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心覺這背後定沒有這麽簡單了,將狀紙收了起來,對著老嫗說道:“這狀紙我收下了,你且不要到處去說。”

老嫗連連點頭,見楊昭願意為他們伸冤,高興得通紅的眼睛裏也滿是喜色。可那笑臉瞬間又僵硬了起來,低著頭後退了幾步,抱著托盤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楊昭回身隻見那師爺已經抱著一檔卷宗來了,笑著對楊昭說:“大人就等了,有關柳一言案子的一切,都在這裏了。”

楊昭接過卷宗,對著師爺說道:“你這老婆子服侍的不錯,該打賞才是。”說著就看著師爺,眼裏含著一絲意味。

師爺立馬會意,從袖子裏掏出了不知道多少錢,塞到了老嫗的手裏,喝道:“還不謝謝大人!”

老嫗愣了愣,連忙朝著楊昭鞠躬倒謝。捏了捏手心的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買上二兩肉吃了。心知這是楊昭故意要照顧她的,因為她方才說一家都很困苦了。

楊昭冷冷的望著師爺,說道:“這麽好的下人,怎麽不多打賞點。把你身上的錢,通通給她!”威武霸道,不容許任何人拒絕。

師爺莫名的除了一身冷汗,將袖子裏的錢袋拿了出來,心裏直叫苦。他本來是打算去賭場玩幾把的,這銀子都帶好了。錢袋鼓鼓囊囊的,師爺不情不願的塞到了老嫗的手裏。

老嫗呆呆的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心裏有些害怕。這楊昭一走,她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正想將錢袋退回去,隻聽楊昭說道:“這老太婆服侍得不錯,下次本官來的時候可還要見到她。人老了就別讓人家做那麽多活了,這孝道大行,師爺可要有才是。”拍了拍師爺的肩膀,這讓師爺硬生生的矮了幾截似的。

師爺低頭哈腰,連連稱是。這嘴角已經開始有些抽搐,整個人都有些呆了。

楊昭朝著老嫗笑了笑,說道:“過幾日我再來看你。”對著師爺說道:“辛苦師爺了,楊昭若是成功破得此案,當有師爺的一份功勞。”

師爺一聽,眼睛立馬又亮了起來,連連作揖說道:“這是小的應該做的,若是真有功勞那也是托大人的洪福。”

楊昭笑了笑,拿著卷宗在師爺的殷勤歡送之下,從後門走出了衙門。師爺見有了功勞,自然會隱藏起來不告訴府衙大人。楊昭這麽說,也不過就是讓他閉嘴而已。

回到了舞鳳樓,昨夜的歡聲笑語依然變成了一片死寂。大堂內的地上盡是些瓜果碎屑,幾個小廝正在拿著簸箕在清掃著。一見楊昭進來,便有一人上來說道:“爺,是找人嗎?”

楊昭搖搖頭說道:“不了,我隻留給你一個口信。我有一個朋友叫吳為康的,應該在這舞鳳樓內歇息。等他醒了,你就告訴他。我喝多了頭疼得不行,就先回去找大夫弄解酒湯喝。多有得罪,請他見諒。”

小廝想了想,說道:“大人是楊昭楊大人?”

楊昭心奇這人怎會認得她,說道:“是我。”

小廝便笑了起來,說道:“吳大人早在昨夜就已經走了,他還以為楊大人是在舞鳳樓裏喝酒。也給小的留了一個口信,說是他有事先走了。楊大人若醒了,

就自便吧。”接著又叫來了另一個小廝,將原話又說了一遍,當時就是他們兩個人在伺候。

楊昭內心開始有些不安了,昨夜她打發了顏臨去找孫令武。回來之時吳為康的人就已經不見了,莫非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就離開了舞鳳樓?

當時跟顏臨說話的地方很開闊,他不會知道她跟顏臨說了什麽。有一種可能,便是在這期間有什麽人來找了吳為康,將他尋到另一個地方去了。而且這個人還是來頭不小的人物,否則吳為康怎會放過一萬兩的女人。

楊昭對著小廝問道:“是不是有什麽人來找他,他才走的?”既然留了口信,這兩個小廝該看見才對。

小廝搖了搖頭,說道:“就隻有吳大人在喝酒,而後便叫來了我們兩人。留了話之後就走了,還放下了三萬兩銀票。說是楊大人怎麽玩都可以,若是不夠他改日再來補上。”

說著還將三萬兩銀票拿了出來,小廝可不敢發這等官員的財。別說是這麽多銀票,就是他們多懷了一文錢,也說不準就被打死了。

舞鳳樓的名譽遠近馳名,可養不得這等偷吃的老鼠。老實人雖有,可在舞鳳樓裏不老實就等於沒命。小廝有了三萬兩,可以遠走高飛。隻是他們也曾見過偷錢逃走的人,隨後每個都是被抓了回來送到了官府,而且都是被打斷了雙腿抬著進了府衙大門。就算再出來,也是廢人一個了。

