。”
老夫人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注意到裴悅的臉色有多難看。
“娘!你讓我說什麽好?”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老夫人還沉浸在自我感動中,好像根本沒注意到現在裴悅有多生氣,還在樂嗬嗬的笑:“這不都是娘該做的事情?你說著雲舒不在,賬房又跑路了,咱們家總不可能是喝西北風吧……”
“夠了!”裴悅冷喝著將她打斷。
老夫人身子一抖,驚訝看他,似是還沒反應過來,裴悅為何這般生氣。
裴悅氣到呼吸粗重,“你簡直是不可理喻!事情都被你毀了!”
“這……”老夫人不解,表情甚是有些無辜,“這什麽叫做被為娘毀了事情?為娘還不是為了裴家好?你說說這家裏,除了為娘,還有誰是真心操勞的?”
“與你真是說不通!我看今後這府內的事情,娘還是莫要管的好!再這樣下去,裴府遲早要葬送在你手裏!我裴悅的前程,也將毀在你手裏!”
說完,裴悅冷著臉甩袖而去。
“誒!”老夫人抬了抬手,卻沒把他留住。
非但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麽問題,反而在抱怨:“我這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這一個個的,都與我犯衝!”
旁邊的丫鬟垂眸奉承道:“老夫人,奴婢倒是覺得,是將軍不夠理解您,不過……側夫人為人善解人意又好說話,老夫人倒是可以多與她接觸些,說不定,與將軍之間的誤會就會慢慢解除了。”
“霜丫頭啊。”老夫人歎了口氣,“她如今身子正虛弱,悅兒也是說了不讓去打擾。”
丫鬟繼續支招道:“那倘若將軍說,您便不去了自是讓側夫人感覺不到您的用心,她若是感覺不到,又怎會在將軍麵前幫您說話呢?依著奴婢看,現在她身體不好,正是需要有人噓寒問暖的時候,倘若老夫人能抓住側夫人的心,還怕將軍對您有諸多偏見嗎?到時候,母子一條心,對付夫人,豈不是更省心些了?”
稍作停頓,丫鬟又繼續諂媚笑道:“奴婢是覺得,這側夫人,比當今的夫人要更適合當主母,畢竟呐,她比夫人溫順的多,理應更懂孝敬。”
這丫鬟很會拍馬屁,說的點都恰好落在老夫人心上,將其哄得那叫一個樂嗬,點頭道:“就依你說的,稍後我撥些錢給你,你去集市上給霜丫頭買些補品,趕緊把她身體補好,這樣悅兒也開心。”
“是。老夫人!”
……
關於裴府的消息,傳播速度很快,半日不到,就傳至宮裏去了。
大半個皇宮都在議論此事。
皇帝更是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時間將裴悅召進宮去,詢問事情經過。
好在裴悅早就料到會發生此事,不緊不慢的以自己的視角闡述,“回皇上,這本為府內陋事,不想叨擾了聖上,但雲舒善妒,毒害微臣側夫人白月霜,至其腹中胎兒喪命,微臣側室更因此失血過多險些喪命,她拒不認錯,微臣才一怒之下,將其送去了大理寺,本意是讓她屈服認錯,卻不料……竟發生了意外。”
“至此流言四起。微臣願以性命保證,覺無虐待發妻之事!倘若能將雲舒尋回,微臣仍舊會像往常一般待她,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她這些年也為裴家做了諸多。”
裴悅的話真假摻半,卻是讓聽的人為止動容。
皇帝原本已經做好了嚴懲不貸的準備,此刻卻是動搖了,神色肅穆道:“既如此,那朕便賜你巡邏隊一用,盡早將雲舒尋到,你是朝廷一品官員,更是朕手下大將,你的一舉一動,皆被人看在眼裏,自該留心。”
“謝皇上!微臣領命!”
裴悅滿臉正氣,俯身作揖,看著好不認真。
內心卻是另一番波瀾:雲舒,流言若真與你有關,那你必然是想離開裴府,可我想要的東西還未到手,便偏不能如你所願!
有皇帝的巡邏隊作為支撐,裴悅在京城中調查雲舒下落幾乎是毫無阻力,他還是覺得,雲舒肯定會在攝政王府,但他打算,即便要查,也是放在最後再調查。
先把雲舒可能會去的茶樓,酒家,客家全部調查一遍,緊接著是雲舒名下所有的商鋪,然而一番調查之下,卻是毫無音訊,壓根沒有雲舒的蛛絲馬跡,最後一個商鋪調查完,即將離開之際,他卻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在鋪麵後一晃而過,隻是稍作思考,他立即想起來是誰了,木易!
“搜查後院!”
“是!”
搜巡邏隊蜂擁而入,那店鋪掌櫃有些慌神,連忙攔著門道:“夫人她真不在我這兒!”
