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令武?”顏臨喃喃的念了一遍,皺起了眉頭似是在哪裏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你怎麽知道他現在就在紅棕館?”

楊昭自信的笑了,對這兩個人的喜好若是摸不清楚,還怎麽去對付他們,說道:“我這麽說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去還是不去,隨你。”

即使在皇宮裏,楊昭也沒有對兩個人的盯防有所鬆懈。紅棕館是楊振跟孫令武最愛去的地方,因為沈家的姻親,兩個人已經鬧翻了。就是去喝酒也都是分開去,特意錯開了日子。今夜是孫令武得出家門的日子,一定就在那個地方喝酒。

顏臨眼珠轉了轉,沉思片刻,望了望舞鳳樓說道:“今夜可是綺雪姑娘得以一見之日,若我走了要是選中了我,那豈不是便宜了旁人。”

運氣誰都有,就算是傻子也願意相信會有金子砸到頭上的美事。顏臨對自己的才能雖然自愧不如,但他還是抱有一線希望能得到綺雪的青睞。

楊昭揚了揚眉頭,笑意明顯的看著一個從遠處跑過來的人。那小廝追上來,對著顏臨跟楊昭各是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楊昭公子是嗎?我家姑娘有請。”

顏臨登時驚得是目瞪口呆,似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盯著楊昭的眼裏滿是驚疑。一個交了白卷的人,居然能獲得綺雪的青睞。傳聞綺雪乃是才貌俱佳,冠絕大梁的才女。

顏臨不相信的問道:“綺雪姑娘真的點的是楊昭?”他們三個人是同一桌的,別弄錯了才好。

可惜偏偏這次就沒有僥幸的可能,小廝沉重的點點頭,說道:“確實是楊昭公子沒錯,在場的公子裏就他一個姓楊的。小的沒有聽錯,更不會弄錯人的。”

楊昭得意的笑笑,似是一些都在掌握之中,對顏臨說道:“你已經沒有留下的理由了,這美色重要還是前程重要,你自己選吧?”拍了拍顏臨的肩膀,跟在小廝的身後,從另一個地方拐了出去。

小廝將楊昭帶往了另一條幽暗深邃的小道,雜草叢生滿是飛蚊,小廝有些不好意思,歉聲說道:“對不住了楊少爺,媽媽吩咐小的,不能讓其他公子得知這選中的人是誰。這小道平常無人經過最是隱蔽,還請少爺不要見怪。”

楊昭踏在濕潤的泥土上,小心的不讓自己摔倒,說道:“哪裏的話,小哥不過是奉命行事。不過幾尺小路,也算不得什麽,幾步而已。”

小廝見楊昭開明,說話也是和氣溫柔,當下也是將緊繃的身子鬆了下來。以往他伺候的那些,好不好就是一個耳光,哪裏會有什麽好話語。

到了某處開闊之地,楊昭鬆了口氣,見小廝正在擦著額頭上的汗,心知他一定是緊張怕自己責罵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碎銀子,遞了過去說道:“有勞小哥了。”

小廝見了銀子嚇得哆嗦了幾下,說道:“少爺這可使不得啊!這都是小的應該做的!”連忙擺手似是在滅火一般。

楊昭將銀子硬塞到了小廝的手裏,小廝推托不過,看著手中的銀子似是呆了一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起楊昭的腳,用袖子為他擦著鞋上的泥土。

這舉動可著實將楊昭也嚇了一跳,楊昭收回了腳連忙扶起小廝,說道:“小哥這是做什麽!”

小廝滿麵的感激,說道:“少爺賞賜,小

的無以為報。這一路少爺的鞋子沾了不少的泥土,小的這就為少爺擦擦。”說罷又是要俯下身去。

楊昭用手抵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再繼續為自己擦鞋,說道:“不必了,以後我若有機會再來,你給我多上幾盤幹果就是。快帶路吧,男人可是不能讓女人久等的。”

小廝見拗不過楊昭,連連點頭。將銀子揣進了袖子裏,掖得嚴嚴實實的,生怕被什麽人搶走似的。

楊昭見狀,不由得感歎。這舞鳳樓雖然奢華,可富家公子的錢似乎都用在女人身上了,對這等下人小廝看來是半點打賞都沒有的。要不然,這小廝怎會如此的激動。楊昭起初還擔心小廝嫌少,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小廝帶著楊昭穿過一條長廊,向左一行拂開一道珠簾,麵前是一道道紅色的階梯。走上了最頂層,這才發現此處的裝潢擺設,與樓下的格局全然不同。

頂層不是紅漆玉雕,也沒有什麽奢華的雕欄玉砌,不過在外牆上懸掛著幾幅淡雅清新的水墨畫,在角樓一側擺著幾盆君子蘭,上麵朵朵花開正是最美的時候。

“少爺,請吧。”小廝向前走了幾步,矗立在一個紅木門旁,側身等著楊昭。

楊昭走近,小廝便敲了三下門,說道:“楊公子到了。”

“進來吧。”一個略顯嬌嫩的聲音答道。這不是綺雪的聲音,跟那天夜裏聽到的全然不同。這是婢女吧?

