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繼續說道:“楊昭若有姑娘這份想法,今天也不能站在這裏跟你說話了。”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楊昭身無長物,不知姑娘想要什麽信物?”
女人上下在楊昭身上看了一下,看見了那羊脂白玉戒指。這東西是吳為康所贈,楊昭一時竟然還忘了自己身上有這值錢的白玉。
楊昭當即將手中戒指脫了下來,塞到了女人的手裏,也不說話。
女人怔怔的望著自己手裏的戒指,這珍寶玉石她可是見多了,比這珍貴的也都見過。隻是還沒有一個人,像楊昭這樣將白玉戒指如同垃圾一樣不屑的送給別人。
一陣清風吹拂,將油燈撲滅,借著月光楊昭清楚的看見女人臉上的驚愕。這羊脂白玉足夠她為自己贖身,大富大貴的安度一生。隻是這個女人並沒有欣喜,別說是命途多舛的青樓女子,就是尋常人隻怕也要高興的連自己的娘都不認識了,又怎會驚訝。
女人將白玉攥緊在手心裏,沉聲說道:“信物我收下了,隻是這信物太過貴重,我一個女子自然不能親自去尋找公子。這要是所托非人,豈不是吃了大虧?”
楊昭想來也對,這世上沒有人不貪財的,君子也未必抵擋得了金錢的**。楊昭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銅錢,說道:“古人言千金一諾,我今日就用一文錢好了。”
女人笑了笑,麵若桃花,說道:“白玉戒指加上一枚銅錢,可是已經超出千金了。”天色還晚,女子踱步走出楊昭的臥室大門,就在衣袂消失之際,悠悠傳來細柔之聲。
“綺峰含翠霧,照日蕊紅林。鏤丹霞錦岫,殘素雪斑岑。”
楊昭轉目一思,喃喃念道:“綺雪。”嘴角展開笑容,真是人如其名,玉貌花容,冷若霜雪。
今夜,楊昭一宿無眠。這一遭奇遇,世間隻有她跟那個叫綺雪的女人會知道。不過楊昭想不明白,這個叫綺雪的女人是什麽人。她為什麽要潛入自己的房間裏,就為了騙取楊昭這一諾?
吳為康宴請的各部大人,官階比她高的人多不勝數,其中也不乏有才幹有前途的年輕俊才。楊昭不明白,綺雪看中了她什麽?
而且,青樓女子是可以隨意出入青樓的嗎?按照她所聽聞的,這紅塵女子要是踏出樓裏一步,那可是要被重罰的,除非你是非常紅火的花魁頭牌。
憑著綺雪的氣質美貌,在楊昭看來做個頭牌是沒問題的。可楊昭對女人所見甚少,同為女子也不對女人有什麽觀賞的興趣。唯一所見的,也就是沈侯女那次邀請,在舞鳳樓的歌舞表演而已。
楊昭就這麽坐到了天亮,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自己出了這酒樓。既然出宮了,那就索性在去另一個大酒樓看看吧。
門匾上張燈結彩,兩邊掛著大大的紅燈籠,牌匾上結著紅絲,一看就是剛開張不久。楊昭佇立在酒樓前,望著那匾上的三個大字,不醉樓。
楊昭輕笑,這名字倒起得有意思。不醉樓是京都裏有名的老招牌了,不但名字吸引人,這廚子美酒也是一等一的。客人不停的往酒樓裏魚貫而入,就站立了片刻,楊昭的肩膀也不知被撞了多少次了。
“小公子!”一聲驚呼傳來,楊昭眼見兩個人麵帶喜色的朝自己跑了過
來。
楊昭見了也是禮貌的笑笑,說道:“二位大哥,別來無恙吧。”
那跑來的兩人正是李二跟青皮,那個賭坊的兩個打手。此時,兩人穿著嶄新的衣服,頭發高高的束了起來,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人都顯得精神氣派了很多。不再有那等地痞流氓的肮髒,雙眼透著精光,也不那麽萎靡了。
李二笑得像朵花,說道:“托小公子的洪福,若沒有您,我們兄弟二人哪有今日!”
