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良給了三個人承諾,說好了等土地一收回來,就給他們三成的地稅。這地稅可是不便宜,就算隻有三成也比他們在賭場裏手氣好贏來的要多。況且不過就是些百姓而已,他們又怎麽會怕。

孫世良將三個人交給了嚴鬆林,嚴鬆林便開始利用他們侵占他人的土地,為惡作亂。被欺壓的百姓前去報官,嚴鬆林隻是收了狀紙,一連十幾天都不作回應。

這三番四次的上門去求嚴鬆林,皆是推托不見。幾次之後,百姓們也就明白了。這哪裏是飛大蟲他們要侵占他們的土地,明明就是這狗官在背後搞的鬼。

楊昭聽完,有些覺得不對,說道:“雖說這地方歸嚴鬆林管,可到底這也是天子腳下,為什麽不上報中央呢?”

飛大蟲似是聽到了一個笑話,輕蔑的笑了,說道:“中央?你知道這上報中央又多難嗎。我也曾被人告過,還沒等狀紙到了中央,就被人遺漏了。若不是真有心要辦,這一天成千上萬的狀紙,誰處理得過來。”

大梁地域也算遼闊,每日都有人到京都告狀。這麽多的案子狀紙,會遺漏也是正常的。況且這侵地一案還有孫世良在從中作梗,百姓就是再能也是告不上去的。

楊昭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心覺這本來隻是查案而已,沒想到卻從中得知了民間疾苦。待楊昭再想問時,飛大蟲已經倒在了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三個人都是歪歪斜斜的倒了,楊昭也不再管他們。該問的也都問了,剩下的一些細節不需要知道也罷。這畢竟不是命案,沒必要抽絲剝繭。

楊昭拎著她那幾條魚,跟小二結了賬並給他一些錢,說道:“找幾個人來,把這三個人抬到他們住的地方。等明天他們若問起來,就說從來沒有見過我,明白嗎?”

小二收了銀子,雖然不明白但也不敢多問,隻是彎著腰猛然點頭,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

楊昭提著活蹦亂跳的魚,心想這正好可以給顏臨做個殷勤。不過這麽好的魚,可不能都送了。回到皇宮之後,楊昭發現杜雲卿正坐在屋內等她。

楊昭見了杜雲卿活潑的臉,也不自主的開心起來,笑道:“雲姐可是多日不見了,近來可好?”

杜雲卿身穿著一件嶄新平整的服飾,人看起來都精神了很多,看來在棲凰宮中是深受顏皇後的喜愛了。楊昭就知道,這個女子聰明伶俐,討好顏皇後是綽綽有餘的。

杜雲卿滿麵紅光,笑了起來說道:“托楊大人的福,一切都好。隻是這樣的好日子不過是過眼雲煙,今日風光明日就有可能命喪黃泉。”

楊昭皺眉,往地上呸了幾口,說道:“好好的,說什麽黃泉。”舉起了手中的袋子,裏麵的魚正在掙紮顫抖。“幾條新鮮的活魚,我讓下人燉一條,剩下的你拿回去給顏皇後料理了,沒準她還能再賞你件新衣裳。”

皇宮裏不少宮娥會找來專門的管事,給他們些銀子讓他們從宮外給他們采買一些東西。不過大多都是胭脂水粉一類,杜雲卿若獻上了美容顏顏的魚湯,這可是夠讓人暖心的。

杜雲卿也是做多了農活,也不嫌棄這魚腥臭。對於煲湯,她也是最拿手的。平常母女

倆幹活累了,或是杜令回家,她都是要下廚煮魚湯的。

屋內有些腥氣彌漫,楊昭將魚丟在了門口外麵,打開了窗戶通通風,說道:“棲凰宮可有什麽動靜嗎?”

杜雲卿見窗戶打開,說道:“你這麽打開天窗說亮話,就不怕被有心人聽了去嗎?”

楊昭衝著窗戶外看了看,麵容輕鬆說道:“我現在是不怕了,因為我將所有的懷疑都推到了另一個人頭上。”

杜雲卿不知道顏臨之事,一時間也是疑惑了起來。楊昭便跟她說了讓顏臨去得罪孫令武的事情。其實楊昭這麽做,不單是為了讓顏臨斷了跟孫家的聯係,同時也是為了做做試探,看她的猜測是否是正確的。

杜令與她經常會受到窺視,楊昭猜測是裕親王所為。因為宮中隻有他最有權勢,楊昭可不覺得皇上會做這等幼稚無趣的事情。可當顏臨跟孫令武發生衝突之後,那些詭異的影子就消失了。是在這次事情發生後才消失的,而不是杜令死後。

裕親王跟沈明風有著說不清的關係,楊昭也曾經懷疑過沈明風。隻是現在,隻怕就剩下一些證明了。隻要楊昭在顏臨休養的地方發現什麽異常,那就能坐實孫世良是幕後黑手。

楊昭也忌憚起了孫世良,朝中隻怕早就不是三足鼎立之勢了。能在宮中行凶,孫世良的權力範圍遠遠超乎眾人想象。孫賢靜跟顏皇後是故交,楊昭也不得不防。如今之計,就是在孫賢靜討好顏皇後之前,搶先一步在顏皇後心中占得所有的先機。

近水樓台先得月,楊昭有了杜雲卿,這心也就放下了大半。若是換在之前,那可是有一番苦惱的了。楊昭很慶幸有杜雲卿這樣的幫手,孤軍奮戰可是很心累的。

杜雲卿聽了顏臨之事,看著楊昭的眼神有些懼怕,說道:“你這麽利用朋友,真的好嗎?”

