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箏無語,轉頭對春木輕聲道:“你也去吃飯吧,不用候著了。”

“是。”春木屈膝回應,臨走時,瞪了徐來一眼。

她一走,徐來就像被火燒了尾巴一樣,急不可耐:“主子,我……”

他話還沒說出口,江珩已了然於心,清了清嗓子:“忙了一早上,你也快去吃飯吧。”

“得嘞!”徐來這聲音,真不像忙了一早上沒吃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時間,屋裏隻剩下南箏和江珩兩人。

門外村民們嬉笑吵鬧,碗碟碰撞,門內,一片沉寂。

南箏夾菜的動作都變得猶豫,她在想,這飯不吃也罷,趕緊跑得了。

卻聽:“你準備什麽時候回京?”江珩低著頭夾菜不去看她,裝作隨口一問。

“我想先幫村民們把房子修一修,至少能禦寒,再說吧。”

聽她這麽說,江珩眼睛都亮了:“那正好,我也要待一段時間,嘿嘿。”

他一大早跑到縣衙,和徐來一起翻看了廖知縣在任以來的所有案件卷宗。

發現所有案件幾乎都是不論對錯,隻講涉案人貧富與否。

不用想,肯定是誰送禮送得多,便是誰有理。

這麽多冤假錯案想要一一重新審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現在溧陽縣令位置空缺,他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因此他已經上書一封,告知父皇暫代溧陽縣令,直到新官上任。

隻是他沒說,南箏也不想問。

這時,門外探出了小腦袋,鬼鬼祟祟朝裏張望。

南箏麵朝大門,先發現了他,招了招手:“狗剩?過來~你吃過飯沒?”

“狗剩?”江珩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見一個小男孩正笑嘻嘻地往裏進。

狗剩一點也不見外,挪開旁邊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瞥見江珩的眼神,一臉嫌棄解釋道:“你真笨,我娘說了,名字賤好養活。”

這眼神他在南箏那裏見過,也同樣跟她解釋了一遍。

不過他沒說南箏笨。

江珩似懂非懂點點頭,隨後反應過來:這小子敢說他笨!

他瞪圓了眼睛,朝狗剩揮舞了一下拳頭,想要嚇唬他,卻聽見他問:“你們是夫妻嗎?”

狗剩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

南箏一口飯險些噎死:“咳咳……咳……莫要瞎說,我們不是!”

江珩難掩笑意,摸了下鼻子將頭扭向一邊,又扭回來:“我們像夫妻?”

他突然覺著這個狗剩還挺可愛的。

“……”狗剩想了一下,對著南箏大聲道:“那太好了!那我能不能預定您當我的妻子?”

南箏:“…………”

江珩一口水噴出去:“不能!”

“為什麽不能!我娘說了,將來要給我找一個凶一點的婆娘,能管我!”狗剩振振有詞:“我覺得大姑娘是我見過最凶的婆娘,她肯定能管我!”

“我說不能就不能!”江珩鼓著腮幫子。

這年頭,連小孩都來跟他搶媳婦兒?

江珩眼珠一轉,抱著膀子往椅背上一靠,恐嚇道:“母老虎凶人可不是鬧著玩的,以後她凶你的時候,你可別後悔!”

南箏筷子一摔:“你!你瞎說什麽!”

這兩個人當她不存在呢!當著她的麵說她凶,還一本正經地討論她當誰的媳婦?!

“你看看~”江珩不怒反笑。

誰知狗剩壓根不上他的當,頗有擔當道:“不能後悔,誰叫她好看呢,我忍著唄,誰叫她是我媳婦呢!”

好家夥,幾句話,南箏就成他媳婦了。

江珩後槽牙都咬碎了,正欲和狗剩爭辯,就看見對麵南箏蹭得起身,黑著臉走開。

他目光追著南箏的身影,也起身跟了出去,臨走前,很嚴肅地懟到狗剩麵前,

小聲道:“她是我媳婦兒!”

這邊,出來清淨耳根子的南箏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又傳來腳步聲。

應聲回頭,又是江珩……

“我剛才開玩笑的,你生氣了?”江珩三兩步跟上她,歪著腦袋看她。

覺得不方便,幹脆轉過身子,隨著她的腳步倒著走。

南箏沒好氣地把頭扭開。

江珩也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口無遮攔,可是話趕話,他一時不過腦子……

這會想哄一哄南箏,又不知如何開口,畢竟一般都是別人哄他。

深思熟慮片刻,江珩一伸手拉著南箏站定,認真道:“對不起,是我說話太不注意分寸,但是我保證,下次一定注意!”

為表真誠,他趕緊豎起三根手指。

一時間,南箏反倒不知道怎麽回應了,她哪有那麽多氣要生。

更何況,一邊是孩子,一邊是太子。

現在看來,是兩個孩子……

南箏“噗嗤”笑出了聲,轉念一想又覺得怪怪的,太子特地追出來,就為了跟她道歉?

她下意識側眸瞟向江珩,不料與對麵之人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南箏慌亂地移開視線,白皙無暇的臉上漸漸透出一抹緋紅,一瞬間看這兒也不是,看那兒也不是,腦袋空了一瞬。

江珩就這麽樂嗬嗬地盯著她。

在他印象中,南箏一向從容平靜,淡漠得像經曆過生死一般。

像現在這樣少女嬌羞的表情,還是第一次見,卻襯得她楚楚動人。

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惜。

江珩看得忘我,南箏卻是耳根發燙,一路紅到了脖子,躲無可躲。

對於江珩的心思,她渾然不知隻覺得尷尬至極,情急之下,猛地轉過身:“我要回去了!”

南箏步子加快,江珩就在後麵追,兩人一前一後,恰好看見徐來跟著春木從村裏往外走。

徐來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