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六,宜嫁娶。
欽天監為靖王挑選的良辰吉日。
蘭敏郡主的娘家遠在幾千裏之外的東昭,所以出嫁的地點選在南陵的皇家驛館。
她打扮得嬌豔明媚,宛如一朵盛開的玫瑰。
鳳冠霞帔,大紅的嫁衣,華美異常,又十分合身。
祁珺瑤看著鏡子裏嬌俏的自己,眼角微微濕潤了。
她以為她會跟姨娘一樣,這一輩子都與這套服飾無緣了。
這大紅的顏色,可真漂亮啊!
上麵繡的鳳凰戲牡丹,栩栩如生。
似乎能看到鳳凰淩空起舞,能看到牡丹的花瓣兒一片一片綻放。
鳳冠純金打造,頂門雕刻著兩隻翱翔的金鳳,珠環翠繞,頂端鑲嵌著幾十顆圓潤的珍珠。
霞帔底色同樣是大紅色,用金絲銀線繡著百蝶穿花的圖案,底端墜著水藍色的流蘇。
虹霓霞帔步搖冠,鈿纓累累佩珊珊。
詩詞中所描繪的精美華貴,真真切切地呈現在她的眼前。
在很短的日期裏,能製造出這麽一套處處合她心意的婚服來,可能要有幾十個繡娘和工匠日以繼日的趕工吧?
南陵皇室,給予了她足夠的尊重。
她終於擺脫了在東昭被人肆意羞辱的日子。
“郡主,您今日可真是美得如月裏嫦娥下凡呢!郡王為了給您挑選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精力呢!”侍女荷香笑吟吟地誇讚。
祁珺瑤嬌軀微微一顫,心中的喜悅消散了大半兒。
荷香是郡王府給她的陪嫁丫頭,但凡從東昭陪嫁過來的人,都要聽從她的命令。
這,是祁明旭安排在她身邊的眼線,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連大喜之日,她都不忘了敲打自己不要忘本,時刻想著回報郡王府的恩德。
“是啊,哥哥自小待我就是極好的。所以,我想家了。如果母親看到我今日盛裝出嫁,她定然會很高興的。”蘭敏眼眶紅了起來。
“夫人在東昭會為郡主高興的。”荷香替她把霞帔整理端正。
祁珺瑤點點頭,敷衍一笑。
那個惡毒的老婦,待她可曾有過半分真心?
如果不是因為姨娘和弟弟還留在郡王府,她進靖王府之後就斷絕與祁家的一切往來。
“荷香,你服侍本郡主多年,我們名為主仆,情同姐妹。到了這人地兩生的南陵,你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等得了機會,我求了靖王收你為通房,咱們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了。”蘭敏回身親昵地挽住了那侍女的手臂。
隻要自己給她的好處夠多,早晚有一天,她會為自己所用。
“郡主,奴婢的家人都在郡王府的莊子裏做事呢!”荷香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郡王說得沒錯,郡主骨子裏就不是一個安分的,時時刻刻都想著如何逃脫郡王府的掌控。
“我知道,所以我們自己要爭氣,才能給家人更好的生活啊!荷香,你得助我一臂之力啊!”祁珺瑤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荷香點點頭,如果她真是這麽想的,那她們的家人都會被善待的。
主仆兩個正說著話,外麵鼓樂喧天,一片歡騰。
“荷香姐姐,迎親的隊伍到了門前了。郡王請郡主快些裝扮,千萬別誤了吉時。”一名小丫鬟進來催妝了。
“這就好了。”荷香拿起大紅蓋頭蒙在鳳冠上。
按照南陵的規矩,王爺不必親自迎接新娘。
因為蘭敏郡主身份特殊,所以蕭牧塵破例親迎,給了她滿台的麵子。
祁明旭陪著靖王喝了一杯茶,抱拳笑道:“靖王,如今我們是郎舅了,小王就把珺瑤托付給您了。念她遠嫁,若有不周之處,還請靖王多多包容。”
“郡王客氣了,千裏姻緣一線牽,既然做了夫妻,理應互敬互愛的。”蕭牧塵抱拳還禮。
祁明旭再次吩咐丫鬟進去催妝,不一會兒,穿著大紅吉服的蘭敏郡主在兩名喜娘的攙扶下,婀娜多姿地走了出來。
“吉時已到,新人上轎。”喜婆高喊一聲。
祁珺瑤被人扶著送進了繡著花開富貴的八抬大轎,嗩呐聲響,迎親的隊伍向靖王府進發了。
沿街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有消息靈通的人議論著即將成為靖王妃的東昭郡主長得美若天仙,跟風流倜儻的靖王十分般配。
在南陵百姓的心目中,這是一樁值得羨慕和祝福的良緣。
祁珺瑤揉著一方錦帕,心亂如麻。
她要怎麽做,才會既是合格的靖王妃又是不負東昭的蘭敏郡主呢?
不知過了多久,鼓樂越發的熱鬧,嗩呐吹出了歡樂的調子,花轎停在了靖王府門前,在此等候已久的人們笑著迎了上來。
靖王接過弓箭射了轎門,有人挑開轎簾把新娘攙扶下來,上了年紀的婦人引導著她跨過火盆。
祁珺瑤按部就班地完成了這些儀式,手裏被人塞了一朵大紅綢花,靖王拿著綢花的另外一端,小心翼翼地牽引著她走進了府門。
來到正廳,二人站穩了身形,就聽禮讚官聲音朗悅地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躬身而拜。
“二拜高堂。”禮讚官再喊。
靖王和蘭敏郡主對著上首空著的椅子虛拜下去。
“夫妻對拜。”
祁珺瑤剛低了頭,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身子向前一撲,幾乎滾進靖王的懷裏。
蕭牧塵趕忙伸手相扶,輕聲低笑:“郡主站穩些。”
大廳上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祁珺瑤輕咬嬌唇,麵紅過耳。
祁明旭如果看到了,是不是又要譏諷她急於投懷送抱了?
“禮成!送入洞房!”
靖王府的人在前麵引路,荷香和冬梅一左一右地扶著她慢慢向後宅走去。
坐在鬆軟的大**,喧囂和熱鬧都遠離了耳邊,房間裏靜悄悄的。
祁珺瑤頭頂著沉重的鳳冠,穿著樣式繁瑣的嫁衣,挺直了腰背,坐姿端正。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是靖王妃了,是正妻,要雍容華貴,端莊大方。
今夜,她要展現出嬌羞,青澀的一麵。
無邊的孤寂和漫長的等待,是沉悶無聊的。
就在祁珺瑤有了幾分倦意的時候,荷香輕手輕腳地溜了進來。
“郡主,奴婢打聽到雲錦嫿在南陵的名聲並不好。”她附耳低語。
祁珺瑤猛然撩起了蓋頭,雙眸炯炯放光。
是吧?
每個人光鮮亮麗的背後,都有著陰暗的一麵。
雲錦嫿,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