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此時如同一條被惹怒的瘋狗,衝下床榻朝南箏撲過來。

老周見狀大喊:“使不得!使不得!”隨即攔住大夫人去路,被盛怒之下的大夫人一拳揮在鼻梁骨上,眼冒金星。

“你們這一個個狗雜碎!成天不好好幹活還敢鬧事!”大夫人怒罵。

“我看你們就是吃多了閑的!趕明讓老爺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攆出去,看你們不餓死在街頭!呸!”她一口老痰吐到地上:“怎麽不都去死呢,醃髒玩意兒!”

她說話時,高聳的胸脯此起彼伏,唾沫星子在空中亂飛。

“大夫人,我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好承認自己的錯,也許大姑娘能輕罰你們。”老周好言相勸,他不明白,怎麽孫富貴這一家子禍到臨頭還能這麽肆無忌憚。

“呸!我會怕她?我跟你直說了吧!我早就派人去請廖大人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今天就是皇帝來了,我也叫他有去無回!”大夫人叫囂。

怪不得這麽囂張,原來是有恃無恐啊,南箏算是明白了,這是打算讓自己來得回不得。

嗬,今天她就替父親清理門戶!

南箏瞥了一眼盛氣淩人的大夫人,一個箭步到她身邊,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掌敲在她脖頸處,大夫人兩眼一翻轟地倒地。

“聒噪!這種人,不配和咱們講道理。”南箏輕蔑道:“把這兩個女人拖回去。”

收拾了孫富貴和他的爪牙,接下來便是好好補償這些村民。

隻是……南箏突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老周:“她剛才說的廖大人是什麽人?”

“回大姑娘,那是我們縣的知縣大人,若知縣大人真要插手此事,那咱們該怎麽辦?”

“速辦。”南箏不假思索道。

她是來解決孫富貴的問題,不是來和別人起衝突,最好的辦法便是快速塵埃落定。

“老周,你去把孫富貴的賬本給我找來。”南箏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突然想起老周可能不認字,又囑咐道:“記住,隻要是書本紙張類的,都給我拿過來。”

老周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喊了一個幫手。

南箏則帶著其餘人往夏禾家裏趕,前腳剛踏出孫富貴家的大門,後腳就看見之前那個小男孩朝這邊跑來,嘴裏大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小男孩跑到跟前,顧不上說話,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你不用急著說話,隻需點頭搖頭即可,是不是廖大人來了?”南箏忙問。

小男孩瘋狂點頭。

“他已經把孫富貴給放了?”

“你咋知道?”小男孩一驚。

這個廖大人動作還真是快,竟然不等她過去就私自放了孫富貴,絕對來者不善。

最為不解的是,一個小小的農莊總管,怎值得他如此勞師動眾?

思慮片刻,她從身上摸出些細碎銀兩,連同將軍府令牌交到其中一個漢子手中,囑咐道:“你拿著錢買一匹快馬,到京城將軍府找一個叫顧辭的人,就說溧陽縣顧南箏有難,速來。”

等她趕過去才發現來人並不是什麽廖知縣,而是廖知縣身邊的賈師爺。

此人看著文質彬彬,實則極為圓滑。

他已經擅自將孫富貴給放了。

村民們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雖說這回是有人撐腰,可現在畢竟是官府都插手了。

麵對這麽一大批官差,他們瞬間沒了底氣。

孫富貴倒是恢複了生機,跟在賈師爺身後,哈著腰,左手托右手,笑得殷勤。

十足的狗腿子。

他們正背對著這邊訓話村民。

春木她們也在其中,看見南箏走過來,春木瞳孔瞬間放大,眸光閃閃。

夏禾是個沒心眼的,立刻歡喜雀躍道:“我家大姑娘來了!看你們誰還敢欺負我們!”

說罷,她朝賈師爺和孫富良做了個鬼臉,而後頭一偏,目光穿過兩人脖頸間的縫隙,笑盈盈地看著自家姑娘。

賈師爺和孫富良順著她的視線同時側過身。

孫富良的臉登時垮了下來,之前所受的那些屈辱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化成一團團複仇的火焰。

身隨心動,他連想都沒想,舉著巴掌就朝南箏衝過去。

他似乎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忘了什麽事。

那一巴掌還未落下,南箏反應迅速,提起裙擺正麵一腳炸在孫富良胸口。

“啊!”醫生慘叫,他捂著胸口在地上來回打滾:“疼死我了!”

賈師爺陰沉著臉注視著孫富良,等他從地上爬起還未站穩,上去又是一耳光。

“放肆!官差辦案豈容你胡鬧!”

孫富良一個踉蹌直接愣在原地,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怎麽回事?

賈師爺不應該是來給他撐腰的嗎!

看見這一幕,南箏嘴角微不可見地揚了一下,但很快又沉了下來。

她此刻也是有點摸不清狀況,不知道這個賈師爺是何用意。

且等著,看此人接下來的舉動。

隻見賈師爺上前一步,先是拱手行禮,而後慢條斯理道:

“想必您就是將軍府的大姑娘了吧?我是溧陽縣廖知縣特聘的師爺,鄙人姓賈。”

“今接到報案,說是這裏的村民集結發生暴亂,企圖謀害孫富良一家人性命。”

“廖知縣特地派鄙人前來帶犯人歸案,多有叨擾還望大姑娘見諒,鄙人這就帶他們離開。”

接著他手一揮,官差們立刻壓著村民們往外走。

好一個先禮後兵!

“慢著!”南箏冷聲阻止。

“這些村民不過是按照我的吩咐在辦事,並無什麽暴亂,我不過是在自家的農莊處置自家的刁仆,至於那個報假案之人,也不過是一個刁仆為狗急跳牆,這才驚動了官府。”

“賈師爺來此不查事出緣由,不問事情經過,隻憑報案人一張嘴便妄下定論,是否不妥?”

“這些人都是和將軍府簽下身契,他們有什麽問題自當由我將軍府處理,就不勞官府出麵。”

“來人,送客!”

此話一出,石頭一馬當先站出來,毫不客氣地指著出口方向:“大人請回!”

賈師爺一時失語,他盯著南箏微微發愣,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能有如此強大的氣場,麵對這樣的場麵仍能從容不迫。

不虧是大家世族養出來的子嗣。

說實話,他是欣賞南箏這樣的,可奈何自己受命於廖知縣。

受命於一個蠢貨,還要來救一個更蠢的!

一邊是將軍府他不敢得罪,一邊是廖知縣他不能得罪。

賈師爺兩邊為難,稍作遲疑,道:“鄙人同樣也是聽命令辦事,做不得半分主,還望大姑娘高抬貴手放行。”

他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毫不退讓的話,同時又將所有問題,拋給廖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