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嫿看到那黃色的絲綾卷軸,有些驚奇。
蕭槿安在她麵前跟個話癆似的,那狗肚子裏是存不住二兩香油的。
她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隻要他高興,都會事無巨細地說給她聽。
蕭槿安在她麵前,沒有多少秘密可言。
但是,為什麽了然大師也會這麽信任她?
要知道,既然是密旨,這上麵的內容就是指定給專人看的。
泄了皇上的密,那是殺頭之罪啊!
“大師,我,還是不看了,我這個人不大能保守秘密。”雲錦嫿幹笑幾聲。
尤其是關於蕭槿安的,她不但守不住,大概率還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貧僧給了武安侯,就當你看過了。”了然大師雙目輕闔,狀似入定。
她能救萬民於水火,還救不了一個我?
雲錦嫿:“……”
這哪裏是大德高僧,純純的臭無賴啊!
明白了,想必是蕭槿安交代了什麽特別難辦的事情,他這是要拉自己下水啊!
再難,還能比她收複雁南關難?
管他有什麽套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
雲錦嫿打開了密旨,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蕭槿安在旨意中明示,這些來祥龍寺為莊靜太後祈福的女孩兒,其實是仁壽太後精心挑選的後妃人選。
但是,他並沒有一個中意的。
雲錦嫿眉頭微蹙:這話,蕭槿安大可以壓在心裏,對了然大師說這些做什麽?
這些女孩兒前來祈福,至多能夠為自己博一些美名,但隻要蕭槿安不願意,誰都不能強行把她們送上龍床吧?
她再打開那封密信,越看越是膽戰心驚。
沈璃這個惡毒的女人,為了更好地控製蕭槿安,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還妄想借助神佛菩薩的力量?
也不想想,沈淩月有那麽大的福報嗎?
就不怕,遭了報應?
雲錦嫿把密旨和書信依原樣放在了桌上,高抬腿輕落步,悄悄向外走去。
“武安侯。”
在她的一隻腳剛要跨過門檻的時候,了然大師陡然睜開了眼睛。
在她進入到禪堂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啊呸!
是她就別想獨善其身了。
“大師有何吩咐?”雲錦嫿英眉一挑。
唉,這回到京城還不如在雁南關省心呢!
那時候,將士們一心對敵,自己人不會勾心鬥角。
現在,明明海晏河清了,她怎麽好像卻身處險境,四麵楚歌了呢?
身邊的人,善惡難辨。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跳出來咬她一口呢?
就連茹素的老和尚都不例外。
“武安侯,老衲該怎麽做?”了然大師向雲錦嫿討主意。
“那個,我去神佛菩薩麵前求他們示下去。”雲錦嫿話音剛落,閃身出門兒。
鐵拐李把眼擠,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了然“嗬嗬”低聲笑了起來,這丫頭,是個不吃虧的。
跟著女侯混,吃香的喝辣的,褲衩子穿大的。
呸呸呸!
這都是哪裏聽來的俚言俗語?
他是出家人哎!
出家人怎麽了?
他修心不修口,不行嗎?
了然不愧是大師,遇事不糾結,想得開,看得透。
看不透的時候,就把困難轉移到別人頭上。
祈福的法事一共要做七天,貴女所做的就是跟著法師們念誦經文,跪拜祈禱。
對僧人來說,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於常人而言,能全程堅持下來頗不容易。
這些嬌生慣養的公主、小姐們,一天下來,累得頭昏眼花。
回到房中,大多數人倒頭就睡。
隻有沈淩月點起了檀香,在燭光下抄寫經文。
第二天,她把抄寫好的佛經放在供桌上供奉起來。
“沈小姐這怕是抄了一兩個時辰吧?想不到你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有這麽好的體力。”了然大師讚歎不已。
“信女一片虔心,惟願莊靜太後福壽康寧。”沈淩月揉了揉眼睛,美麗的臉龐上顯露出幾分疲憊來。
隻有努力的人,才值得幫助。
“沈小姐積德累仁,可敬可佩。”了然大師合掌致敬。
龐青蓮看了看那些經文,再看了看精神尚好的沈淩月,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她一夜好眠,到現在都覺得渾身的骨頭酸軟。
沈淩月還能熬夜抄寫經文,的確很了不起。
長樂公主悄悄翻了一個白眼兒,瑤鼻一皺,輕輕地冷哼一聲。
如此,倒顯得她和姐姐對莊靜太後沒有多少孝心了。
既然是來祈福的,按照廟裏的規矩來就好。
她這樣急於表現自己倒沒什麽,隻是不該把她們都比了下去。
長平公主見她麵露不悅之色,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要與她置氣,她若是能堅持下去,才是本事。”
廟上飲食清淡,祈福又消耗體力,再熬夜抄寫經文,沈淩月以為她是鐵打的嗎?
為了名聲,把自己累倒了,得不償失。
長樂公主眼珠兒一轉,眼中閃過促狹的笑意。
對,累死這隻出頭鳥兒。
“沈小姐,你夜夜辛勞,功德無量。等本宮見了母後,定然稟告於她,老人家必定念你一輩子的好兒。”蕭霜翎滿麵笑容。
喜歡出風頭是吧?
本宮讓你出個夠。
顧曉萱偏頭打量著沈淩月,她臉色紅潤,眼底不見半點兒青黑。
怎麽看,也不像熬了夜的人。
了然大師的估算不會錯,抄寫這些經文,至少需要一個多時辰。
她是怎麽做到既辛苦,又不是很勞累的?
這一天似乎格外漫長,大家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
沈淩月剛剛點燃了檀香,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小丫鬟開了門,顧曉萱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顧家的丫鬟捧著一個托盤跟在後麵。
“沈小姐,今天開始,我陪著你一同抄寫經文吧!”她在沈淩月的對麵坐了下來。
沈淩月好一會兒才擠出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隻怕顧小姐吃不了這份苦呢!”
“嗯,若是堅持不下來,沈小姐就罰我在一旁給你研墨。”顧曉萱好脾氣地笑笑。
“我可不敢勞動你的大駕。”沈淩月笑著搖搖頭。
這女人,也想通過討好莊靜太後進入後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