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寨中點滿了篝火,大夥載歌載舞,吃了個痛快。

隻是,飯還沒吃完,秦洧卻要走了。

將離知道,身為一軍主帥的他,能丟下軍隊來救她和景秣,本就是一件違背軍規的事。既然看到她和景秣安好,他自然得立即返程。理智是這麽想的,但情感上卻是舍不得。

燈火闌珊處,她拉著他的手:“那你先走,我和景秣很快就趕過來。”嘴裏說著讓他走,手卻沒有鬆的意思。

秦洧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唇落在她的額頭:“好。”

將離投入他的懷裏,雙手環著他的腰。秦洧亦摟著她的背,柔聲道:“很快就能見麵的。”

“嗯。”胸口傳來將離悶悶的聲音,秦洧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水,此時此刻,即使她讓他不要再出征了,他大抵也是會同意的。

隻是,他的將離從來都不是沒分寸的女子。再從他懷裏探出腦袋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換了明媚的笑:“加油,秦洧!”

秦洧離開了,將離卻還有很多事,吳鉤要上戰場,連帶二十幾個兄弟也要同他一起去,那生意的事就得另尋他人托付。吳鉤找了寨中的師爺,也是二當家,將離便同他仔細講解了快遞生意的做法。師爺不愧為師爺,腦子的確活絡,將離說的,他一點就通。不過,即便如此,還是花了將離一天的時間,再等吳鉤安置好寨子裏的人,已是三日之後了。

臨行前,將離找了林靜言,交給她一份家信。

這是前些日子,她剛離開揚州不久,清霜交給她的,寄信人是趙白英。信中說,他和趙老爺、趙起陽已安全抵達流放之地弓月城,每日都要上工修築城牆,日子過得辛苦且清貧,所幸身體康健,請將離不必掛念和擔心。

林靜言默默地看完,問:“為何要給我看這個?”

將離笑了笑,道:“我也不知為什麽,就是想要讓你看看。說實話,一開始我是有些瞧不起二哥的,總覺得他太過懦弱,但家裏經曆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我才慢慢發現,原來整個趙家子女中,最有擔當的男子便是他了。在很多人的眼裏,他是個沒本事的人,做生意老被騙。可我覺得並非如此,他不是不會做生意,隻是心太善,但經過這麽多事,想必他通透了許多。”

頓了頓,她又道:“如果沒有抄家之事,再過些日子,他便會娶妻。隻是,到底緣分還是淺了。”

林靜言把信遞還給將離,道:“願他平安喜樂,能找到真心喜愛的女子。”

將離道:“我記得二哥曾給你買過一隻兔子。那隻兔子後來他帶回了趙家,有一次,兔子逃出來,差點被我調皮的小弟抓去吃了。若換從前,既然弟弟喜歡,二哥定是送了,但這次他卻從小弟手裏帶走了兔子,什麽話都沒說。”

林靜言低垂的睫毛微微一顫,將離離她很近,所以看得清楚。

“我說完了,走了。”將離同林靜言道了別,坐上馬車,急追大晏軍隊而去。

車簾落下的時候,她看見林靜言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著,心中不由地輕歎。她很欣賞林靜言,這是個利落的女子,若她能和趙白英在一起,足以彌補趙白英軟和善的性格。看林靜言能否看清自己的心了,她能做的,也隻有到這裏了。

馬蹄噠噠敲著地麵,馬車飛快而行。這次,秦洧給將離配了比原先多一倍的暗衛,加上同行的吳鉤等人,這支車隊真可以用浩浩****形容。

“將離,我們這樣招搖,是不是更招人來打劫?”景秣有些惆悵。

將離攤手:“那也沒法子。不過,如果這樣還能被打劫成功,那隻能說明我們的命真不硬。不說這些了,我還是第一次來雲南呢,聽聞昆明有‘春城’之稱,一年四季溫暖如春,還有‘蒼山雪,洱海月’,好想去看看哪!”

景秣一邊吃著瓜,一邊拍拍胸脯:“包我身上了,我帶你去玩!”

“真的嗎?”將離的眼中閃著晶亮的光,看得景秣一愣,隨即低下頭吃了兩口瓜。將離正激動地想著如何遊山玩水,一時倒也沒注意,她托著腮,道:“汽鍋雞、菌菇宴、大理砂鍋魚、過橋米線、稀豆粉……”

“停停停!你別報菜名了,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景秣趕緊打住將離。

將離雞賊一笑:“聽說雲南的姑娘也美得很,要不要帶位回去做媳婦呀?”

景秣不屑道:“有我美嗎?”

“雖然這是事實,但從你自己嘴裏說出來,就是一種自戀,當心變成水仙花。”

“為什麽要擔心變成水仙花?”景大夫有強烈的求知欲。

“神話傳說裏,有一位美少年,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立刻瘋狂地愛戀上了,他不知那就是他自己,便日日夜夜看著影子,直到溺水而亡。死後的他,變成了盛開在水裏的水仙花。”將離邊吃零食邊講故事。

“我怎麽沒聽過這個傳說?”景秣奇怪。

將離吐槽:“所以說,年輕人啊,要多看書,不然出去是要被人笑的。”

景秣:“……”

兩人鬥嘴說笑,有時候也拉著吳鉤等一起打打馬吊,路上倒也不無聊。

吳鉤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真是打馬吊的一把好手,將離奇道:“看不出來啊,吳大哥還有這一喜好。”

吳鉤笑笑:“一個朋友教的,人嘛,總要有點消遣的不是。”

將離很是認同:“說得對,不然活著有什麽意思。”說著,她又八卦兮兮地問,“吳大哥,你為什麽不娶媳婦?”吳鉤也是快三十的人了,這在古代可是中年人了,要是成親早的話,孫子都能有了。

吳鉤撓撓頭:“我這麽窮,誰願意嫁給我啊!”

“瞎說,女子嫁人,可不單單看錢。”說完,將離立刻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錢還是很重要的。”她想到了秦洧,他也很窮啊。

意識到自己不能這麽傷害一個直男,將離又打了圓場:“等咱們的生意做起來,你就有錢了,到時候娶個好媳婦,生幾個孩子,多好!”

吳鉤的眼中流露幾絲向往之色:“確實挺好的,就怕老吳沒這個命,娶不上好媳婦。”

將離從吳鉤的話裏聽出些了別的意味,試探著問:“怎麽?吳大哥你有心上人了?”

吳鉤確實光明磊落,直接承認:“有啊,隻是人家不喜歡我。”

將離來了興致,湊身問:“哪家姑娘?怎麽認識的?長得好不好看?性格好不好?”

景秣在一邊鄙視她:“將離,你怎麽跟我娘似的,問那麽多做什麽。隻要吳鉤喜歡,那就是他眼中最好的姑娘!”

將離詫異地看著景秣:“這麽有深度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真是讓人不敢置信。我還以為你隻會吃呢?”

“你才隻會吃,你全家都隻會吃!”景大夫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