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迦閣沒有拒絕將離的請求。
但正如他所言,靈樞閣隻剩一間空房子,除了一個個木架和一地的塵灰,什麽都沒了。
靈樞閣一共有三層,將離、景秣和蘇神醫上上下下走了好幾遍。蘇神醫耐心有限,忍不住叫了起來:“啥也沒有,我們這是做什麽?鍛煉身體嗎?!”
“找破綻。”將離轉頭看向景秣,見他也是一副思索的樣子,問道,“你也覺得這個地方古怪嗎?”
“嗯,確實古怪。”景秣回。
“喂喂喂,你們打什麽啞謎啊!”蘇神醫覺得被忽視了。
將離問他:“蘇神醫,如果你有價值連城的寶貝,會放在哪裏?”
蘇神醫不假思索道:“當然找個別人不知道的地方藏起來啊,難道等著人來偷嗎——啊!我明白了,我們上上下下逛了好幾圈,這就是一座普通的房子,什麽機關都沒有。南詔人不會心寬到把那麽珍貴的藥材、醫書,大大咧咧地擺在一個房子裏,讓人來偷吧!”
景秣欣慰道:“師父,您老總算聰明了一回。”
蘇神醫敲了敲他的腦袋:“你師父我一直很聰明好不好!臭小子懂不懂尊師重道!”
將離趕緊打斷他們的鬥嘴:“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密室在哪裏呢?”
景秣道:“會不會和你家的寶藏一樣,就藏在我們腳下?如果是藏在地底下,我們又如何找呢?難道把這裏的地板一塊一塊撬掉,掘地三尺?”
蘇神醫聽聞,趕緊道:“那還等什麽,快叫蘇景程帶人來挖呀!”
景秣歎了口氣:“師父,這是南詔皇宮,你以為是你家呢,想挖就挖。”
蘇神醫“切”了一聲:“蘇景程不是打下南詔國了嗎?要幹嘛還不是他說了算!挖間屋子罷了,又不是拆了這南詔皇宮。就算拆了南詔皇宮,又如何?那病秧子鳳什麽閣的,還敢有意見!”
景秣托著腮:“師父啊,您老說得頗有道理呢。”
“本來就很有道理!”蘇神醫傲嬌回。
“可我覺得又不會埋在地下這麽簡單呢,將離是不是?”景秣轉頭看向正蹲在地上細瞧的將離。
“嗯,藥材和黃金不一樣,埋在地下倒不容易保存。”將離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塵,“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些藥材和醫術的消失,會不會和長生草有關?至於長生草,如蘇神醫和南詔王所言,是真的存在過的,那靈山和十巫便不是子虛烏有的事。既然如此,那這個靈樞閣,很有可能存在巫蠱之術。”
景秣眼睛一亮:“極有可能!不然,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解釋為何靈樞閣一夜之間突然空了。”
“可是,如果這裏存在巫蠱之術,怎麽解開呢?”將離問。
蘇神醫不假思索地回答:“找那鳳什麽閣的去。”
將離默默地給蘇神醫豎了個大拇指:“蘇神醫說的是,走!”
鳳迦閣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姑娘猜得不錯。南疆之地潮濕,蛇蟲多,瘴氣重,百姓苦不堪言。巫神感百姓之苦,帶珍貴藥材,從靈山而來,建醫館替百姓治病。此便是靈樞閣的前身。巫神與人族成婚,巫神後人在此建城,建靈樞閣。又曆經幾千年,終有南詔一國。此時,巫神取自靈山、巫神後人從九州之地搜集來的珍貴藥材,以及所撰醫書,皆存放於靈樞閣。其中,長生草便被養在靈樞閣頂,由巫神後人用巫力供養。所以,如趙姑娘所言,靈樞閣有神巫之力,也是對的。”
鳳迦閣終究是大病初醒之人,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微微有些氣喘。羲和揉著他的背,低聲道:“歇息下,也不急於一時。”
鳳迦閣伸手按了按她的手,示意自己並不要緊,繼續道:“三百多年前,南詔幾位皇子奪位,靈樞閣被毀,長生草被竊,巫神亦離南詔而去。”說到此處,鳳迦閣的臉上一片落寞,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巫神怕是對他曾經嗬護的子民徹底失望,此後南詔國的君主每到三十歲都會有一個坎,仿佛詛咒一般。他今年恰好三十,這場大病就差點要了他的命。
將離不由問:“我瞧那靈樞閣並未有火燒、水淹等痕跡,裏麵的書籍和藥材,怎麽會憑空消失呢?”
鳳迦閣道:“這孤便不清楚了,但正如姑娘所言,確實是‘憑空消失’。孤也是聽宮裏的老人說,一夜之間,原本輝煌錦繡的靈樞閣,像被突然抽去了精氣神,黯然失色。曾經的守閣人莫名昏睡,待醒來後,閣內便空空如也。期間發生了何種變故,再人知曉。”
“是不是與長生草有關?”將離追問。
鳳迦閣搖了搖頭:“不知。孤隻知,靈樞閣內奇珍異草頗多,但長生草是最為珍貴之物。”
蘇神醫插了一嘴:“難道你們南詔國隻有這一株長生草?”
鳳迦閣頷首:“自南詔建國,靈樞閣便隻有一株長生草了。”
蘇神醫狐疑:“長生草有起死回生、長生不老之效,你們當時的皇帝難道不想吃了長生不老嗎?”
鳳迦閣道:“沒有一位帝王是不想長生不老的,否則也不會有徐福東渡尋訪長生秘藥的傳說。南詔國的君主自也不能免俗,隻是不能吃,也不敢吃。南詔國人信奉靈山巫神,長生草不但是一株奇草,亦是巫神對南詔的賜福,它對南詔的意義勝過它的神奇之處。南詔雖是小國,卻也不會做褻瀆神靈的無恥之事。”
蘇神醫繞著屋子走了兩圈,頗為抓狂:“說來說去,沒有長生草,也沒有靈樞閣的奇珍異寶,我苦命的徒兒,為師真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呸呸呸,死老頭,你能說點吉利話嗎?”景秣雖然失望,卻也不想讓秦洧、將離過於難受,從他九歲起,他便活在也許明日便會死去的悲哀之中,早已習慣。如今他已二十一歲,多活了這十二年,也值了!
將離道:“還有琉璃。”南詔王這麽難的病,她都能醫好,景秣的病,她總有辦法的。
蘇神醫小眼發亮,一拍大腿:“對啊!忘記白丫頭了,她還沒說是怎麽救活這南詔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