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太醫院,楊昭也是立馬寫下了一封書信,用老太醫多年飼養的信鴿也將信了出去。太後壽辰將至,楊昭在先前也早已囑托杜演到邊境去替她買辦一些禮物。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杜演一連去的日子有些長了。若不是昨日收到他的回信,楊昭還真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情。

杜演不愧是商家之子,在邊境走這麽一遭就跟販子們結下了交情。互相做起了買賣生意,短短幾日就立下了契約。以後不醉樓裏,從此就不會再缺食材了。而且,還是中原裏享受不到的食材。

楊昭望著窗外的明月,忽然覺得就算是一柄小刀也是可以撼動大樹的。長年在父親庇佑之下的孫令武,不過是大樹中蔓延出來的一根樹枝罷了。今夜聽到孫令武說的話,楊昭覺得孫令武並不是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是文韜武略,說出來的話反而是愚蠢之極。

什麽用升官發財讓嚴鬆林隱去他殺人的事情,殺子之仇哪裏是仕途跟金錢就可以埋沒的。嚴鬆林妻妾雖多,可就隻有嚴防這麽一個獨子。好好的一個正當年的兒子沒了,嚴鬆林能用自己的命換孫令武的命,隻怕他也會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下來。

借著顏臨的麵將孫令武約了出來,成功的借孫令武的手殺了嚴防。嚴鬆林對孫家可是懷恨在心,不會再有片刻的放鬆了。就算是個小官,也足夠讓孫世良忌憚的,畢竟千裏之堤,也能毀於蟻穴。

今日的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剩下的就都是時間的問題了。當夜楊昭睡得很好,第二日也如往常一樣前往吏部,去做她應該還做的事情。

幾日來為了調查侵地的案子,有許多公務都已經耽擱了。看著厚厚的一疊文案,楊昭有些頭疼,不過幸好這一整天她都沒必要出宮去了。孫令武回不來,杜演的也不會這麽快就接到消息。

這時,一個人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雖然身子挺得很直但走路的步伐還是看得出來有些不靈活。

“顏大人還真是個好官呢,這重傷未痊愈就來處理公務了?”吳為康第一個就看到了顏臨,走上前去刻意重重的在顏臨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年輕人就是身子骨好啊。”

顏臨吃痛的沉下了肩膀,忍受著吳為康的手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的暗暗使力。他本就隻是一些皮外傷,隻是這瘀傷一碰還是會有些疼痛。

楊昭見顏臨氣色尚好,習武的身體比起尋常人來,是要恢複的快一些。加上她暗地裏給太醫的藥方,也加速了顏臨身子的康複。

顏臨忍痛使勁的拂開了吳為康的手,說道:“多謝吳大人關心,顏臨不過是一點輕傷而已,年輕力壯的能有什麽事。既然能走能跳,腦子還好自然要來好好的為朝廷效力了。”

吳為康冷笑,隻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各自好好努力,看看誰才能真正的為朝廷效力。”

二人互相白了一眼,吳為康便忙活起了自己的事情。顏臨則是走向了楊昭這一邊,楊昭輕咳了一聲微微的搖了搖頭。顏臨會意,便一轉方向走向了自己的位

置。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楊昭起身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捶了捶肩膀,放鬆的歎了一口氣,走出了大門外。顏臨在片刻之後,也是起身走了出去。

楊昭就站在門邊不遠的地方,眼角瞥見顏臨走出來,便也邁開步子走到無人的地方。顏臨見吳為康沒有注意,立馬就裝作無事的閑逛了起來,步子默默的向楊昭的方向邁去。

楊昭見顏臨跟了上來,轉身對他說道:“過幾日若是皇上宣你上朝,你就按照這上麵寫的去做。”連忙將一封紙條塞進了顏臨的懷裏。楊昭二話不說便邁開大步離開,她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她跟顏臨有交集,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顏臨一頭霧水,還來不及問一句。左右四下皆是無人,顏臨靠在了一邊的護欄上,將那紙片攤開閱讀了起來。隻見上麵寫的內容甚是周密,顏臨閱讀了四五篇才遵循最後一句話,看完既毀。

顏臨的麵容開始緊張了起來,前所未有的僵硬。將紙揉成了一團,再看了看周圍沒有人,便一把塞進了口中,吞了下去。紙片撕碎了可以重新拚湊起來,附近又沒有火可以焚燒,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顏臨隻有如此了。

這是顏臨第一次將書紙吞入,隻覺得哽咽在喉嚨裏十分的痛苦難耐。閉著眼睛強咽了幾次才吞了下去,這一入腹顏臨撫了撫前胸,竟是無比的暢快。

待再次睜眼,顏臨咧開了得意的笑容,雙目中也是綻放除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仿佛他吞下去的是什麽靈丹妙藥,給他帶來了什麽驚喜。

