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大家熟悉了做法事的流程,也逐漸適應了這有些超強度的生活。

反而是沈淩月無精打采的,幾次在跪拜的時候出了差錯。

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沈小姐這兩天可是累壞了,看著都讓人心疼。”齊鳳蓮壓低了聲音。

齊家與沈家交好,她跟沈淩月算是手帕交。

得了機會,自然要為她說話的。

“得了吧,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張翠屏一撇嘴。

她是張參軍的女兒,張家是把她當坐千金小姐來嬌養的。

琴棋書畫,刺繡女紅,都請了人悉心教導著。

不過,張參軍的粗獷豪邁,還是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這姑娘。

喜歡仗義執言,偶爾嘴裏也會蹦出幾句粗話來。

她昨天看沈淩月就挺不順眼的,但是人家表現的是對莊靜太後的一片赤誠之心,她無可指責。

今天做法事的時候,沈淩月都昏昏欲睡了,這種不敬的行為,還值得稱讚?

這個齊鳳蓮,她是不是腦子有包啊?

“張小姐,你這是什麽話?自己捱不得辛苦,還要譏諷別人?”齊鳳蓮沉下臉來。

“我們都睡了,她裝模作樣地抄寫經文,就是為了證明她比大家更誠心唄!結果,我們誦經、跪拜的時候,她卻屢屢出錯。她這種行為,說好聽的呢,是本末倒置;說難聽的呢,就是磕一個頭放仨屁,行好沒有作孽多。”

張翠屏的白眼兒直接翻上了天。

“你,你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大家閨秀,怎的如此粗鄙?尤其是在這佛門淨地,汙言穢語的,成何體統?”齊鳳蓮氣得胸脯劇烈地起伏。

“話糙理不糙,我啊,說的話有點兒髒,但是我心裏幹淨啊!佛祖長著眼睛呢,把每個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該賜福的賜福,該記過的記過。正主兒都沒說什麽呢,你急吼吼地跳出來,是喜歡當狗腿子嗎?”

張翠屏雙手叉腰,一臉的挑釁。

她懟人的本事,頗有其父之風。

哎,咱是大老粗,罵人就是為了讓自己痛快。即使罵不過也沒啥關係,不是還長手了嗎?

齊鳳蓮咬著牙瞪著眼睛

“都是有身份的人,吵吵嚷嚷的,就不怕失了體麵?幸好咱們是在一處休息,若是被廟上的師父們看見,豈不是一場笑話?”長平公主出麵了。

沈淩月早就被吵醒了,這個時候也不好繼續裝聾作啞,隻好睜開眼睛歉然地說道:“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你這身子太弱了。你看看,顧小姐不是也抄寫經文來著嗎,人家就沒有出半點兒差錯。沈小姐,聽我一句良言相勸,收了這份要強的心吧,給太後祈福要緊,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若是病倒在這裏,豈不是令莊靜太後心裏不安?再一個因此耽誤了歸程,你也會覺得拖累了大家,生出愧意來的。”

張翠屏言辭懇切,沈淩月卻覺得字字誅心。

隻恨她沒有跟顧曉萱住在一個院子裏,否則今夜病倒了,看她還如何說嘴?

“多謝張小姐關心,我不要緊,隻略歇歇就好了。”沈淩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內側一把。

她要打起精神來,看別人的笑話兒。

顧曉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沒有卷入這場紛爭。

她摸了摸荷包裏那個小小的瓶子,無聲的笑笑。

武安侯給的藥還真好使。

她說服用了這藥物,能令人精力充沛,兩個時辰之後,藥力雖然失效了,但是能夠快速進入夢鄉。

良好的睡眠能讓她一整天都神采奕奕的。

一個晚上,沈淩月就原形畢露了。

她熬夜抄寫的經文,很有可能是提前準備好的。

顧曉萱不是見不得別人好的人,隻是看不慣沈淩月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法。

大家是來為莊靜太後祈福的,她卻急於脫穎而出。

她刻意討好的,隻是莊靜太後嗎?

鍾聲響起,祈福儀式繼續進行。

沈淩月把自己胳膊腿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才克製住了睡意,沒再出差錯。

午休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問小桃:“東西準備好了嗎?”

“小姐,準備好了,買了好多呢!我隻留了三份,其他的都藏在車廂的雜物裏,免得被人發現。”小桃神神秘秘地說道。

“嗯,不錯,有長進。”沈淩月誇了她一句。

“跟在小姐身邊,再蠢笨的人也多多少少會變得伶俐一點點的。”小桃諂媚地笑。

“回去我就讓母親提你做一等丫鬟。”沈淩月給了她足夠的甜頭兒。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奴婢一定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情辦好,讓那個人別再來煩您。”小桃連聲道謝,拍著胸脯保證。

沈淩月點點頭,不管是誰,隻要成為她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她都會毫不留情的一腳踢開。

申時,留在院子裏的小丫鬟去廚房取熱水給自家主子泡茶。

小桃早早地去了,她都泡好茶了,其他院子的丫鬟才結伴而行。

看看顧曉萱住的院子,空無一人了,她回頭四下環顧,耗子似的快速溜了進去。

前後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她又鬼鬼祟祟地快步走了出來。

回到住處,她不住摩挲著胸口,好一會兒才恢複了平靜。

嗯,其實她沒有做什麽不可饒恕的壞事,那些藥隻會讓人暫時不舒服,又不會要了她們的命。

“小桃!”

外麵有人喊她。

小桃慌慌張張應了,出了門口,已經麵色如常。

“你怎麽打了熱水就走了?小沙彌問我你是不是忘了拿點心?如果是,就快點兒去取。”齊鳳蓮的丫鬟笑著問道。

她們的主子是好朋友,兩個人自然也熟絡一些。

“唉,陪著我們小姐熬了兩個夜,這腦子,糊塗了。多謝你了,我這就拿去。”小桃拍了自己腦袋一巴掌,急匆匆地走了。

沈淩月房間的後窗被人悄悄推開了,一道身影飄了進來。

她把茶壺裏的水倒進一個水囊,又把另外一個水囊裏的水倒進了茶壺。

“哼,自食其果才是真正的報應!別以為這廟裏的佛祖菩薩還有我們都是睜眼瞎。”

她輕聲嘀咕著,原路返回。

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