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歸期傻了，她連《琅嬛書》是什麽都不知道，哪有那個能耐編啊！

燕然明白她的困惑，便仔細同她說了《琅嬛書》的由來。

宋家先祖戍守西北邊境多年，到了宋燕然的曾曾祖父，他將宋家曆代同西北蠻族的作戰經曆經驗，融合兵書兵法，寫了一本《琅嬛書》。燕然祖父憑這本書，大敗突厥王，為大晏平定西北之亂，保了大晏西北三十年安定，戰功赫赫。

隻是這本書在戰爭中遺失了，燕然祖父憑記憶寫下一個殘本，傳給了燕然父親宋千嶂。宋千嶂資質一般，但因這《琅嬛書》殘本，倒也守了西北多年。隻不過，最終還是沒守住。

隨宋千嶂潰敗的，還有《琅嬛書》殘本的被毀。但這件事，隻有宋千嶂、宋夫人和宋燕然兄妹知曉，如今宋氏夫婦和燕然大哥都已作古，便隻有燕然知曉這個秘密了。

如今蘇玄夜要《琅嬛書》，她怎麽拿得出來？她隻翻過《琅嬛書》殘本，默不出來；她也不懂兵法，讓她寫寫風花雪月的詩還好，編本兵書，那真是不能。

“小姐，奴婢也不會啊……”歸期聽完她的理由，也想不通自己有什麽理由能編出來。

燕然搖搖頭：“我不成，但你可以的。那日，小弟寫不出夫子作業被罰，我瞧見你偷偷教他‘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即便我不懂兵法，也知道這是極其有道理的戰術，你把你知道的這些默出來，然後我依著對《琅嬛書》殘本的印象，融合在一起。”

燕然這麽一說，將離才想起確實有這麽個事，宋家家教嚴，宋家三少爺又貪玩，寫不出作業被罰後哭得十分淒慘，她一時沒忍住便幫了他。她以為自己很小心了，卻還是被燕然發現了。由此，她對燕然的隔閡更深了，麵前這位嬌滴滴的小姐實在不是簡單角色。

“小姐，奴婢就知道這幾句，還是聽一個教書的老先生說的，兵法什麽的，奴婢實在不懂，也編不出來……”歸期愁眉苦臉地說。

燕然又道：“能同小弟說出那一番話來，歸期，你有多少學識，我心裏有數的。你幫幫我，你不是想要銀子嗎？等我入了熙王府，我就給你一筆錢，到時候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好不好？”

歸期還是搖頭，稱自己不能。燕然泫然欲泣：“歸期，你就當做做善事吧，要是沒有《琅嬛書》，我就活不成了，我們宋家人也都活不成了。你是個心善的人，救過我一命，救人救到底吧，求求你了。”

歸期有些頭疼，軟硬都來啊。哎，怎麽辦呢？

燕然又磨了好久，歸期終於為難地點了頭，燕然欣喜若狂，忍不住上前抱了抱歸期。

歸期渾身暗自抖了一抖。

因父母都是西南聯大的知識分子，即便是再清苦的日子，父母對歸期的教育都不曾放鬆。歸期記憶力極佳，在學習上天賦很高，尤其是文史方麵。當時的大環境下，人人都背主席語錄，而歸期更是將主席的兵法記得一字不差。

現在，她就是將這些兵法默寫下來。燕然越看越心驚，不要說歸期寫下的東西，就是連歸期的字，都足以說明她絕對不是一個單純的小丫鬟。

燕然看向歸期的眼神愈發含有深意了。歸期也明白這樣顯山露水有危險，可她如今和燕然是在一條船上，隻能選擇同舟共濟。

歸期寫完後，燕然又按著自己的記憶，略略潤色了一番，重新謄抄一份交給蘇玄夜。

蘇玄夜拿到後，亦是暗自震驚。許多以前讀兵法時不懂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迎刃而解了。仔細琢磨了一番，他叫來親信，一同探討同突厥的作戰策略。兩人很快便製定了完整的作戰計劃。

至此，蘇玄夜來揚州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他要回京城，準備出征。

離開揚州時，他按承諾帶走了燕然。

歸期並不想去京城，她同燕然說，想要一筆銀子在揚州定居。富師傅已經同趙家的廚子打了招呼，說歸期可以去試試做廚娘。

燕然拉著歸期的手，不忍分別。

蘇玄夜在一邊皺了皺眉，淡淡道：“本王府裏缺個廚娘，你一同去吧。”仿佛鬼使神差一般，這本不在他的預期內，可他卻開了口。

歸期張了張嘴，正要說出拒絕的話，可蘇玄夜卻先她一步說：“去準備行李，明日回京。”

再也沒有給歸期說話的機會。

歸期還能怎麽辦呢？讓她頂撞王爺，她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

他們是深秋時節出發，到京城時，正值第一場雪落下。紛紛揚揚的雪花，夾著冰冷的雨水，胡亂落下。歸期揉了揉紅腫的手，縮著脖子下了車。

麵前的熙王府門牆高而威嚴。一路上，燕然也同她說了熙王的大概，在燕然口中，熙王是當今聖上最優秀的兒子，文韜武略，極有可能繼承大統。不過，對歸期來說，熙王的優秀和他以後當不當皇帝，都與她沒什麽幹係。她一個流落異世的小孤女，能攢個一畝三分田過日子，便已很知足了。

燕然還說，熙王名叫蘇玄夜，今年二十七歲，府裏有一位王妃和兩位側妃，王妃已生下了兩個小皇子，大的五歲，小的三歲，側妃進門時間不長，還沒有誕下子嗣。

在這種情況下，歸期覺得憑借《琅嬛書》才能進府的燕然，奪得蘇玄夜專寵的可能性極低。而作為沒什麽盼頭的夫人的丫鬟，歸期也沒什麽前景可言。不過，幸虧她也沒什麽出人頭地的打算，但求能好好混日子活下去。

隻是，她的願望很快就落空了，一進府，她就被安排去了專門伺候蘇玄夜和王妃的小廚房，與燕然分開了。燕然被安排在一個偏僻的院落後，便再無下文，蘇玄夜似乎已經全然忘記府裏有這麽一個夫人，而歸期，每日為蘇玄夜和王妃做飯燒菜，見到兩人的機會還比燕然多得多。

燕然不止一次地來求歸期，請她替自己說清，勸蘇玄夜去她房裏。歸期也是很無語，她一個小廚娘哪能說得上話啊？

不過，這倒是歸期自己小看自己了，她還真的能在蘇玄夜麵前說得上話。

比如，熙王有自己下廚房覓食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