楊昭內心想著,小廝隨著婢女的應答,伸手推開了那扇門。門已敞開,一股清新淡然的香氣就撲鼻而來,深入肺腑。這不是女子的脂粉香氣,而是上等的檀香。

踏入門內,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白。右邊開著一扇窗,窗戶打開,清風徐來吹著檀香迎風而動,在空中做舞。窗台前卻是一張紅木製的桌子,上麵擺著三兩本不知是什麽的書。硯台裏還聚集著墨汁,擱在筆擱上的羊毫還是濕潤的,明顯方才寫過什麽。

桌麵上擺著一頁白色的宣紙,上麵是兩行清娟小字。楊昭走了過去,低頭背著手細細的審視了起來,雖然字是反著的,對於楊昭來說也並不妨礙她審美這些字。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楊昭喃喃的念了出來,忽的皺起了眉頭。明明是非常古典清麗的詩詞,但楊昭卻現出了憂色。

“楊少爺。”楊昭回過了頭,還是那一臉的憂色,望著呼喚她的一名婢女。

婢女不過十一二歲,可也長得清秀可人,但是不知為何麵色略顯得有些慍怒,似是生氣了。

“少爺,這可是女子香閨,這非禮勿視的道理難道少爺不懂?”婢女話語很不客氣,指責楊昭隨意看了綺雪的東西。

“鬆兒,不得無禮。”楊昭心中一怔,就是這個聲音!那天晚上出現的女人,果然就是綺雪無疑了!

婢女被這麽輕柔而不怒自威的一句話,嚇得低下了頭,退到了一邊,乖乖站著不敢再說話。她的臉上沒有害怕,有的隻是尊重跟服從。

尤其可見,綺雪不是一個蠻橫霸道的人,縱使她在舞鳳樓裏受盡了寵愛,無論是客人還是老鴇。

隻見綺雪從雪白的屏風後麵緩緩的走了出來,她換下了那套水藍色的衣服,現在的綺雪明顯是除去了特別的

打扮。一身淺色長裙,如瀑般烏黑的發絲隨意的披在肩頭。人麵桃花,肌膚勝雪,雙眸更是水潤得流光溢彩,顯得她更加的卓爾不凡,氣質出塵。

可是,即使是這樣不加修飾。綺雪反而顯得更加的清麗脫俗,迷人心魄。猶如一朵似開未開的白蓮花,讓人可遠觀而不敢褻玩。

“咳咳。”婢女幹咳了兩聲,切斷了楊昭的目光,也驚回了楊昭的神。

楊昭在這一刻才猛然察覺,自己方才居然走神了。在將軍府她可是見過許多美豔動人,貌美如花的女子,就算多麽的光彩照人,她也從未多看過幾眼,更別提走神了。

楊昭低了低頭,也是有些尷尬,抱拳說道:“楊昭唐突了。”聲音低沉而說得誠懇,隻是略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綺雪依然卸去了那蒙麵的輕紗,丹唇未啟卻已然輕勾微笑,說道:“本是我請楊少爺來的,何來唐突之說。”側目對著那婢女說道。“鬆兒,還不給楊少爺倒茶。”

鬆兒福了福身應了一聲是,將桌上早已泡好的茶,倒進了已經擺好的兩個茶杯裏。那茶水傾斜而出,居然是藍色的,可茗香隨著青煙冒出,卻帶出了陣陣的香氣。

楊昭微微瞥了一眼旁邊香爐中飄出的檀香,又望了望這一絲茗煙,二種不同的香氣混在一起,居然毫不違和,楊昭隻覺得肺腑之中清新一片,似是凡塵汙垢都通通洗去了一般。

“好茶。”楊昭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茶香,仔細的感受這肺腑中的舒暢。

在楊昭閉目之時,綺雪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帶著滿意而欣喜的微笑。起身走到了桌前,說道:“楊少爺請坐吧。”

楊昭睜開了眼,也向綺雪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人入座,首先便是一嚐這藍色的奇異之茶。禁不住好奇,楊昭開口問道:“敢問姑娘,這是什麽茶。在大梁可從未見過,隻怕是來自西域之地吧?”

綺雪點頭,對著那茶水說道:“不錯,能說出西域二字。這茶水綺雪也算沒有浪費了,好茶自然不能落入俗人之口。”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綺雪的麵色似是回味無窮。

楊昭對茶的了解,也都是從楊夫人那裏得來的。楊昭此刻心中暗暗稱奇,楊夫人常常衣著寒酸,就像個小戶人家的夫人一樣,哪裏知道她竟會這麽多的大雅之學,無形中給自己帶來了這麽多的好處。

見楊昭將茶水喝下,鬆兒麵色有些不悅。這西域的好茶可是才得了二兩,還是小姐苦苦的哀求那奸商,陪他喝了三次酒才得來了。沒想到,就這麽白白的便宜了一個酒色之徒。

早在上次楊昭來舞鳳樓,鬆兒見她盯著那些舞女目不轉睛,她對楊昭就沒有好印象。再加上方才楊昭無禮的看著綺雪,一副癡迷的模樣,她更加是沒了好感。

綺雪微微的察覺了鬆兒的不妥,說道:“鬆兒,你先下去吧。這幾天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去吧。”

鬆兒見狀當然是不願意走的,說道:“謝姐姐,鬆兒不累。可以服侍小姐跟楊少爺,定不會出差錯的。”說罷便又端起了茶壺,給二人斟茶。

綺雪默默的看著鬆兒斟茶,說道:“有些話我需要單獨跟楊少爺說,這第三個人在,某些話可就不好說了。”言語曖昧不清,意有所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