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
蘇子文剛從西濱回來,就被陸明軒找了去。
陸侍郎一身紅衣,頂著一張雌雄難辨的俊臉,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案後麵。
一雙多情嫵媚的狐狸眼,此刻挑出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來。
蘇子文神思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每次看到陸明軒,他心裏都很不舒服。
在京城的世家子弟中,他也算得上卓逸超群,否則當年雲家也不會把唯一的愛女嫁給他。
但是,從氣勢到品貌再到地位,他就這麽被一個商賈出身的人死死地給壓住了。
站在陸明軒的麵前,他這個侯府世子,生生的成了陪襯。
好在,陸明軒還算好相處,從京城出發到現在,並沒有難為過他,兩個人雖然是上下級,但是他對自己狠尊重,事事都會問詢他的意見。
這讓蘇子文生出了幾分優越感。
論經商,他不如陸明軒。
但是在官場,他是陸明軒的前輩。
“蘇大人,辛苦辛苦。”陸明軒很是客氣地對他拱拱手。
“陸侍郎,不敢當,此乃是下官的分內之責,豈敢不盡心竭力?”蘇子文笑得滿麵春風。
這次與西濱官員洽談通商合作事宜,他收獲頗豐。
與他商談的官員,看起來白白胖胖,紅光滿麵,與那個冷硬的不近人情的攝政王截然不同。
一番接觸下來,兩個人很快達成了共識,都有了中飽私囊的機會。
蘇子文就想著這份差事他能夠做得長久一些,有了更多的跟西濱官員合作的機會,他要麽能升官要麽能發財,即便是有朝一日離開南陵也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
“蘇大人,這是平陽侯府送來的家信。你不在,本官就代為收下了,如今物歸原主吧!”陸明軒把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有勞陸侍郎。”蘇子文看了看火漆的封口,完好無損。
“想必是家中嬌妻思夫心切,傾訴相思之苦的。”陸明軒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隻是那笑容,分明有幾分揶揄的味道。
哈哈哈,平陽侯府中的那點兒醜事,都鬧得盡人皆知了,隻有蘇子文這個帶了綠帽子的正主兒還蒙在鼓裏呢!
“下官與賤內情深意篤,自成親之後從未分離過。陸侍郎尚未娶妻,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妙處呢!”蘇子文眉飛色舞地炫耀。
淩萱,是真的很黏他呢!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陸明軒笑意更濃,嗯嗯,你說的都對,等一下你笑不出來的時候,本官幫你。
蘇子文被陸明軒打趣了幾句,當真以為這是淩萱寫給他的書信,撕開封口就打了開來,滿目的柔情。
隻是,才看了幾行,他就臉色驟變,雙手和嘴唇都同時哆嗦起來。
“到底是小別勝新婚啊,尊夫人一封書信就讓蘇大人如此激動啊!”陸明軒狐狸眼中的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了。
驚喜沒有了,全是意外!
“不!這不可能!陸侍郎,這書信果真是平陽侯府送來的嗎?”蘇子文抬頭問道。
他還抱著一絲僥幸,一定是拿錯書信了。
“蘇大人不會連自己夫人的字跡都認不出來吧?”陸明軒“好心”地提醒。
蘇子文再細細看了幾眼,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書信飄落在地上。
不會有錯,這正是他父親的親筆書信,而且書信的落款上還加了父親的印信。
陸明軒俯身拾了起來,“無意中”瞟了一眼,立時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這,怎麽可能呢?尊夫人與齊王早有私情?而且你那一雙兒女也是齊王的?蘇大人,你,你自己是不行嗎?連傳宗接代都需要別人代勞?難怪你當初執意要與武安侯仳離。原來,你是滿足不了女人啊!你可真是大大的好人,我們都錯怪你了。”
說著,陸明軒還鄭重其事地給他行了一禮。
他是懂殺人誅心的。
“噗!”
蘇子文被氣得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什麽?尊夫人拋下兩個孩子自己席卷看了錢財不知所蹤了?她不會是千裏迢迢跑來找你解釋來了吧?唉,如果是你不行,你也不要怪她了。
是誰這麽無聊,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啊?不管是不是你的血脈,他們都是叫你爹的,能繼承你的家業給你養老送終就行唄!
哦,是皇上和武安侯查出了齊王謀逆一案,拔出蘿卜帶出泥,才發現這件事的,蘇大人,那你是要感念君恩的。”陸明軒在蘇子文的耳邊碎碎念。
哎呦,如果此刻雲錦嫿在這裏,那該多解氣!
蘇子文,你放棄了一顆耀眼的明珠,轉身卻把一坨狗屎捧在了手心裏。
現在。被惡心壞了吧?
該!
“陸侍郎,下官要告假回京城一趟。”蘇子文有氣無力地請求。
“好好好,你盡管放心回去吧!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萬一冤枉了人家呢?不過,武安侯做事一向嚴謹,此事應該是千真萬確的。她也是一個大好人,都與你恩斷義絕了,還這麽關心平陽侯府的事情呢!”陸明軒再往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粒子。
負心的人應該吞一萬根針。
蘇子文的報應雖然來遲了,但是來得迅猛啊!
“陸侍郎,你,你不要說了。”蘇子文無力地擺擺手。
“哦哦,你不愛聽是吧?其實,你也不要太難過。武安侯不是也被辜負過嗎?挺過去就好了。你看她現在,如鮮花著錦,似烈火烹油啊!哦,你不行,你沒她那個本事。”陸明軒意猶未盡的。
想說!
沒說夠!
蘇子文這不夠強大啊,幾句話就受不了了?
蘇子文捂著心口,懊悔之情溢於言表。
他真是有眼無珠啊,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錯過了那麽好的女人。
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
“蘇大人,陽城的事情有本官在呢,你無需操心,盡快回京吧!唉,後宅不安,你何以安天下呢?”陸明軒搖頭歎息。
他想回去送死,自己都不用送他一程。
蘇子文搖搖晃晃地起身,不行,他得找淩萱問個明白。
他到底是哪裏對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