“夫人不在沒關係,那個木易,也是我要找的人!搜!”
裴悅聲音一落下,掌櫃再也攔不住了,搜查兵全部衝入後院。
縱然木易反應還算快,要從後門溜走,卻勝不過人多,還是被扣了下來。
被幾人死死按在地上,木易幾番掙紮都沒用。
裴悅踏步而來,停在木易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聲道:“雲舒在哪?你肯定知道!”
木易就算人老實,也不傻,越是知道越不能承認,“我不知道將軍在說什麽,我這兩天也沒見到夫人過。”
“沒見過?”裴悅不信,揮手讓那些巡邏隊的人退下:“我有話要與他單獨說!你們去門外守著!”
“是!裴將軍。”
很快巡邏隊的人便消失在事業之下。
裴悅那張臉也終於被陰鶩的表情所替代,聲音壓迫:“不知道雲舒在哪不要緊,把房契交出來,我倒是也能放你一條生路!直覺告訴我,雲舒信你,房契自然是放在你這裏。”
“沒有。”木易死死盯著他,眼神倔強透了,“將軍要殺要剮隨意,房契那般重要的東西,可不見得一定會在我這裏!說不定是被夫人放在了更加安全的地方,就是防你們裴家人的覬覦!你好歹是個將軍,行徑卻如此卑劣,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裴悅俯下身,冷笑著看他:“我讓你笑,你可能笑的出來?既然不願說,也沒關係,隻要你在,不愁雲舒不會自己現身。來人!”
很快,巡邏隊的人便回來了幾人,裴悅大手一揮:“將此人綁起來,送回府上,我要親自審問,他有散播傳言的嫌疑!”
這些巡邏隊的人不明真相,自然是照做了。
將人送到裴府之後,裴悅便告知巡邏隊任務完成,讓他們回了宮。
木易被裴悅綁在府內一個廢棄的房間裏,已經渾身是傷。
裴悅手持長鞭,麵無表情,冷血的笑著:“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像你這麽嘴硬的人!雲舒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一點消息都不肯吐!”
木易啐了口血沫子,鄙夷看他咬牙道:“像你這種冷血人,自然是不會懂!夫人待我好一日,我木易便能報答一輩子!”
“好!很好!”裴悅冷嗤一聲,背過身去,“如此甚好,既然她待你不薄,那倘若知道你如今處境,定會自己現身!”
……
如裴悅所料,木易被抓的消息,很快由商鋪的人傳遞給了雲舒。
在得知此事後,雲舒徹底坐不住了。
吳嬢嬢按住她,臉色凝重道:“小姐,您現在可還傷著呢,沒個幾日痊愈不了,現在若是回了裴府,還不知被怎麽對待,老奴不同意。”
雲舒反握住她的手,臉色焦急:“可是吳嬢嬢,木易現在被裴悅抓了去,我若是不現身,不知他得受什麽罪,您知道的,裴悅從軍多年,他對折磨俘虜很有一套,若是用在木易身上,怕是得生不如死!”
“那也不行!小姐,老奴說句難聽話,我們這些身份低微的人,本就是要為主子做出犧牲的,這點覺悟,木易是有的,您現在回去,無疑是被他們裴家給拿捏死了,到時候想翻盤,可難了。”
雲舒抿唇,“吳嬢嬢,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對待身邊人,向來做不到心狠,我更不願身邊的人,因為我而受牽連,所以,我必須得回去,至於鋪麵上的房契,就暫且放在您這兒保管了,除了紅袖她們,您就是我最最能相信之人了。”
吳嬢嬢歎了口氣,大概明白是勸不住她了,便隻能作罷,弄了輛馬車過來,送她回去,臨別之際,又很是操勞的囑托了句:“小姐,若是在裴家受了委屈,及時派人告訴老奴,您知道,老奴閱曆深,可以給您支招,可莫要打碎牙往肚裏咽,您是被老爺夫人捧在心尖上的人,可受不得這委屈!”
“吳嬢嬢放心,今後我會與您常聯絡的。”
兩人寒暄幾句之後,雲舒才不舍的坐馬車離開,直到馬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她才定下心神,讓自己冷靜,專心去想接下來麵對裴府的人,應如何應對!
一段時間後,馬車在裴府門口停下,她一下馬車,格外惹眼,守門小廝立馬進去匯報了,不一會兒,裴悅便與老夫人老爺子相繼迎了出來。
裴悅站在大門口,與雲舒僅有半丈遠距離,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舒兒回來了!可真是讓我找的著急!擔心不已!”
可這副虛偽的嘴臉,讓雲舒愈加感覺惡心,她知道,裴悅這是做給府外那些圍觀百姓看的。
她強忍著身上劇痛,徑直走到他身邊去:“把木易放了!”
他笑道:“你以為事情就這麽簡單?我想要什麽,你很清楚!把東西交出來,我自會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