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對趙景恒的提議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想看到恒雲和趙氏慌張的樣子。

想著他們之前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也覺得他們是應該吃些苦頭，讓他們體會一下趙景恒孤苦伶仃時所受的那些罪。

於是方曉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下午的時候方曉就去了恒雲和趙氏住的地方，敲門之後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

趙氏見著是方曉來，語氣激動，連招呼都忘了打，直接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跟景恒說了我們的事情了？”

聽到外麵的動靜，恒雲這會兒也走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外甥女。

說心裏對兒子沒有愧疚是假的，畢竟這麽多年他一直都默默接濟趙氏母子倆。

再者他們家隻剩下他一個人，趙景恒就是他家的香火，以後傳宗接代可還要靠著這個兒子呢。

方曉也沒立馬回答，邁步走進院子裏坐下，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歎得恒雲和趙氏心神不安。

“到底怎麽樣了？你有沒有跟景恒說？”恒雲示意趙氏去泡茶，自己則又問了一遍。

“我說了。”方曉點頭，“我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從你當初英雄救美開始全部都告訴了景恒。”

恒雲心裏的石頭稍微落了一下，點點頭，又問道：“那你可跟景恒說了什麽時候來見我們？”

“景恒不肯來見你們。”方曉看了恒雲一眼，無奈搖了搖頭，“我雖然將事情事無巨細都告訴了他，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你們拋棄他的事情，讓他身無分文一個人睡大街受苦。所以即便我跟他說了，他也還是反問我為什麽你們寧願丟下他，也不肯說出事情的真相。”

這會兒趙氏已經端著泡好的茶出來了，聽見方曉這麽說，手中的杯子頓時滑落到地上。

她淚眼婆娑，哽咽著說：“我那不是沒辦法嗎？他爹都不能夠活多久了，難道還不能夠理解一下嗎？”

說著說著，趙氏哭得越發厲害了。

恒雲也低下頭去，看得出來他心裏也是難過的。

“景恒現在不原諒你們，其實也情有可原。”方曉見著趙氏哭，心裏一陣煩躁，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你帶著銀子還有其他東西跑到湖州來了，卻將他一個人丟下受苦，他本是要去趕考的，要是沒這檔子事情或許現在已經考上了，更別說當時他差點兒餓死！”

“還有，他為了賺點錢養活自己，去做苦力，給別人搬東西，身上好些地方都受了傷，晚上更是隻能夠睡在大街上，挨餓受凍。”方曉繼續說著，“你們當時瞞著他丟下他，這會兒又讓我把真相告訴他，希望他聽了就能夠立馬原諒你們，做爹娘的，你們不覺得自己過分了嗎？”

一席話聽得恒雲跟趙氏都有些臉紅，趙氏更是連眼淚都止住了。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俯身去撿剛才打碎的茶杯，邊撿邊輕聲道：“是我們虧待了他……”

“是啊，都是我不好。”恒雲也開始反省起來，“他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這一輩子不原諒我這個爹也沒關係，反正我就快死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們母子能夠重歸於好，畢竟你們從小相依為命，哪有什麽隔夜仇？”

頓了頓，又眼巴巴地看了方曉一眼，“曉兒啊，我這個當舅舅的不稱職，欠了你們方家太多了，但我沒辦法還你太多，臨到死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幫忙多去勸說一下景恒，這孩子現在跟在你身邊，最是聽你的話，別讓他們母子生了嫌隙。”

方曉本來就是在二人麵前演一出戲。

這會兒見著恒雲說得動容，倒也沒有拒絕，點點頭道：“你們放心，我回去之後會再勸勸景恒的。這孩子聽話，也明事理，隻是現在還陷進在被拋棄的難過情緒中走不出來，過些天一定會好的。”

恒雲這才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又蹙著眉頭說：“你上次說你來湖州就是辦點小事的，隻怕這兩天就要回青石鎮了吧？”

“是啊，你要回去，景恒也一定會跟著回去。”趙氏也忙開口，“要是你們都回去了，景恒還沒原諒我們該怎麽辦？”

方曉知道他們心裏是真心希望能夠得到趙景恒的原諒。

但這會兒看著他們，心裏麵有覺得有些可笑。

當初他們直接將趙景恒拋到了腦後，心裏就算不放心也沒想著回去看一眼，現在要解釋更是拜托了她。

嘴上說著擔心愧疚，半點實際行動卻沒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想著這些，方曉語氣冷了兩分，“而且就算我會幫忙勸說，景恒心底對你們芥蒂的種子也已經種下了，你們是不是也應該做些什麽彌補彌補他受傷的心靈？”

“這……”恒雲眉頭蹙得更緊，“我們能夠做些什麽？”

“當然是把你們欠他的給補上。”方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爹怎麽當的？

不過轉念想著恒雲一心在乎趙氏，這些年又隻知道賭錢，不知道怎麽彌補兒子似乎也正常。

隻希望這次的事情過後，恒雲是真的能夠徹底改好。

“把我們欠景恒的還上？”

恒雲這下更是憂心忡忡了起來，打從趙景恒出生開始，他這個當爹的就沒怎麽出現在他麵前過，雖然一直都暗地裏給趙氏銀子，但明著卻沒疼愛過趙景恒。

難道他要將這十多年的虧錢都彌補回去嗎？

他倒是想，可眼下他這個身子可支撐不了太久。

方曉一眼就看出來恒雲心裏正在思考些什麽，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後方道：“舅舅也別想著自己時日不多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去好好彌補景恒。不然你想等著離開之後，讓景恒遺憾難過一輩子嗎？”

恒雲一怔。

旁邊趙氏已經將茶杯碎片撿了個幹淨，聽方曉這麽說，連連點頭，“是啊，景恒從小到大都想親爹陪在身邊，要是這一次的事情不能夠修複我們之間的關係，他隻怕會傷心難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