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將離要去南疆,範嬤嬤當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了起來。

將離隻能寬慰她,說有秦洧在,她必會毫發無傷地回來。田嬤嬤雖然擔憂,但見將離這個樣子,倒也沒多說什麽,隻默默地將一切都打理妥當。

將離最放心不下的是如意,但這兩天塞克娜將她照顧得極好,哭鬧少了,睡得也安穩。塞克娜很是喜歡孩子,她對將離說:“我一直想有個女兒,隻是我這身體,能生南星已是真主的恩賜。如今能讓我照看如意,我很是歡喜。”

“謝謝你,塞克娜。”將離由衷道。

塞克娜笑笑:“你對我和南星的恩情,讓我做任何事,我都無怨言,何況是滿足我多年心願之事呢?我高興還來不及。”

將如意托付給塞克娜後,將離又去了隔壁,恰好周容栩和傅歸寧都在。聽說將離又要遠行,傅歸寧自然是擔憂的,周容栩拍拍她的肩寬慰她。

“你安心前往吧,生意有我看著,你家裏的事有歸寧顧著,出不了差池。”周容栩道。

將離自是感謝。

帶她走後,周容栩低聲問傅歸寧:“同九皇子一並前來的那位,不會就是——”

傅歸寧點頭:“對,就是晟王。”

周容栩麵露詫異之色:“昨日傳來消息,南征大軍已過鄱陽湖,他為何還在揚州?”

傅歸寧柔柔一笑:“因為將離。”

周容栩道:“早知四小姐不是池中物,如今瞧來,她以後的路是貴不可言啊!”“周記”如今在江南也算是能排得上號的商戶,對於朝中之事,自是更加敏感。大晏被封王的三位王爺,穆王已廢,翼王在西北大戰中大敗,唯有晟王治貪腐、安民生,敗突厥,如今又去南疆平亂,可見宣仁皇帝對他的偏倚和信任了。很大可能,此次南征歸來,他就會被封太子,成為大晏儲君。而將離,到時便會同他一起站在權利的頂峰。

以前同將離交往,隻是因為欣賞她、與她在經商一事上十分默契,如今看來,他倒還真是押對了寶。有將離的相助,“周記”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念及此處,周容栩忍不住笑了起來。傅歸寧猜到他的心思,道:“相公,將離是我們的朋友,不管何時,都隻是如此罷了。”倘若將離到時真的同晟王站至那最高處,那他們不但不能更為親近,而是得疏遠,這對將離也好,對他們也罷,都是最好的選擇。

周容栩一拍腦門:“夫人說得有理,是我多想了。”

至於趙家的姨娘和弟妹,將離同淩霄說了一聲,讓她有事去找田嬤嬤。

淩霄道:“我知道了,四姐姐你一路多保重。”經曆這麽多事,她早已不是那個做事瞻前不顧後的魯莽女子,也自是明白將離的苦心。

將離笑了笑,淩霄思忖了下,還是將話說了出來:“那位常穿黑衣的男子,是四姐姐的心上人嗎?”

將離落落大方地點了下頭:“嗯。”

淩霄笑道:“他待四姐姐很好呢,希望能很快喝上四姐姐的喜酒。”

將離笑而不語。

回到別院的時候,見景秣在小廚房門口轉來轉去,將離不由地問:“你做什麽?想吃什麽直接跟孫大娘說一聲。”

景秣覥著臉道:“將離,我和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一聽這說話的語氣,將離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雙手抱在胸前,問:“說吧。”

景秣低聲道:“你知道的,這行軍路上吃的都是幹糧,又冷又粗又幹,可難吃了。我們把孫大娘和小米糕帶上吧,這樣我們每天都有好吃的了呢!”

將離皮笑肉不笑地甩了一句話給他:“去問秦洧,他夠不夠人保護四個沒有身手的人。”

景秣諂笑著:“我同他說,他肯定不肯的,你說就不一樣了,他肯定肯的,我以我的醫術擔保!”

見秦洧正好過來,將離便道:“秦洧,景秣說行軍路上的幹糧太難吃了,要帶我的廚娘上路。他說他要是和你開口,你肯定不同意,就讓我來問問你行不行。”

景秣叫了起來:“將離,不帶你這樣的啊!說好的為好朋友兩肋插刀呢?”

秦洧眉頭微微一皺:“你回京城吧,倒也省了一份幹糧。”

景秣:“……”

將離舉起大拇指,給點了個讚。原來悶聲不響的晟王爺毒舌起來,也是一針見血的。

景秣憤然離去。

雖說將離懟起景秣來毫不留情,但轉過身去,還是請孫大娘做了不少好吃且方便攜帶的美食。

第二日離開時,景秣見到幾大籃吃食,立刻眉開眼笑,早就把昨日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繞著將離直轉圈圈。

將離忍不住吐槽:“真是有奶便是娘的吃貨。”

秦洧在一旁補刀:“不要這種兒子。”

景秣:“……”

將離:“嗬嗬。”

臨行前,她又去了薇蕪的墳前,燒了許多紙錢,待了許久才走。逝者已逝,傷心難過都於事無補,她隻能更勇敢地往前走,才不負這兩世性命。

因有景秣這個隨軍大夫在,秦洧便能順理成章地備一輛馬車。這輛馬車自然是給將離準備,外麵瞧著不顯山露水,裏麵卻是又寬敞又舒服。

秦洧是南征大軍的統帥,不好與景秣和將離同坐馬車,早早地便策馬去追趕軍隊了。

離開前,他和將離道別,將離正忙著和景秣搶一盒牛肉幹,他喊了她兩聲才扭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等下,忙著。喂,景大夫,你別吃了,再吃就沒了——”

秦洧心裏默默歎息,不知道該是高興還是惆悵。

正心緒複雜時,將離卻將一盒牛肉幹遞給他,臉上的笑容明媚如最絢爛的芍藥,讓他有瞬間的呆滯。

“孫大娘獨家秘方的牛肉幹,快拿走!路上當心。”

複雜心緒刹那煙消雲散,心中軟得一塌糊塗,他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克製住在景秣麵前擁她入懷的衝動。

“嗯。”接過牛肉幹,他策馬而去。

景秣悶悶不樂地咬著牛肉幹,嘀嘀咕咕地念叨著“將離你沒良心”之類的話。

將離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疊硬紙:“‘鬥地主’玩不玩?”

景秣問:“‘鬥地主是什麽?’”

將離便將清霜拉過來,詳細闡述了一遍遊戲規則。景秣聽完,拍著手道:“這個好玩!”

旅途漫漫,三人便在馬車裏邊吃零食,邊玩“鬥地主”,嘻嘻哈哈地仿佛郊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