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別吵了，就照這位姑娘說的做吧，我的孩子都快餓死了！”
“是啊！大家行行好別鬧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有的吃就不錯了！”
“也是，管他明天和後天呢，今天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對對，再鬧今天又得餓肚子！”
南箏的威脅終於起了作用，百姓們從一開始的抱怨，漸漸改了口，她讓護院們把人疏散開，然後排成長長的隊伍。
經過梳理，她驚訝地發現，這批流民足有小兩百號人！再回頭看看那三馬車食物，頓時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可她光是準備這三馬車食物，就已經用去了大半天時間，就算現在立刻讓人回去準備，也來不及了。
看著長龍般的隊伍，南箏把春木拉到一邊：“快去城裏買些幹糧來，越多越好。”
春木二話不說，轉身又往城門裏鑽。
南箏這邊，護院們搭好了棚子，架好了鍋，她便開始分發。這群人中有一部分是拖家帶口，但大部分都是年紀較輕的壯年。
年老體弱跑不動的那些，隻怕是隻能留在村子裏等死了。
“大家排好隊，不夠的可以再來領，這還有幹糧。”南箏每個人舀兩勺粥，給一張餅。百姓們一看真能領到食物，誰也不鬧騰了，眼裏隻能看得見那些吃食。
“謝謝姐姐。”
南箏隻顧埋頭分食，勺子一端起來本該伸到麵前的碗卻沒有，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還沒有齊腰台子高的小人頭上。
“謝謝姐姐。”小女孩用稚嫩的聲音又說了一句，滿身汙穢也遮掩不住她那雙星辰般閃耀的眼睛。
南箏盛粥的勺子抖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她心上狠狠地捶了一拳。她抬眼四處尋找，卻沒看見小女孩的家人，柔聲問：“你的父親母親呢？”
“我爹背著奶奶走散了，我娘……”小女孩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最後“哇”的一聲哭開了。
她身後排隊的男人，開始不耐煩：“小兔崽子，你娘死了你哭成這樣！快給老子滾開！老子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此話一出，就像開啟了抱怨的水閘一樣，後麵的人抱怨聲一句接一句。
“前麵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動彈？”
“是不是沒有吃的了？前麵怎麽不挪窩啊！”
抱怨聲，怒罵聲，將小女孩嚇得小臉煞白，也不敢哭了，雙手合十站在前麵一個勁地給後麵的人鞠躬。
南箏感覺身體裏氣血翻湧，每個毛孔都在擴張，她薅起鑼鼓敲了兩下，大喊：“想吃飯，都給我老實點！”
隨後鑼鼓一扔，冷眼凝視小女孩身後那名男子，拽著他的衣領扔出了隊伍：“還有力氣吵架，我看你還是不餓！你給我排到隊伍最後去！”
“憑什麽！我都已經要排到了！”男子不服氣，眼睛瞪得如同牛眼。
憑什麽？南箏拍拍手，十幾個護院一齊手持長刀將男子圍住。“你要是想鬧事，就給我滾遠點！”南箏冷若冰霜。
男子就是再有怨氣，此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求饒了兩句，灰溜溜的自己跑到隊伍最後排著。
南箏回到粥棚底下，小女孩早已經不敢哭了，怯生生地看著她，還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她給小女孩拿完食物，把她牽到一邊，讓護院繼續給後麵的人發食物。
“你別怕，姐姐不對你凶。”她盡可能地放柔聲音，可小女孩還是一臉警惕，連她遞過來的食物也不敢接。
這時一個剛才已經領過粥的婦人尋了過來，拉了一把小女孩：“你這孩子怎麽還沒領完？一轉眼就看不見你了！”
小女孩看見自己認識的人，立刻鑽到婦人兩腿後麵，露出半個小腦袋盯著南箏。
“你是她母親？”南箏打量起婦人，麵黃肌瘦一笑起來眼尾旁堆滿了褶子，估摸四十多歲的樣子，背上還背著一個奶娃娃。
婦人趕忙擺手，解釋道：“哪兒呀！這是我鄰居家的孩子，才五六歲。說起來也可憐，她爹和奶奶都走散了，她娘還沒堅持到皇城就餓死了，路上那點吃的，哪夠這麽多人搶啊！若不是我家男人在，恐怕我也早就餓死咯～”
南箏聽著婦人的描述，不敢想象那場麵會是多麽恐怖，更不敢去想，這麽小的孩子，爹娘都不在身邊，是怎麽活下來的。
想到小女孩剛才祈求人的模樣，心裏仿佛打翻了什麽東西，五味雜陳。
婦人背上的小嬰孩哭了兩聲，婦人忙不迭將其抱到前麵，溫柔地哄著，沒一會，小嬰孩旁若無人的呼呼大睡起來。
她瞅了一眼南箏，接著說：“您是個大善人，一看就不是我們凡人。不瞞您說這孩子我本來是不忍心她餓死路邊，就想先帶著萬一找到她爹再交給他。”
“可是您看這情況，找她爹那不比登天還難？我家裏也已經有三個孩子了，實在是照顧不過來的，您看，這孩子能遇見您，那就是緣分，是不是？”
南箏看著小女孩，道：“把她交給我吧，我幫她找家人。”
“誒！誒！您可真是個活菩薩！”婦人趕緊把小女孩往南箏身邊推，生怕她下一秒就反悔。
小女孩害怕南箏，卻聽得懂她那句“我幫她找家人。”因此婦人隻推了一把，她便主動跑來南箏身邊乖巧地站著。
“你叫什麽名字？”南箏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卻摸到了滿手石子和稻草，她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再看小女孩小心翼翼觀察自己的樣子，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說話更是輕如蚊蠅：“虎丫。”
她覺得還是讓小女孩自己適應一會，便把她放到馬車上，吃食塞進她手裏，轉身走進粥棚。
護院們見她過來，急聲稟報：“姑娘，咱們的食物已經快見底了，可後麵還有很多百姓，要怎麽辦？”
南箏眉頭緊鎖，看了眼依然很長的隊伍，又下意識朝城門方向看去。
春木還沒回來……
“讓我們排隊，吃的都要沒了！”一個排在隊裏的青年男子伸長了脖子，看見已經快見底的食物，情緒開始焦躁起來。
他把手裏的空碗敲得響，回頭跳動其他百姓的情緒：“還排什麽排，都沒有飯了，她就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