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大家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轉移到莊靜太後的身上來。

沈璃雖然狀似癲狂,但是細思細想,她說的這些話,並不是全無道理。

莊靜太後年逾四十,風韻猶存。

病了多年的人,臉上卻找不到一絲皺紋,就連身材,都宛若青春少女,婀娜多姿的。

她今天的表現,是勇敢又有大智慧的。

她的本性,絕不是一個嬌弱無用的女子。

一個相貌昳麗,有勇有謀的女子,如果稍微用那麽一點兒手段,或者,隻在先皇麵前多晃悠幾次,她的位分也絕不會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更何況,她可是生下皇長子的人啊!

隻要她願意,先皇在世的時候,熬個妃位是很容易的。

甚至,成為一人之下的貴妃也不是不可能。

她,是甘於寂寞,還是別有隱情?

就在大家暗自猜測的時候,雲錦嫿一步跨了出來,擋在了莊靜太後的麵前。

這是關伯伯最在意的人,也是蕭槿安的母後。

看在這兩個男人的情麵上,她也不能讓莊靜太後受到傷害。

“沈璃,憑著猜測是不能給人定罪的。莊靜太後為什麽與先皇鮮少相見?那還不是因為你忌恨她生下了皇長子,處處為難他們母子?如果莊靜太後不是常年抱病在床,如果皇上不是甘心做默默無聞的平王,他們怕是早死在你的手裏了。

去內務府查查,當年的殷貴人和平王的待遇比各宮差了多少?看看你的壽康宮,再看看慈寧宮。看看靖王府,再看看曾經的平王府。你敢說,你從未克扣過他們的月銀嗎?

你說莊靜太後與先皇恩情淡薄,難道這不是你一手造成,並且很希望看到的嗎?

莊靜太後給先皇生下了皇長子,卻遭受了二十幾年的冷落。先皇大概早已經連她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至死都不曾提起她一個字。換作是你,對先皇又能有多少情義呢?

至於你說當今聖上與先皇並無相像之處,就判定他不是先皇的血脈。那麽,你長得也完全不像沈大人啊,難道你也不是沈家的血脈?”

雲錦嫿字字珠璣,最後一句直接問到了沈璃的臉上。

“雲錦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哀家的名諱!哀家跟家父的容貌是不大相像,但是,我酷似我娘。你再看看蕭槿安,他跟殷玉蓮長得像嗎?”沈璃直勾勾地盯著殷玉蓮。

不像爹也不像娘,這不是野種是什麽?

“沈璃,哀家行得正走得端,不怕你惡意中傷。去請太醫進來,他們總有辦法斷定我兒子是不是皇家血脈?”殷玉蓮從雲錦嫿身後走了出來。

她沒有一絲怯懦,溫柔秀美的眼睛盛滿了怒火。

她確實從來沒有愛過先皇,對他沒有一絲情義。

但是,這個兒子千真萬確是他的。

“快,宣太醫。”沈璃巴不得立刻扒下她這虛偽的麵具來。

隻要證明蕭槿安不是先皇的兒子,自己就是南陵皇室的大功臣了。

到時候,她的兒子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九五之尊了。

“且慢!”雲錦嫿一擺手。

“雲錦嫿,怎麽,你倒先心虛起來了?你口口聲聲控訴哀家曾經苛待殷玉蓮和蕭槿安,難道你和蕭槿安自幼就過從甚密嗎?你們兩個是不是有私情?所以,才傾盡全力也要維護彼此?”

沈璃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蕭槿安對雲錦嫿偏寵偏愛,大家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戰功卓著。

怎麽就沒有人想到,他們之間或許有著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呢?

從休夫到封侯再到監國,他這是給雲錦嫿破壞了多少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啊?

“心靈肮髒的人,眼睛裏就沒有幹淨的東西!本侯做事一向公正,自然會一碗水端平。本侯不反對請太醫,但是,如果查出真相,你怎麽說?”雲錦嫿不會給她白白羞辱莊靜太後和蕭槿安的機會。

“如果查出蕭槿安不是先皇的兒子,就把殷玉蓮這**……賤人千刀萬剮,以正國法。蕭槿安麽,讓出帝位,以死謝罪。”沈璃就沒想著給他們母子留活路。

“如果他是先皇的子嗣,你要受何種責罰呢?”雲錦嫿挑眉問道。

沈璃,就別想著全身而退。

“如果他是先皇的兒子,哀家任由發落。”沈璃把身家性命給押了進去。

這是她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一言為定!”雲錦嫿伸出一隻手來。

“絕不反悔!”沈璃與她擊掌為誓。

蕭牧塵轉頭對祁珺瑤說道:“勞煩王妃帶母後去梳洗幹淨。”

他並沒有阻止請太醫的建議。

他可以接受皇兄執掌江山,但是不能接受這個人,不是蕭家的血脈。

“母後,請。”祁珺瑤扶著沈璃向內室走去。

她知道,靖王不想讓他的母後過於狼狽和難堪。

待沈璃收拾幹淨清爽,傷處也簡單包紮之後,太醫院院正秦明縮肩拱背地站在大殿中央。

他恨不得自己變成一隻烏龜,把腦袋縮在殼裏。

今天,這是怎麽了?

先是皇上被下了毒,現在又要查明他的親爹是不是先皇?

這,是他一個太醫應該知道的嗎?

走出壽康宮的大門,他不會被滅口吧?

“秦院正,你說說,可有什麽辦法證明皇上與先皇是不是親生父子呢?”雲錦嫿當著沈璃的麵,再問了一次。

“武安侯,有兩種辦法。一是滴骨法,二是合血法。”秦明惴惴不安地回答。

他總覺得,自己脖子上的吃飯家夥兒要保不住了。

“什麽是滴骨法?什麽是合血法?”沈璃心急地問道。

“滴骨法,就是把皇上的血,滴在先皇的屍骨上,如果血滴滲入到骨頭裏,就證明他們是親生父子。”秦明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行!先皇已經入土為安,絕對不能打擾他的安寧。”

沈璃和蕭牧塵異口同聲,堅決反對。

殷玉蓮和蕭槿安倒是沒有發表意見,那個男人,對他們來說,跟路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合血法,就是把皇上和靖王或者其他皇子和公主的血滴落在同一個容器裏,如果相容,就能證明是同胞手足。如果不相容,就說明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秦明硬著頭皮說完。

“那就用合血法吧!”沈璃做了決定。

她就不信,她生的兒子,血液會跟一個野種的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