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手臂已經痊愈,楊昭的身手也毫無澀滯的恢複了十成十。當天夜裏,楊昭一襲黑衣,麵門黑巾偷偷的就溜到了宮門西邊的裕親王府。

裕親王府比楊昭想象中的要小得多,比起將軍府來隻多了這麽兩個院落。原先楊昭還以為將軍府非常的小,現下看來也大不到哪裏去。

楊昭一直奇怪孫賢靜收斂了那麽多的錢財,為什麽不擴張一下將軍府。按理來說,就算隻用楊正行的俸祿,這無論是另建府邸或是修建家園都是綽綽有餘的。來到裕親王府,楊昭算是明白了。一個將軍府都敢做得比親王府還華麗,這不用過多的理由就足夠接受彈劾了。

輕功對於楊昭來說並不是那麽的好,但楊昭自認對付親王府的衛兵還是可以的。至少她現在就已經伏在了裕親王的書房頂上,掀開了瓦片正在往下看著。

屋內燭光四處,將屋內照得亮堂堂的。那燭光清楚的映出了一張十分英俊年輕的臉,坐在主位上的人身著一身的藍色蟒袍,濃眉大眼,麵闊口方甚是好看,一派帝王的氣質比起當今皇上來還更具三分貴氣。

一人推門走了進來,半跪在地上沉聲道:“末將見過王爺。”

裕親王沒有抬頭,看著案上的公文,提起筆來勾勒了幾下,緩緩說道:“不必多禮了,那丫頭還是不肯鬆口嗎?”

那人抱拳沉沉說道:“末將無能,未能為王爺分憂!”

裕親王抬眼看了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毛筆,說道:“你可知道,本王非常的失望。”

那人將頭埋得更低了,但語氣依舊很沉著,說道:“不單是王爺,就是末將對自己都相當的失望。三年時間都未能讓一個弱女子改口,還三番四次的差點讓她逃出去。”忽的奮力抱拳,怒道:“末將懇請王爺,準許末將解甲歸田!末將是在不配擔當王府統領!”

楊昭在屋簷上,看不見那個將領的神情,可是聽他的語氣來推測,這個人是認真的,而不是為了推托什麽罪責而故意的以退為進,為難裕親王。

裕親王淡淡一笑,說道:“你可知道本王為什麽失望?本王失望的不是你沒有辦好本王交待的事情,而是你這輕言放棄的舉動!”

那將領跪在地上,渾身一凜,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隻得低頭不語。

裕親王繼續說道:“蘇青葉是什麽人你我早就已經了解了,這個女人是蘇宏的女兒,性子跟她的父親如出一轍都是寧折不彎的堅硬。這才三年的時間你就放棄了,可見你的毅力還不如一個女人!”

將領麵色慚愧,似是被狠狠的抽了一記耳光卻沒有怨言,因為裕親王說得對。蘇青葉在他們的手掌心裏,這囚徒還未放棄,這主人倒先是說了頹廢的話。

楊昭瞪大了眼睛,她清清楚楚的聽見裕親王說出了蘇青葉三個字!蘇青葉果然還活著!而且就在這裕親王府中!

此刻楊昭的心中是又驚又喜,驚得是她終於確認了一個三年前離奇失蹤的人還活著,喜則是因為蘇青葉是她娘的表侄女,也就是她的表姐。從此世上,她們母女二人可又多了一個親人了。

裕親王說道:“你現在將她安置在何處?”

將領愣了片刻,才說道:“這幾個月來她已經險些逃走三四次了,末將不敢再掉以輕心,所以將她關在西邊的廂房中,並且給她的手腳都上了鐐銬。還請王爺恕罪!”

明明是自己看

守不利,最終卻將一個女子用了鐵鐐銬這樣的類似刑法的手段。將領深知自己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無恥,可蘇青葉是必須要留下來的人,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裕親王皺了皺眉,明顯的眉宇之間有了怒色,說道:“連一個女人都看不好,看來我真的是該讓你解甲歸田了!”

將領低下了頭,抱拳說道:“末將隻不過是給蘇青葉一點教訓,過了三五日等她老實了。這鐐銬自然會解下來,不會讓她受一點罪。”

裕親王點了點頭,將毛筆複又拿起,說道:“我讓你查的人你查得怎麽樣了?”

將領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冊子,說道:“這是王爺想要查的人所有的一切了,還請王爺過目吧。”似是對自己所調查的東西非常有把握,將領話語相當的自信,聽起來沉穩有力。

裕親王隻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說道:“不必了,你念吧。本王可沒有心思再去看這些小嘍囉的東西,聽聽就好。若是沒有什麽特別的,也就不必多留心了。”

將領應了一聲,打開了冊子朗聲念了起來,說道:“吳為康,十五歲。為佳貴妃之堂弟,現任吏部郎中一職。吳氏一族世代為官,不過在大梁朝至今最多也隻是做到三品官,族中人大多資質平庸,吳為康算是他們這一輩的佼佼者,不過依末將看來,不足為慮。”

裕親王似是沒聽到一樣,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繼續揮舞著手中的毛筆,在書冊上勾下一道道紅字。

將領見裕親王沒有反應,接著往下念道:“顏臨,十五歲。為顏皇後之堂弟,現任的也是吏部郎中一職。顏氏一族末將想就不必多說了,自從顏皇後做了皇後,他們一族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最無能的那一個子孫在外地也都是四品以上的官。”

裕親王繼續勾著冊子,問道:“這顏臨資質如何?”

