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宋晚凝用帕子邊沾了沾嘴角,又喊來店小二,遞給他銀子的同時順口問:“請問,鍾翠山怎麽走?”
“這兩天怎麽這麽多外地人找鍾翠山?”店小二小聲嘀咕了一句,轉眼又笑開了:“這鍾翠山可不好走,這會天都黑了,小的勸你們還是不要去的好,據說那山裏時常有野獸出沒……”
南箏扔出一塊銀子:“你隻需告訴我們位置,其餘的不用你操心。”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店小二眼睛一亮,這兩天財神爺可真眷顧他,有錢不要命的傻子,這是第三撥了。
他歡喜地指了指西邊:“往那邊走,不過那裏最近出現幾具屍體,知縣大人已經封山了,小的倒是知道一條秘密小道。”
“在哪?”南箏詢問。
可店小二支支吾吾,就是不說。
他又想故技重施。
兩人頓時明白過來,宋晚凝正準備認栽,卻被南箏攔了下來。
她冷著臉一把將店小二反手扣在桌子上,一隻腳抬起踩在凳子上,露出裏麵的匕首:“快說!我的刀可不怎麽有耐心!”
客棧裏的客人一看見這情況,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跑了好幾單。
店小二深知自己這是碰上硬茬了,哭喪著臉求饒:“少俠饒命!小的這就說!這就說!”
“您到了山腳下,往山後繞,走不了多久就能看見有一片半人高的雜草,撥開雜草,那便是入口。”
“還有還有,地上有一些隱蔽的捕獸夾,少俠和姑娘進入時最好是用石頭木棍探探路。”
那捕獸夾正是他為了防止別人亂入發現自己找到的秘密小路所放。
南箏不屑地丟開他,夾霜裹雪道:“如果你所言有一絲虛假,看我回來不收拾你!”
店小二簡直欲哭無淚,又聽南箏如寒冰般滲人的聲音:“飯錢你留下,我給的外快還給我!”
這下好了,跑了幾單,掌櫃的定是要扣他月例,剛到手的外快還沒捂熱又要交出去!
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心裏哇涼哇涼的。
南箏和宋晚凝從山腳下繞到店小二所說的那個地方,中途經過兩條小路,皆有官兵把守。
看來店小二並無誆騙,她們又在黑暗中摸行片刻,果然有一片齊腰高的雜草。
隻是這片雜草已經被人撥倒在一側。
宋晚凝一刻不敢鬆懈地抓著南箏衣袖:“這好像有人來過。”
周圍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連點月光都照不下來,雖然眼睛適應了暗處,卻隻能看見一些大的物體。
“晚凝姐,那店小二說過這裏麵有野獸出沒,極其凶險,還有襲擊大哥的那些人,不知道是否離開。”
“這樣,我找個客棧你先住下好好休息一晚,我先進去探個路就回來,明日白天,咱們再來仔細尋找。”
宋晚凝:“此時進去實在太危險了,還是明天白天我同你一起找,也好有個照拂。”
南箏能等,可大哥不能等,從懷卿逃回去到她們趕來,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大哥若是還在被人追殺,又受了傷,後果不堪設想!
見南箏不出聲,宋晚凝就知道,她今夜是非去不可了。
宋晚凝何嚐不想跟著一起,一方麵是不放心南箏獨自一人,一方麵是擔心若是顧大哥受了傷,就算南箏找到他,以南箏以一人之力,恐難以挪動。
不過她擔心的事不一定會發生,但如果她硬要跟去,拖累南箏,絕對是不可避免的。
她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拖後腿的。
思來想去,找一間客棧等南箏回來,最為穩妥。
宋晚凝斂了斂眸子,唇上抿起一層苦澀的笑:“你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找客棧。”
“別爭了,我既然帶你出來,就要保證你的安全。”南箏正色道。
她執意帶著宋晚凝回到街道上,在靠近鍾翠山附近找了一家客棧。
這樣有什麽事,也好聯係一些。
安頓好宋晚凝,南箏頭戴遮住她半張臉的鬥笠離開。
出門時,兩個同樣半遮臉的男人從門外進來,帶了滿身的潮氣。
兩個男人進了店,埋頭上了二樓,進到最左側角落裏的一間屋子。
“殿下,您先換身衣服吧,那山裏雲蒸礎潤的,這身上衣服都感覺濕噠噠的貼在身上。”徐來摘下鬥笠隨手扔在桌子上。
江珩眉心緊鎖,麵色沉重,一把扯下脖子間的係帶,將鬥笠和徐來的疊放在一起。
徐來:“縣衙停屍房裏的屍體,的確是顧將軍的人,屬下探查到消息,這些人身上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
“知縣貼出公告,三日之後若是還沒人來認領,他們就會被拖去亂葬崗掩埋了事。”
“不過殿下,裏麵既然沒有顧將軍,那他一定還活著,肯定是迫於什麽事,還不能現身。”
江珩負手立於窗前,正好能看見鍾翠山,他那雙寒潭般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羽睫上下起伏,盯著那抹神秘的山體。
顧長安那些部下的屍體是在鍾翠山被發現,說明顧長安是在鍾翠山遭遇襲擊後失去的聯絡。
回京本不用走如此險峻的地段,他為何會選擇那裏?
還有襲擊他的人又是誰?
江珩檢查過屍體上的傷口,這幫人出手狠辣,刀刀要人性命,這絕不是山野土匪這麽簡單。
那批東西又去了哪?
無數疑問縈繞在江珩腦海,攪得他頭腦發漲,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道:“傳令下去,明日再進一趟鍾翠山,給我仔細搜!”
“是!屬下這就去通知!”徐來抱拳。
此時鍾翠山外,南箏朝一片歪歪斜斜的雜草堆裏扔了幾塊石子,並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吹亮,隨手撿起身旁的木棍,蹲下身去查看。
的確是有好幾個捕獸夾,但都堆成一堆被扔到旁邊,仔細看,其中一個上麵還沾了些黏糊糊的血跡。
南箏用棍子將這堆捕獸夾撥得更遠些,而後進了山。
山裏更加黑暗潮濕,風被棵棵樹木劈開,撕成尖銳刺耳的嚎叫,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回**。
越往裏越靜得可怕,她仿佛能聽見濕氣凝結成水珠而後滴落在腳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