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令人聞之欲嘔。

雲錦嫿屏住呼吸,上前查看。

五具死屍雜亂地躺在地上,一個個瞪著眼睛,張大嘴巴,死不瞑目。

雲錦嫿仔細查驗,除了那幾處外傷,找不到致命的傷口。

這些人是怎麽死的呢?

看著他們痛苦且怪異的麵容,雲錦嫿想到了一種可能。

她在一人的頭頂上摸了摸,果然,在百會穴上摸到了異常。

雲錦嫿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噗”地吹亮了。

借著火光她看到了,死者的頭頂上有一枚鐵釘。

尖銳的一端刺入了頭骨,隻剩下黃豆粒兒那麽一點大的釘頭露在外麵。

雲錦嫿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透骨追魂釘是江湖上一種非常歹毒的暗器。

使用的人有著強勁的內家功力,腕力和指法都有獨到之處,三寸長的鐵釘嵌入人頭部的死穴,不容易被人發現。

能做到殺人於無形。

蕭常林隨手一揮,就能要了五個人的性命。

這個人的武功,至少已經躋身於江湖中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齊王府的人不是不能修習武術嗎?

蕭常林是從哪裏學來這門歹毒的功夫?

雲錦嫿滿腹的疑惑,頭腦中浮現出在寧遠縣遇到的那個惡賊的身影兒。

蕭常林,似乎比那人略矮了一些,身材也消瘦一些。

最主要的是,大師兄說過,那人遭到反噬,半年之內,不能運功。

不,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但是,無意中窺見的秘密,卻讓雲錦嫿對齊王府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齊王府的人給大家的印象一直是與世無爭,齊王兄弟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有大才,也沒有什麽非分之想。

如今看起來,他們兄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偽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

雲錦嫿滿心狐疑地離開了暗巷,這樁凶殺案,明日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第二天,天光放亮,京兆府尹林森帶著十幾名衙役和仵作匆匆去了城南的一座暗巷。

已經有軍士圍住了暗巷,最先發現屍體的兩名賣菜的農人嚇得都快站不住了。

他們,就是來這暗巷裏撒泡尿的。

沒想到,五具僵硬的屍體,不但把尿給嚇沒了,差點連魂都給嚇丟了。

麵對林森的詢問,兩個人結結巴巴地隻一再重複,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麵相憨厚,那份驚嚇也不是裝出來的,兩擔白菜蘿卜足以證明他們是真正的農戶。

林森沒有難為他們,記下了二人的姓名住址,就讓他們離開了。

仵作當場驗屍,用了足足半個時辰,才找到了致命的傷口。

五個人死法一致,並不是互毆致死。

他們的頭頂,都被人釘入了一根三寸長的鋼釘。

如果不是其中一人發髻散亂,仵作還發現不了真相。

林森臉色驟變,什麽人這麽凶殘?

死人嘴裏什麽都問不出來,凶手無處可尋,就先從被害人查起吧!

不到半天的功夫,這幾個人的來曆就打聽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都是遊手好閑的混子,最喜歡喝酒和賭博。

他們時常出入東盛賭坊,仗著身強力壯,幾個人又非常要好,賭坊的掌櫃的有時候會讓他們替賭坊收取客人久不歸還的賭賬,從中分給他們一些好處。

一來二去的,他們就成了東盛賭坊的打手。

難道是因為收取賭賬,把人逼急了,才丟了性命?

賭徒如果紅了眼,殺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林森立即派人去傳劉四兒來公堂回話,凶手很可能就是欠下賭債的人。

“大人,小人們去晚了一步,劉四兒被人殺死在家中,也是頭頂被人釘入了鋼釘。”衙役們回報。

他們,隻帶回了劉四兒的屍體。

他家中被翻得亂七八糟,林大人想要的賭坊賬本,他們沒有找到。

他們的對手不但凶殘,而且還很狡詐,事事都走在了前麵。

林森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這案子所有的線索都被掐斷了。

他這老虎吃天,無從下口了。

雲錦嫿暗中密切關注著這件案子,她明明知道凶手是誰,卻不能說出來。

蕭常林的暴戾和狠毒,讓她意識到這個男人和齊王府隱藏著一個可怕的秘密。

他接近自己,的確有所圖謀。

她要做的是引蛇出洞,而不是打草驚蛇。

被驚到的不是蕭常林,而是蘇子文。

他隻是動了一點點小心思,想讓蕭常林出點兒意外。

五十兩銀子能幹什麽?

不過是找幾個地痞無賴把人揍個鼻青臉腫而已,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暗巷鬧出的人命案,他聽說了,但是並沒有往心裏去。

死幾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有什麽稀奇?

“世子爺,不好了!”他的長隨慶兒一臉驚慌的鑽進了書房。

蘇子文手中的扇柄重重敲在了慶兒的腦袋上。

他最近倒黴的次數太多了,最聽不得“不好”兩個字。

“本世子教導你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慌張張,心穩了,沒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解決的。”蘇子文一本正經地教訓慶兒。

“是是是,世子爺說得對。事情是這樣的,您不是命小人找幾個人給蕭公子一點兒顏色瞧瞧嗎?他看著沒看著顏色小人不知道,但是找他麻煩的那幾個人都死在暗巷裏了。”

“什麽?”蘇子文直直地跳了起來。

撞翻了桌椅,自己被扣在椅子下麵,桌子上的硯台打翻了,濃墨灑了他一身。

“世子爺,您慌什麽啊?小人話還沒說完呢!那幾個人不是小人直接找到的,而是花了點兒銀子,托人去辦的。”慶兒扶起了蘇子文。

蘇子文氣得一腳踹了過去,你他娘的說話大喘氣不要緊,嚇得老子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

“那就好那就好,查不到你身上就好。”蘇子文額手稱慶,

這小子還算機靈,他們主仆躲過了一劫。

“小人找的東盛賭坊的劉四兒,他,也死了。這下好了,死無對證了。”慶兒笑道。

蘇子文看著慶兒的眼神,恨不得刀了他。

完了,他要被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