楊昭目光驟然變冷,說道:“朋友?你在棲凰宮呆的時間也不短了,也有一個人將你當做朋友。”

杜雲卿漠然了,低下頭不再說話,眼中隱隱有淚光。

宮女之間也少不了爭寵,楊昭知道依照杜雲卿這單純的性格,初入宮廷定是要被騙的。被朋友欺騙的感覺,比從自己身上剝下一塊肉還要痛徹心扉。

楊昭心中一歎,冰冷說道:“顏臨不是我的朋友,吳為康也不是。他們不過是見我有利用價值才如此和顏悅色,若是哪一天出現了另一個比楊昭更加有用的人,我隻怕在他們眼裏,連一塊爛泥都不如。”

杜雲卿啜著眼淚,抬頭問楊昭說道:“那爹呢?你跟爹爹做朋友是不是為了利用他?”

杜令為人正直,不會刻意去接近任何人。這問題讓楊昭有些哽住了咽喉,她起初接近杜令就是為了利用他調查蘇青葉一案。可是走得越近,楊昭就越發得被杜令身上的正氣所震懾,慢慢的開始變成了交心的朋友。

楊昭麵色一凜,正直說道:“杜大人是我楊昭傾心相待的朋友,若有虛言定當不得好死!”

杜雲卿連忙站了起來,上來捂住了楊昭的嘴,緊張說道:“我不過隨便問問罷了,你發什麽毒誓!”

楊昭輕鬆一笑,說道:“我說得是實話,再毒的

誓言也無需害怕。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最近棲凰宮有什麽異動呢?”杜雲卿來這,定是有什麽消息的吧。

聞言,杜雲卿忽的俏臉一紅,別過了身去。低頭撥弄著裙帶,一言不發。

楊昭見了這奇怪的舉動,更是覺得蹊蹺,一時沒有會意過來,直說道:“雲姐姐,你這是什麽意思?棲凰宮難不成出了什麽大事不方便說?”

杜雲卿搖了搖頭,說道:“棲凰宮挺好的,皇上還是不來。顏皇後日日都給皇上送去糕點茶水,雞湯甜品之類的東西。可皇上一點都不進口,皆是棄之一邊。”

顏皇後此番是真的失寵了,皇上的氣也不是一點食物就能打消的。君王是君王,不是三歲的孩子。

楊昭聽了,忽的眉目一揚,大笑了起來,說道:“真是天助我也啊!”走到了杜雲卿麵前,正色對著杜雲卿說道。“你回去之後,今晚就用這魚熬了魚湯。讓顏皇後親自送給皇上,就說著魚湯的名字,叫做漏網之魚。這裝魚湯的瓦罐上,最好有這楊樹的圖案。”

杜雲卿不解,詢問了為什麽。楊昭隻是神秘的笑了笑,隻說天機不可泄露。這答案隻要魚湯一到了,皇上就會明白。這顏皇後也會開顏一笑。

在顏皇後麵前,杜雲卿從來就不提楊昭。因為杜雲卿之說以被顏皇後收為己用,就是準備用來對付楊昭的。

杜雲卿將魚湯呈到顏皇後麵前,這從河裏撈出來的魚,新鮮肥美。比起宮中進貢的要好喝太多了,顏皇後是讚不絕口。

杜雲卿見皇後高興,說道:“皇後娘娘,既然此湯如此清甜。新鮮河魚宮中難得,何不給皇上也送去呢。奴婢在廚房內還另煲了一些補氣血的魚湯,奴婢自作主張,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顏皇後滿口的回味,笑著對杜雲卿說道:“你一片孝心,我又怎會怪你。這魚湯卻是宮中難得一嚐,本宮也恰好無事,走一遭也不妨。”顏皇後是大家出身,什麽山珍海味沒嚐過。她一說好,那隻怕就真的很好了。

杜雲卿端著另加藥材的魚湯,跟在顏皇後的身後,一路來到了皇宮宣政殿的書房。太監一見是顏皇後,便也聽命不通傳,直接將人帶到了書房前。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求見。”太監站在書房前,躬身說道。這皇後他總不能攔著,不過還是很小心的對皇上說道。

“進來吧。”皇上低沉而冰冷無情的嗓音,讓人聽了就能心涼半截。

顏皇後依舊笑顏如花,走到了皇上的身邊,說道:“皇上真乃仁君,心係百姓。這徹夜批改奏章,我大梁國興旺是指日可待了。”

皇上冷眉冷麵,揮著手中的朱批,並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嗯了一聲,連看也沒看皇後一眼。

顏皇後緊閉雙唇,忽的又笑開了,說道:“皇上日夜操勞,也該保重龍體才是。妾身今日得了幾條好魚,特地送來給皇上嚐嚐。妾身的奴婢說,這魚湯可是宮中禦廚都做不出來的,名叫漏網之魚。”

四字一出,皇上的手頓住了,一點紅墨在奏折上暈**開來。皇上抬起眼眸,喃喃念道:“漏網之魚?”一時間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放下了手中的朱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