將領嘲諷一笑,說道:“末將可以說,這顏臨若不是靠著她的姐姐,如今還在縣城裏做一個芝麻綠豆官呢。不過聽說在吏部,他所處理的公務都甚是妥當,比起行事多年的老官來還要好些。”

裕親王又皺起了眉頭,疑惑道:“你不是說顏氏最差的子孫都是四品官嗎?這吏部郎中可隻有從五品啊?”

將領似是被點醒了一般,也有些莫名的看著那書冊,說道:“可這調查所說就是如此,顏臨也確實是吏部郎中,在地方之時比這個官職還要小得多。”

裕親王警惕了起來,詢問道:“他在地方的效績如何?”

將領答道:“三年都是上等,當地百姓對他也是多有誇讚。所管轄的縣城,無論治安還是經濟都比以往好了不少。”當自己說完,將領也覺得有些不對了。“或者是皇後娘娘為了避免任人唯親的罵名,所以才一直沒有提升顏臨。其實他們一族也都是互相包庇,皇後娘娘在其中並沒有過多的幹涉。”

官官相護,自古有之。裕親王想了想,說道:“隻怕其中沒有這麽簡單,顏臨跟吳為康是同時任職的嗎?”

將領搖頭,說道:“顏臨在先,吳為康在後。”

這讓裕親王更加的疑惑了,若是吳為康在先顏臨在後,倒還可以理解成顏皇後為了防備佳貴妃,才將自己的堂弟也一並的想辦法提拔了上來。可這反過來,可就說不通了。

裕親王對著將領,正色道:“注意這兩個人,他們二人中無論誰有什麽異常舉動,立即

來報!”

將領點頭振聲說是,見裕親王不發話便將冊子上的幾個官員又都一一介紹了一遍。這上麵的念出來的人,除了吳為康跟顏臨之外,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隻是她聽得出來,這些人不單是吏部的,就是刑部戶部都有,還包括了不少的宮女太監。

楊昭聽得裕親王跟將領的這番對話,心中篤定了這裕親王果然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顏臨之所以效績優異不得升遷,隻怕跟吳為康一樣,都是在地方為家族默默的做著不為人知的貢獻吧。其實裕親王隻需要問問他們在何處任職,就很容易想明白了。

“楊昭,十歲。為大將軍楊正行之子,先任吏部郎中一職。”忽的,楊昭聽到將領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當下將頭壓低了些讓自己聽清楚一點,她沒想到自己居然也在裕親王的調查之內。不過也應該,吳為康跟顏臨都在其列,自己怎麽能免了這一場隱患。

將領念完之後便將冊子合上了,楊昭居然還是最後一個名字。這在書冊上的,第一個跟最後一個往往都是重點。

裕親王見將領念得內容隻有一句話,問道:“關於楊昭的就隻有這麽一點?楊家將軍府出來的人,還隻是一個吏部郎中?”

將領麵目嚴肅,絲毫不敢有所懈怠的說道:“王爺,你可別小看了這楊昭。年紀雖然小小,可謀略智慧在各部之中可是大有名氣的。而且王爺你別忘了,楊昭可是皇上親筆點出的一個官。”

裕親王手中的毛筆停了下來,不過眼睛還是看著書冊,說道:“哦,原來是她啊。一個十歲的孩子年紀也不算小了,本王確實不該小看了她。”

其實裕親王根本不敢小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皇上身邊的人。不管楊昭是個什麽官,隻要是在宮中任職,就足夠讓裕親王警惕提防。

將領冷笑一聲,說道:“王爺還當真不能看不起她,這個小子入宮才短短幾月時間,但皇後娘娘跟貴妃娘娘對她可是關照得很呢。”

裕親王也笑了,說道:“是嗎。”而後忽然麵目一凜,盡是驚詫,猛然問道:“這顏臨跟吳為康是如何當上的這吏部郎中的職位?”

將領連忙翻了翻冊子,這才應道:“顏臨是因為吏部原本一名官員做法被判處死刑,所以補了這個缺。而吳為康則是因為一名官員告老還鄉,也是補了缺。”

裕親王麵目嚴肅得有些可怕,沉聲問道:“本王不是問你這個,本王問得是誰舉薦得他們!”

官員升遷除了效績之外,還必須有一個人來為他們提名。否則就是政績再好,也隻能等著三年一次的考察。而考察過後,也未必能得到什麽好處。

將領看著冊子,目光掃到一處瞬間也睜大了眼睛,麵色嚇得蒼白,說道:“顏臨是被楊昭提拔上來的,而吳為康則是由另一個老臣舉薦。可這老臣在那段時間裏早已稱病,吳為康這是?”

楊昭聽著,冷冷一笑。顏臨確實是她利用自己手中掌管流外官的權力提拔上來的,而那個老臣則在被楊昭下了藥,在家中養了許多天的病。自己就趁著那幾天動用了他的官印,或許他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吳為康是他提拔上來的。他一直都認為吳為康是經由佳貴妃的一些手段,才替補了那個回鄉老臣的缺位。

裕親擱下了手中的毛筆,饒有意味的笑了笑,說道:“傳令下去,讓人盯著這個楊昭。每日匯報,無論他在做什麽。一舉一動,都不得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