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趙老爺後，將離也準備走了。

繁縷喊住她：“四姐姐，我們怎麽辦？你救救我們啊！”

十四姨娘也在一旁可憐兮兮地附和：“四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們吧。”

十一姨娘抹著淚道：“四小姐，求您救救陵遊和菘藍。”

將離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繁縷在身後喊：“趙將離，你心腸怎麽那麽歹毒，我是你的親妹妹啊……”喊了幾聲，將離充耳不聞，她“呸”了一聲也就不喊了。

菘藍縮在十一姨娘的懷裏，抬頭問：“姨娘，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十一姨娘抱著她，不知如何回答。

女牢裏一片安靜。眾人想到被發賣的下場，不禁心底生寒。

不久，差役便來了，帶他們出了牢獄。十姨娘等膽小的姨娘，頓時哭了起來，連帶著幾個年紀小的孩子也一起哭。差役沒好氣地說：“哭什麽哭，又不是真的把你們賣到亂七八糟的地方。”

二姨娘問：“差役大人，那我們是要去哪裏？”

差役指著不遠處正和揚州縣令說話的周容栩道：“你們運氣好，‘周記’缺女工，周二少爺將你們都買下了，你們跟著他走吧。”

周容栩同縣令寒暄完，便來到趙家的女眷麵前：“諸位，先上馬車。”又朝人群裏瞧了瞧，找到金發的塞克娜，對她道，“孩子還在生病，交給我吧。”

塞克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周容栩溫和道：“是四小姐的吩咐。孩子還要送到大夫處治病，你若放心不下，一起去吧，範嬤嬤也在那裏。”

塞克娜點了點頭，周容栩便讓夥計送塞克娜去醫館。剩下的女眷和孩子，便由他送去揚州城郊的農家。

“周少爺，四姐姐為什麽不讓你送我們去她的宅子住？這裏破破爛爛的，怎好住人？”繁縷捂著鼻子，嫌棄地看著農家院子和坑坑窪窪的泥土地。

周容栩道：“四小姐的園子小，住不下這麽多人。她已經在建房子了，請你們在此暫住。”心裏卻暗暗誹謗，難怪將離不願意回趙家，她這幾個弟弟妹妹，還真不是省油的燈。

隻是他話音剛落，便聽得碗碎的聲音，隻見天冬指著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丫頭道：“我是趙家的少爺，我姐姐讓來伺候我，你就拿這種豬食出來嗎？”

那小丫頭心疼地看著地上的土豆和肉，訥訥道：“咋是豬食，我們逢年過節才能吃得上呢。你不吃，也別糟蹋呀！”

天冬怒了：“你還敢頂嘴，信不信小爺我抽你！”

“你敢動我妹妹一下？！”一個黑黑壯壯的男孩跑了過來，將小丫頭護在身後。

十五姨娘拉著天冬：“十四少爺，人家是一番好意，你別衝人家發火。”

天冬一把甩開她：“要你管，你這個隻會吃不會下蛋的母雞！”

“你怎麽這麽說話的……”十五姨娘的眼圈立刻紅了，這是她心裏的痛處。入趙家幾年，卻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在趙家時走到哪裏，她都矮人半頭，如今不在趙家了，還是被人如此奚落。

這副場麵，周容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尷尬。幸好，將離來了。

“嫌這裏住得不好，吃得不好，是不是？”將離冷冷瞧著繁縷和天冬。

天冬梗著脖子道：“我要住你住的地方，要吃好吃的！”

將離道：“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清霜，將這兩兄妹給我丟出去，若是敢踏進這裏一步，把腳給我打斷了！”

清霜一手一個，將繁縷和天冬扔了出去。天冬氣呼呼地要往裏麵衝，繁縷一把抓住他，對他搖搖頭，意思是不要做雞蛋碰石頭的蠢事。

將離掃了一圈剩下的人：“還有誰覺得這裏不好的，我也懶得扔了，自己滾蛋。”

沒人敢吱聲了。

“既然沒人要走，那我便來說說你們的安置情況。”

清霜拿了把椅子過來，將離坐在椅子上道：“沒有孩子的姨娘，拿一百兩銀子各自去了吧。”

趙家沒有孩子的姨娘如今有三位，十四姨娘、十五姨娘和十八姨娘。十五姨娘倒生過一個兒子，隻是養到一歲不到便夭折了，如今膝下便也沒孩子。

十五姨娘和十八姨娘從清霜手裏接過銀票，並沒二話。十四姨娘倒開了口：“四小姐，這一百兩銀子如何過活啊？”

將離斜覷了她一眼，問身邊的小丫頭：“二丫，你們全家一年生計，要花多少銀子。”

二丫板著手指算了算，說：“糧食蔬菜都是自己種的，扯些布做衣服，再買些肉什麽的，一年要花二兩銀子左右。”

將離對十四姨娘道：“聽清楚了嗎？一戶農家一年的花費，加上糧食菜蔬，也不過五兩銀子不到。一百兩銀子不夠你活下去？你有手有腳，難道還指望我養你一輩子？”

十四姨娘脫口而出：“怎能和農家相比！”

將離道：“為何不能與農家相比？”她眨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你提醒我了，你確實不能和農家相比。”說罷，收回了原本要給的一百兩銀子，揮揮手，讓她趕緊走。

十四姨娘急了：“四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將離冷笑道：“讓你滾蛋的意思。農家不但是自由身，還是靠自己雙手吃飯。你算什麽？被發賣的奴仆，不會種田也不會養雞，連廢物也算不上，有什麽值得我浪費銀子的？清霜，趕走！”

清霜拉起十四姨娘的肩膀，在她的尖叫聲中，將她扔了出去。

將離閑閑道：“還是那句話，再敢進來，直接斷腿。”

見將離如此雷霆手段，剩下的姨娘和弟妹更不敢開口了。

將離又道：“已生育的姨娘，便在這村裏住下，我會幫你們造房子，提供十畝水田和一些小豬崽、小雞崽和小鴨崽，並每年十兩銀子，各自生活。弟弟妹妹的學業，村裏有位不錯的教書先生，送去那裏便是，束脩我會負責。”頓了頓，將離又道，“當然，若有姨娘想自尋出路的，同十五姨娘和十八姨娘一般，領了一百兩銀子便可離去，但趙家的孩子不能帶走。”

剩下的姨娘牽著自己的孩子，並沒有人願意離去。

“好，既然都沒有異議，你們暫時住在二丫、陳嬸家裏，也順便學學如何做飯、養豬和養雞，等房子造好便可搬去。”將離站起身來，最後將視線落在了縮在角落裏的程氏身上。

“清霜，把她給我帶走。”將離的聲音極淡，聽得程氏卻是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