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宋家丟了兩個女兒。

聽說侍郎府已經亂得不可開交,這次他們報了官。南箏神情漠然,這才哪到哪?剛剛開始而已!

她低頭,眸中印出宋晚凝蒼白的麵容,從她到將軍府之後,清醒的時候寥寥無幾。大夫說她身上的那些不過是皮外傷,最主要的是心結鬱結加上受到驚嚇,才導致昏迷。

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少一個,都不行。

“姑娘,藥來了,我來伺候晚凝姑娘喝藥吧。”春木端著盤子推門進來,將藥碗放在宋晚凝床邊,用帕子墊在其下巴處,慢慢扶起。

有春木在,她是放心的。

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虎丫穿著繡著小蝴蝶的小袍子,外麵套著草綠色馬甲,從門外興衝衝地跑進來,手裏拿著幾張紙。

“姐姐,姐姐,你看丫丫今天會寫字啦。”

南箏示意她小聲些,溫柔地接過紙,上麵寫著虎丫的丫字。

按理說,像虎丫這麽大早該啟蒙了,可她還大字不識一個,南箏便托人尋了先生,每日到將軍府來教她識字。

也許是比別的孩子都入學的晚,虎丫的學習興趣異常濃厚,每天纏著夏禾給她讀話本子。

“丫丫真棒。”南箏摸摸她的頭。

可她的眼神卻暗淡下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指著**:“晚凝姐姐她不會死吧?”

所有人都告訴她晚凝姐姐是睡著了,但是這滿屋子都是她最不喜歡的藥味,還有晚凝姐姐總是一動不動,臉上白的嚇人,就像,就像之前躺在她身邊的娘親一樣。

她害怕。

南箏心下一緊,拉著虎丫出了門:“不會的。丫丫不要亂想,先生今日有沒有給你留功課?”

“有。先生說了,我今日寫上一整頁的丫丫,若寫得好,明日就給我帶糖吃。”

“還說,隻要丫丫好好練習,等爹爹回來,就能看見丫丫寫的字了。”她眼裏滿是憧憬。

南箏苦澀笑笑,這麽久了,她對找到虎丫家人一事,已經失去希望:“是呢,你爹爹他一定高興的抱著丫丫轉三個圈。”

“所以丫丫要認真學習,爭取學得更多,等爹爹回來一一展示給他看。快去吧。”

“嗯。”虎丫小腦袋瓜重重一點:“我好好寫,得的糖都給晚凝姐姐攢著,等她睡醒了吃。”

南箏會心一笑讓丫鬟帶著虎丫先下去,轉身春木正好端著空碗出來。

“喝進去了嗎?”

春木擰著眉:“隻喂進去一半,幸好夏禾想得周到,多熬了些,這樣的話,也算都喝下去了。”

不得不說,夏禾雖然大大咧咧,在有些方麵還是很細心。

南箏頷首,看了眼房裏,道:“剩下的讓夏禾看著吧,你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她說過,如果晚凝姐受一丁點傷,那她便要宋知雅十倍償還!

她已經打聽過了,大哥今日去了宮裏,這正合她心意

地牢裏,南箏停在一處隱秘的牢門外,三麵高牆,滿地雜草,一張草席,宋知雅就蜷縮在牆角。

聽見開門的聲音,木然抬眼:“你來做什麽,看我笑話?”

南箏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你家人報了官,正找你呢。”

宋知雅肉眼可見的眼裏有了光,站起身,激動道:“我父親報官了?哼,我就知道,我父親母親還是愛我的,他們不會放棄我的,我勸你趕緊把我給放回去!”

“放,為何不放,你做了這種種的事,就這麽沒了,多虧?”南箏冷笑:“不過放你之前,晚凝姐受的傷,你得還回來。”

“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你敢動用私刑?”

“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她從身後抽出隨身帶著的皮鞭,高高揚起“啪”地一下抽在地上,震得宋知雅渾身一抖:“你不能這樣,就算我有罪也輪不到你來!你,來人呐!救命!”

她趴在牢門處扯著嗓子對外麵喊,絲毫沒了之前優雅的才女樣子。

南箏緊了緊手中的皮鞭,“嗖”的一下,皮鞭將空氣撕開了個口子,落在宋知雅後背。

“這一下,是為你未婚先孕還想禍害我大哥!”

這一下簡直要了宋知雅的命,她驚得一口涼氣,嘴巴大張,疼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堂堂名門千金,何時受過這種痛楚?

又一鞭。

“這一下,是為你心思歹毒殘害手足!”

鞭子抽在宋知雅身上,立刻綻放出一朵朵豔麗的小花,“救命呐!來人……救,我。”她皮肉一緊,眼淚簌簌下,喊得撕心裂肺,可牢房道路的盡頭卻聽不見一點動靜。

“這一下,為你肚裏的孩子!”

“這一下,…………”

南箏逐漸紅了眼,眼前竟浮現出江辰的身影。

“姑娘!別打了!再打就鬧出人命了!”春木心急如焚,姑娘就像失去理智一樣,任何話都聽不進去。

她咬著牙緊閉雙眼,不顧危險一把抱住南箏。

宋知雅此時已經氣若遊絲,看起來奄奄一息。

“囡囡!”

顧長安的聲音突然傳來,驚醒了沉浸在仇恨中的南箏,她愣愣地看了眼手中的皮鞭,再看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宋知雅。

嘴角露出一抹慘笑。

顧長安遠遠的就聽見宋知雅的慘叫,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原本是想將宋知雅移交官府,按照昭和律法判決。不管她做的事情有多惡毒,終究是別人家的事,外人總不好插手。

南箏這麽一鬧,等於人還沒進公堂就用了私刑。

這倒不怕,他有的是辦法將此事兜住,他怕的是,自己的妹妹太容易被仇恨衝昏頭腦,喪失理智。

可看見南箏神情呆滯,眼神空洞,他又瞬間心軟,將其攬入懷中,輕輕安撫:“別怕,大哥在,天塌了,大哥給你撐著。”

他的手,那麽溫暖,融化了南箏滿身的冰霜。

南箏是有苦難言,那些痛苦的經曆,恐怖的噩夢,如同鬼魅般在無數個夜裏纏著她,讓她無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