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劇痛感十分短暫,轉而代之的是魂魄被剝離的撕心裂肺。

這一次,祖濟禪師用了十一分的力,秦洧痛苦之時,他也在忍受透骨摧心的反噬之苦。已經兩日了,他不信秦洧還能再堅持下去。

事實上,他的猜測沒錯,秦洧確實忍到了極限。恐懼開始從他心中湧起,他是真的要死了嗎?將離怎麽辦?為了他,她放棄了重回千年之後的機會,要是他不在了,她怎麽承受得住?這以後的日子,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又該如何走?想著這些,心中的疼痛便超過了肉體的疼痛。

隱隱約約,外麵似有打鬥聲傳來。絕望之中生起一絲希望,秦洧用盡全力一點點拉回自己的神誌。

“主子!”似乎是清風的聲音,秦洧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之間,隻見幾個人影朝他衝過來,身上傳來劇烈疼痛,下一刻他便沒了意識。

祖濟禪師猛地睜開雙眼,死死盯住闖入天牢的吳鉤、甘棠、清風和清明,眾人頓時隻覺心神一**,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虛幻。

“不要看他的眼睛!”甘棠大聲道。

清風和清明回神,提劍刺向祖濟禪師。可距離後者還有幾仗遠時,便覺眼前一陣刺目,兩人反射性地閉了眼,下一瞬間,她們倒在地上。

千鈞一發之際,甘棠腦中靈光一閃,她拿出玉簪,施展巫術試圖打破祖濟的攝魂法術。祖濟的身子騰至半空,渾身衣袂飄了起來,臉漲成豬肝色,儼然已是拚盡全力。

玉簪越來越亮,甘棠仿佛被龐然大物壓著,幾乎透不過氣來,但她能感覺到,那道強悍的結界越來越薄。

“快,衝進去!”隻要能刺破結界,就能重創祖濟。

這時候,天牢的侍衛衝了進來,清風、清明和吳鉤無奈,隻能全力先護住甘棠。幸好,其餘的暗衛來得也很快,雙方陷入混戰。

眼看著甘棠快支持不住,吳鉤靈機一動,他拿出裝好子彈的手槍,對準了祖濟禪師。

按下扳扣,子彈射中祖濟的胸膛,隻聽得他大叫一身,直接從半空墜落。

結界裂了,甘棠亦嘔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吳鉤護住甘棠,甘棠將玉簪交到他手裏:“快——用這個去刺破晟王心口,不然他的魂魄回不來了。”

吳鉤將甘棠交付到清風手中,衝到關押秦洧的牢房門口。牢房內,秦洧倒在地上,他喊了幾聲都沒回應。

天牢的門是用玄鐵製作的,吳鉤沒有鑰匙。揮刀砍了幾次,門絲毫未動,焦急之中,他拿出手槍對著鑰匙孔打了兩槍,門鬆動了,驚喜之下,他繼續開槍,終於在最後一發子彈落在鎖上的時候,牢門開了。

吳鉤衝入牢裏,扶起秦洧,心中猛然一緊,隻見秦洧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帶呼吸都止了,好似死了一般。吳鉤趕緊拿出玉簪,撕開他的衣襟,按甘棠方才說的,輕輕刺破心口,血流出來了,但很快就止住了。

他手中的玉簪發出輕微的顫動,隻聽得“哢擦”聲響,玉簪斷成了兩段。秦洧發出一聲悶哼,吳鉤大喊:“清明!”

他迅速抵住秦洧的背,將內力輸入秦洧體內。清明擺脫侍衛的糾纏,飛身掠了過來。她抓起秦洧的手把了脈,又從懷裏一瓶藥,倒了兩粒喂秦洧服下。

秦洧的臉上有了血色,他睜開眼,見倒在地上的祖濟,虛弱道:“殺了他。”

清明領命,一劍刺穿了祖濟的心,讓他再也無法施展妖術。

“吳鉤,你指揮暗衛,衝出去。”秦洧說完這一句,便又暈了過去。

京城,晟王府。

將離正在屋子裏清點,清霜跑了進來,臉上亦喜亦憂:“小姐,主子回來了。”

“什麽?”將離愣了愣,轉身就往外麵跑,“秦洧在哪裏,你帶我去!”

秦洧的房間門口站了好些人,白琉璃正拉著吳鉤上上下下打量:“還說沒受傷?你當我眼瞎還是腦子壞了,都在流血呢,走,我給你包紮去。”

將離推開門,清明剛給秦洧包紮好傷口。將離問她:“王爺如何?”清明回:“已無大礙,休養些日子便可痊愈。”說完,便默默退了出去。

將離走到秦洧的床邊坐下。

隻不過短短兩日,秦洧卻好似又瘦了一圈,這些日子她用好吃的好喝的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又沒了。

不知為何,鼻子酸得厲害,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秦洧的臉上。

秦洧的眼睫毛動了動,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將離用手背抹了兩把眼淚,卻仍是沒止住,索性俯下身子抱住了秦洧,腦袋擱在他肩頭哭了個痛快。

感覺到秦洧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將離心中委屈更甚,索性不管不顧地哭出聲來。

“好了,不哭了。”秦洧在她耳邊輕聲說。

“你嚇死我了。”將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從他不見開始,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強撐著,如今他終於平安歸來,這股強撐著的氣便泄了,她隻不過是個弱女子罷了,哪真有那麽堅強。

“阿離,我兩天沒吃東西了,很餓。”秦洧的聲音有氣無力。

將離鬆開了他,拿出帕子迅速擦幹淨眼淚和鼻涕,疾步走到門口,吩咐清霜送吃的進來。

不到一盞茶功夫,秦洧的床前便擺了一桌菜,都是清淡之物。

秦洧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你是會變戲法嗎?”

將離盛了一碗紅豆粥,舀了一勺喂入他的口裏:“想著你隨時都會回來,廚房裏便一直備著飯菜。”

秦洧的眼中滿是動容。吃完飯,將離又倒了杯茶給他漱口,秦洧的精神好了許多。

將離問他:“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如今這個形勢,讓他好好休息定是不能的,那她便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盡他所能打點一切。

秦洧怎會不明白她的心意,事到如今,他也不再瞞她:“召回南征的十萬將士入京清君側。”

將離不解地問:“怎麽召回,虎符你已交給皇上了吧?”

秦洧淡定地回:“沒有,交給父皇的虎符是我請司徒安仿的。”

“什麽?”將離脫口而出,“這個法子你都能想到?你這是欺君啊,要是皇帝在收回的時候發現,那怎麽辦?”

秦洧鎮定地回:“不會,司徒安仿的虎符與真的一般無二,退一步講,即便父皇真的發現有問題,那又如何?頂多也不過把我關入天牢罷了,與現在又有何異呢?”

將離忽然明白了:“所以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你是逼翼王造反?”原先她隱隱有些猜到,但卻不敢相信秦洧真的豁出命來做這一個局。

秦洧沒有否認:“老四同老二不同,老二是個多疑謹慎的人,所以毀他要慢慢布局,可老四生性殘暴,要敗他隻要一招必殺技即可。他以為自己控製了父皇,控製了整個京城和大明宮,便能穩坐皇位了?”秦洧不屑一笑,“京城內的十萬禁軍,他真的以為都是他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