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靖王美意,隻是,我去幽冥穀的計劃要推遲了。等我動身的時候,若有難處,定然會向王爺求助,還望您屆時施以援手。”雲錦嫿冰眸中流露出清淺的笑意。

不失禮貌,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武安侯,隻要你求到本王的名下,我必然傾力相助。”蕭牧塵言笑晏晏。

他笑起來的樣子和煦溫暖,令人有春風入懷之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雲錦嫿在他黑亮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異乎尋常的熱情。

“王爺處處與人為善,錦嫿深表敬佩。惟願王爺多福多壽,惠澤四方,此乃南陵之福。”雲錦嫿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麵話,躬身告辭。

蕭牧塵薄唇噙著輕懶的笑,直到那優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處,才收回了視線。

他轉頭望著禦書房,嗯,皇兄還是有點兒本事的,很輕易地就讓雲錦嫿改了主意。

不過,他是擔心雲錦嫿的安危,還是怕她查出雲霆孤軍深入的真相呢?

當夜月黑風高,深藍的夜幕籠罩著大地。

打更人機械的重複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蒼涼渾厚的聲音,伴隨著清脆的敲擊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去很遠很遠。

鎮國將軍府內,多數人已經進入了夢鄉。

隻有廊簷下的八角燈隨風搖曳,樹影婆娑,靜謐又安然。

一道纖細的身影閃出房門,身姿狸貓般的輕盈,沒有驚動任何人,幾個起落,就來到了後院的圍牆下。

她縱身提氣,飛上了高牆,雙腿一飄,落在地麵。

雲錦嫿猛然睜大了眼睛,運足了目力,看著腳下。

她踩到什麽了?

軟軟的,長長的。

不會是,蛇吧?

“哎呦,我的腰!”有人痛苦地呻吟著。

“對不住,對不住。”雲錦嫿趕忙挪開了蓮足。

想來是無家可歸的乞丐,宿在了她家牆外。

那人緩緩的爬了起來,嘴裏“嘶嘶”有聲,可能是被踩疼了哪裏。

黑夜裏雲錦嫿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卻嗅到了熟悉的香氣。

那是冷鬆的甘冽,還有龍涎香的柔和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淡雅的香氣,清新怡人。

“皇上?”雲錦嫿大腦一片空白。

“錦嫿,我的腰受了傷,不能動了。”蕭槿安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

灼熱的氣息猝不及防地噴在了小姑娘的臉上。

雲錦嫿的耳朵尖兒都紅了起來,好在,夜色濃黑,誰都不會發現。

她氣沉丹田,穩住了下盤,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情緒的波動。

“皇上,微臣送您回宮吧!”

龍體要緊,不能有半點兒閃失。

宮裏的太醫多,會及時救治的。

“哎呦呦,疼!不行,朕寸步難行。”蕭槿安試著走了一步,疼得齜牙咧嘴地叫。

“要不,您先忍忍,我去請大夫。”雲錦嫿兩眼望天。

她出門兒沒看黃曆,一腳下去,踩出個大麻煩來!

“在這裏看大夫?朕不要臉的嗎?”蕭槿安當即反對。

雲錦嫿:“……”

是啊,怎麽解釋?

她身上背著包袱,這個大男人深夜站在牆根兒下,看起來像是她要與人私奔呢!

“帶朕進府,隨便弄些止痛的傷藥,我略躺躺,等能走了,我自己回宮。”蕭槿安哼哼唧唧的。

“好吧!”雲錦嫿一時之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隻能依著他。

她跳牆回到院子裏,繞到角門,打開門閂,悄悄地把人放了進來。

雲錦嫿略一躊躇,把他扶進了自己的寢室。

蕭槿安很自覺的趴在了大**,“倏”的,一股獨特的幽香鑽進了他的鼻腔,直入肺腑,攪得他心如春水,泛起了漣漪。

“給朕揉揉。”蕭槿安修長的手指向身後一指。

雲錦嫿的手放在他後腰上,習武者或多或少都懂點兒醫術,她找了幾個穴位,力度適中地按揉著。

小姑娘的手不像嬌養的閨閣女子,柔若無骨,而是帶著一層薄繭,隔著衣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力道。

“唔唔……”蕭槿安臉色潮紅,渾身的血液急速湧動。

這丫頭,是故意折磨他嗎?

命門和腎俞穴不但能止腰部疼痛,還有,催情的作用啊!

“舒服多了吧?”雲錦嫿聽著他愉悅的呻吟,擔憂散去了一半兒。

“你,還是給我上藥吧!”蕭槿安悶聲說道。

“這……”雲錦嫿愣怔一下。

“這什麽這?朕拿你當兄弟,你踩傷了我,上個藥還扭扭捏捏的?朕就不信,你在戰場上沒幫受傷的將士包紮過傷口?”蕭槿安心裏有些酸。

三年的時間,算不得漫長。

可是,他卻錯過了她從小荷才露尖尖角到傲然怒放的最美花期。

雲錦嫿眼睛一眨,既然是兄弟,就沒有那麽多禁忌了。

她不再猶豫,起身拿來了活血化瘀的藥粉,把他的長衫挑到背上,褲子又稍微向下拉了拉,就準備給他上藥。

“咦?你怎麽了?”雲錦嫿盯著他的身子,下不去手了。

蕭槿安如同熟透了的蝦子,渾身血紅。

她那一腳,有這麽大的力度?

傷了他的五腑六髒?

蕭槿安的腦袋深深地埋進了繡花枕頭裏,完了,他沒臉見人了!

他該怎麽跟錦嫿解釋,他被撩撥的動情了?

不,跟錦嫿無關。

是他,定力不夠,色不迷人人自迷了。

“皇上,皇上……”雲錦嫿輕輕戳了戳他。

蕭槿安閉著眼睛裝死,一聲不吭。

“蕭槿安,起來,我帶你去看大夫,你可千萬不能死!”雲錦嫿幾乎帶了哭腔。

蕭槿安長睫一眨,心裏美滋滋兒。

小丫頭,是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呢!

“蕭槿安,你個渾蛋!你千萬不能死在我的**,我又不是魅惑主上的狐狸精。你要是死在我們雲家,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雲錦嫿伸手去拖他。

蕭槿安:“……”

我還是死了吧!

“錦嫿,我沒那麽容易死。你弄些內服的藥給我,等我恢複了氣力,就悄悄離開,不會連累你的。”蕭槿安輕聲喟歎。

終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算準了雲錦嫿白天不過是好言好語哄騙他,小丫頭去幽冥穀之心不死,半夜一定會偷偷出逃的。

但是,卻沒算出來,小丫頭會精準無誤地落在他的身上。

這,算不算天降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