兩人現就在這不醉樓裏做著管事,平日無事便幫忙招呼客人,若是遇到了什麽醉酒鬧事的人,也就正是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
賭坊不是隨意找打手的,尤其是像楊昭出入的那等公子哥才來的賭坊更是不一樣。沒有幾個人敢得罪富家公子,那些公子身邊的家丁也都是練家子。一般身手不過硬的人,賭坊還真是看不上。
楊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決定用李二跟青皮。況且,這二人眉目中的還存有善意。
“小公子快裏邊請吧,老板千叮萬囑,說見了您就立即帶您上去雅間。”李二激動的說道,也不招呼那些熱鬧的人群。
“是啊,老板每日可都等著您呢!”青皮為楊昭開路,一麵笑著將楊昭往酒樓裏麵帶。
楊昭笑著跟在了二人的身後,這客人雖多得如麻,但兩人強悍的軀體也是讓楊昭走得很輕鬆。
這大堂滿是客人,一眼望過去全是山珍海味,人聲鼎沸,勸酒碰杯之聲四起,好一派熱鬧。若不是這些富貴人家有修養些,不然這麽多人隻怕都要吵聾了。
在這樣的吵雜環境中,這些人似乎也不覺得討厭,一個個都是笑逐顏開,對送到嘴裏的佳肴都是讚不絕口。
隨著李二青皮的引路,楊昭一步步的走上台階,那喧囂之聲也慢慢的減小,直到上了三樓便完全的隔絕了。雅間價格昂貴,不是招待貴客是不會有人訂下的。
“老板,小公子來了!”李二推開了雅間的大門,喜笑顏開的將楊昭請入了雅間內。
隻見裏麵坐著一個華服少年,臉頰上生著少許的胡須,可即使這樣還是遮掩不住一張略顯稚嫩的臉龐。楊昭見了不由覺得有些滑稽,這就是一個小孩子硬留胡子的感覺。
那少年見了楊昭的嬉笑,也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尷尬說道:“這在外麵做生意,總得有個樣子嗎。”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一個大酒樓的老板,總不能是個白麵小子。
想來也不是第一個人笑他的胡子了,否則他也不會這麽敏感,楊昭笑了笑,抱拳說道:“恭喜老板新店開張,我這生意興隆就不必說了吧。”這門外的熱鬧,已不是興隆二字能夠形容的了。
少年感激的望著楊昭,笑道:“若不是你將我從牢裏救出來,哪有今日這般的繁榮之像。這酒樓說白了,都是屬於你的。我不過就是一個打雜的,代替你行職務罷了。”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楊昭從牢裏掉包出來的杜演。當夜杜演被裝入麻袋中,丟棄在了一個隱蔽之處。周圍什麽人都沒有,馬車上隻有一個包袱,裏麵是嶄新的一件衣服和一封書信,外加八萬兩的銀子。
信上說,讓杜演到某個巷子裏找兩個叫李二跟
青皮的人,他們二人會收留他。而後杜演便按照信中所寫,利用這八萬兩銀子,做起了他最拿手的商業。
杜演在做官之前經營的並不是酒樓,楊昭心裏奇怪問道:“你這怎麽就做起酒樓生意了,老本行不好嗎?”
杜演苦笑搖頭,說道:“這商業也是一門歸一門,當年之業有太多的人認得我,而且我大哥接手了我生意。若是做了同行難免會照麵,我這死人出現豈不是把他們嚇呆了。”
楊昭點點頭,說得也是。這麽大的酒樓,一般都是由很多個金主,誰也不會想到隻歸於杜演一人所有。就是出了什麽事,也可以由李二跟青皮出麵解決。
杜演撫了撫自己身上的華服,說道:“楊兄果真是有大將之風,我杜演心服口服。就如我所說的,這不醉樓是你的。就是我這個人,也全屏你吩咐。”
楊昭擺了擺手,說道:“這是哪裏話,這生意我可是一竅不通,這酒樓換個人經營,也不會在開業幾天就有這般的景象。”初見這酒樓,楊昭也是吃了一驚。不醉樓久負盛名,可也從來沒有像這般的熱鬧過。杜演出身商家,要是作為嫡長子,富可敵國也是指日可待。
杜演眉頭一皺,歎了口氣,說道:“不過我有一句話倒是想問楊兄,你可千萬別見怪。”
楊昭坦然說道:“你問吧,你我之間那還需要如此客氣。”
杜演猶豫了片刻,沉聲說道:“八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楊兄就不怕我卷了你的銀子跑了嗎?”
楊昭聽了,心裏冷笑,就是你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口中答道:“杜兄為人,我信得過。”
短短八個字,就讓杜演的眼中出現了一絲隱約的淚光,這是一種得到知音讚賞的欣喜。
杜演展顏一笑,笑道:“楊兄果真不是凡人!”忽的又皺起了眉頭,疑惑道:“隻是,你這八萬兩銀子究竟是哪來的?”
楊昭指了指身後的李二跟青皮,說道:“你可知道,他們二人是什麽人?”
杜演早在被二人收留之時就已經知道了,這樣的人以前他未做官時就見多了。賭坊這等地方,他也沒有少去。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他們所在的賭坊,我也略有耳聞。”
楊昭神秘一笑,這讓杜演深深的驚愕住了,驚然道:“你去賭坊!”
這大梁官員入了聲色場合就已是不雅,這再進賭坊可就跟女子進青樓一樣。必定是染上一身的汙名,若是被發現那可是要被革職的。
杜演沒想到楊昭竟敢進賭坊,而且贏了八萬兩這麽多的銀子,還能從賭坊裏全身而退。讓杜演更加驚訝的,是楊昭不止從賭坊裏賺了錢,更將賭坊的兩個人都賺了。
沒了這八萬兩,杜演根本就買不下這家不醉樓。
杜演驚歎連連,說道:“好啊!在吏部遇到賭局,你小子從來都是推這推那,不停的找理由逃走。我還以為是你手氣背,原來是深藏不露啊!”在官員之間,杜演可是輸了不少的銀子。作為好友的楊昭有這一手,居然還不相助,不由得讓杜演有些憋屈。
換做平時,杜演一定會生上幾天的悶氣,可是現在人富貴了起來,心態也好多了。隻是笑了笑,不再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