吳為康望見顏臨邁著輕快的步伐回來,麵上還掛著得意滿足的笑容。轉頭一看隻見楊昭在座位上,心裏滿滿的都是狐疑。這二人不是同時出去的,楊昭不過出去了半響就回來了。那點時間,根本就說不了幾句話。

難不成,顏臨在外麵也買通了什麽人?吳為康手中的毛筆停在了半空中,愁眉深鎖著。看來是時候再去一趟素鸞殿了,楊昭雖不像是站在顏皇後那一邊,但也絕對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不是朋友,就有可能是敵人。

“楊大人。”楊昭抬起頭,見吳為康帶著一臉溫和謙恭的笑容站在他的案前。“不辭而別可不是君子所為,吳某提前離席是吳某不對,可是我也不是第一個離席的,你說是嗎?”

楊昭提前將顏臨支去了紅棕館裏尋孫令武,而後顏臨就重傷被抬回,其中緣由吳為康一定已經打聽清楚了。顏臨在跟楊昭獨處之後就做出了這番舉動,很顯然就是楊昭的主意。

楊昭擱下了手中的筆,訕訕笑道:“吳大人做東,豈有不對的道理。這一切都是楊昭不好,顏大人怕是多喝了幾杯,硬是要跟楊昭切磋。我這哪裏是顏大人的對手,為了自保竟將孫少爺給搬了出來。哪知這顏大人真是喝多了,居然真的找上了門去。”說罷無奈的搖搖頭,看著顏臨一臉的歉疚。

吳為康目中閃過驚疑,說道:“你的意思是,是顏臨自己去找的孫令武?”楊昭的話聽起來並沒有什麽差錯,顏臨確

實酒量差,而且喝多了就容易胡來。

顏臨在家族中不受待見,這一般壓抑情緒太多的人,一有了什麽刺激就很容易發作。比如喝多了就昏了頭,酒後吐真言,就容易爆發出壓在心裏的憤怒。

吳為康還是做學生之時,就曾經見過幾次顏臨的失態。那時候楊昭還不知道在哪裏,不會了解顏臨的這一品行。於是楊昭這麽一說,他便也有了三分相信。

楊昭歎了口氣,歉疚說道:“可不是嗎,那時候我怎麽求饒顏大人都不肯收手,這為了自保一急之下也就說漏了嘴。”說著還輕輕的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要早知孫令武會把他打成這樣,當初還不如我自己挨頓揍呢。”

吳為康還在疑惑當中,楊昭不給他思索的空隙,連忙問道:“倒是吳大人你,這後來可是去哪裏?我這一回來,這三人就剩我落了單。打發個小廝給我留話,這可不太合理吧。”

吳為康登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隻是說道:“哦,不過是一點私事要處理。我這裏就不方便說了,還請多多包涵了。”抱了抱拳,作了個揖。

楊昭起身托起了吳為康的手,說道:“你我之間還需要如此客氣嗎,吳大人留下來的銀子我可是一分沒剩。沒想到舞鳳樓的費用就這麽高了,還好我隻是讓姑娘給我唱了幾首曲。若要包涵,也得是吳大人包涵才是。”學著吳為康的樣子,楊昭也是一臉無辜的抱拳。

三萬兩銀子可是都給了李二跟青皮,就算吳為康要她還錢,她也是一分都拿不出來了。楊昭在吏部的窮困是出了名的,身為清正廉潔的楊正行之子,這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故作清高。

吳為康聽見三萬兩銀子一分不剩,隻是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既然留了銀子,又豈有拿回來的道理。若是哪天得閑了,我們可以經常去。隻要楊大人喜歡,吳某一定奉陪。”

這番示好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這番話也不是什麽人都說得出來,什麽人都敢說的。這一言之下,有幾個聽到的人都是怔了怔,悄悄的麵麵相覷。他們沒少費心思去結交吳為康,不為別的就為了那得寵可以吹枕邊風的佳貴妃。

沒想到,他們刻意去討好的人竟然在討好楊昭。不少人的心中已開始腹誹了起來,他們一向瞧不起的楊昭看來也該好好的下些功夫了。

吳為康心知那些人會聽見,也是故意這麽說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既然給足了甜頭自然還要給點厲害,否則豈不是不能立威反而變成了狗。

楊昭擺手推托說道:“這等地方可是不能再去了,我們畢竟隻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好不好,就被人告了上去。”楊昭壓低了聲音,湊到吳為康的耳邊,附耳說道:“再說了,吳大人你現在是皇親國戚,陪我這等人出入聲色犬馬之地,對大人您的仕途可是不好啊。不為了您,也為了佳貴妃不是。”

一提佳貴妃,吳為康的臉色變了變。明知楊昭是借口推脫,可他也沒有辦法在反駁,佳貴妃可是係著他一族的前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