楊昭不明白其中緣由,隻當是小廝老實厚道。將銀票收入了懷中,不義之財就由她笑納了,為吳為康這等人做做善事。

離開舞鳳樓,楊昭懷著卷宗,一路回了皇宮。不多做其餘事情,將自己反鎖在了房間裏,打開卷宗翻看了起來。這一看就不知不覺的過了幾個時辰,待楊昭將最後細節看完。渾身已是僵硬又酸疼得不行,躺在**閉起了眼睛,開始迅速的思考起來。

卷宗所寫,柳一言仗著自己的官位,說是要興修學堂搶拆了當地幾戶人家的屋子,同時也占了人家的幾畝田地。可在審訊中,柳一言對發生的事情是一無所知,也振聲言辭的說自己從不做這等不仁不義之事。之所以定罪則是因為嚴鬆林收到了狀紙,並招來了幾個人證指認柳一言就是罪人。而那幾戶被拆的地界,也是屬於柳一言的管轄範圍內。

同在京都的幾個柳一言的好友,也說柳一言曾跟他們說過,有意興修學堂之事。有了百姓的證詞,又有官員的佐證。在自己的管轄內,柳一言是百口莫辯。

半文錢打聽來的消息,是說柳一言拒絕聯姻才遭到嚴鬆林的迫害。竟然指使人將柳一言在獄中毒打而死,血肉模糊連個全屍也不留,可見嚴鬆林為人之歹毒。

楊昭忽的皺起了眉頭,嚴鬆林就算再狠毒這冤死官員的事他有這膽子做嗎?比較柳一言跟他可是同僚,二人的官階可是一樣的。而那個府衙的老嫗也遭到了侵地的事情,這隻怕不會是偶然吧。

嚴鬆林?楊昭跳了起來,翻出了百官的官譜。搜尋了半響才找到了嚴鬆林的名字,順著名字向上看去。楊昭勾起了嘴角,眼神明亮了起來。

“孫世良!”楊昭念出了三個字,嚴鬆林是孫

世良手下提拔上來的官員。果然有後台撐腰,而這一切居然都跟孫世良有關係。楊昭笑得很得意,就像是獲得了一件稀世珍寶。

天賜良機可不能錯過了,楊昭將卷宗好好的藏了起來。沒了杜令,她可要想些別的法子了。作為一個吏部郎中,管起了訴訟的事情,這弄不好還會被人反咬一口,別有用心。

根據大梁律法,官員知法犯法會有牢獄之災,重者則處於流刑或死刑。侵地之罪,則是將犯罪官員的家產通通沒入,涉案者押入大牢,根據犯罪輕重,酌情入罪。

柳一言還未等到宣判,就被打死在獄中。楊昭想來自己最好也不要做這等收買之事,以免夜長夢多。可如果按照正常律法,加上孫世良跟其餘官員的手段,嚴鬆林是死不了的。不但嚴鬆林會從輕處理,就是對孫世良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此時,一個小藥童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說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滿臉焦急得通紅,氣喘籲籲的說道。“顏公子被打傷了,說是要見你!”

楊昭想了想,這顏公子該是顏臨吧。隨著小藥童去見了了顏臨,隻見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五官疼得扭在了一起,躺在一處呻吟喊疼。

顏臨一見楊昭,疼得說不出話來,隻是那雙帶著忍痛的眼神裏,還閃過一絲怨恨。

楊昭見顏臨身上有著不少的瘀傷,走上前去笑了笑,說道:“顏少爺看來真是英勇啊,孫令武這等武夫,你也敢跟他動手。”不過叫他去得罪人而已,隨便打打嘴仗不就得了。孫令武為人高傲,隨意頂撞他兩句,就足以讓他記恨你直到幾個月之久。

楊昭心中苦笑,也不知是顏臨太傻還是孫令武脾氣又差了。這一言不合之下,也不該將人打成這樣。顏臨看上去就是個白麵書生,一個不好打死了可怎麽辦。

顏臨吞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隻是這孫令武當真的太囂張了!”怒瞪著楊昭,氣呼呼的說道。“還有你!孫令武身手在我之上,你該知道的!為何不提前支會我一聲,我就知道你跟吳為康早已串通一氣,拿我當傻子!”

楊昭無辜的搖了搖頭,說道:“孫令武的功夫,在同齡人中可是一等一的。曆屆武會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就算年紀不大也是比很多大人都要厲害了。京都裏的人都知道,我又怎知你不知道,不信你問問他們。”指著身邊的藥童跟幾個太醫。

小廝都是別過頭去,不敢說話。幾個太醫也是幹咳了幾聲,低頭幫顏臨上藥。這些舉動都算是默認了,不說話隻因為他們都知道,楊昭是皇上的人,顏臨是顏皇後的人。兩邊都不能得罪,就隻好裝聾作啞了。

顏臨見如此,也不好多說,可眼中還是忿恨。也不知之對楊昭,還是對孫令武。

楊昭笑了笑,低頭對顏臨笑聲說道:“不用擔心,你不會白白挨著一頓打的。也多虧了你,你的堂姐才有機會可以重獲聖恩。而你,也將在人前風光大展,不用再低頭做狗了。”

顏臨滿目驚愕,看著楊昭的眼神裏滿是狐疑。而他狐疑的眸子裏,盡是楊昭的自信跟傲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