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1庸人自擾
青舒的確是抬頭來著。她感覺有人盯著自己的臉似的,於是疑惑地抬頭,卻見周伯彥微蹙了眉看著前方,像在忍痛一樣,她便怪自己多心了,於是繼續認真扶著人走。
走的再慢,也有走到目的地的時候。青舒扶著周伯彥,踩著荷花池上的木板橋走入小涼亭內,讓周伯彥坐到圓石墩上。
她抹了把額頭的汗,“有沒有好點兒?”
周伯彥差點就忍不住伸出手去了,不過在最後一刻忍住了,繼續扮虛弱說道,“好多了,沒什麽大礙,你也坐下歇一歇。”
“不找大夫,真的沒關係嗎?”她不確定地又問一遍。
難得被青舒輕聲細語的關心一回,周伯彥心裏想著真不容易,還不忘讓自己的情況慢慢“好轉”,表情還得做到位。“我好多了,不用擔心。”
青舒一臉關心地打量他的麵色,再聽他說好多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隔著石桌坐到了他對麵,皺了眉頭,“有傷在身,你亂跑什麽?”
“想……”周伯彥一字出口,頓了頓,“和你說說話。”
青舒:……
接下來,兩個人誰也沒開口。靜靜地坐了片刻,青舒有點坐不住了,“小娟這丫頭跑哪兒去了,怎麽半天了也不送水、送水果?”說著,她站了起來,作勢離開。
周伯彥一下跟著站起來,一下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青舒倒是沒多想,對他說,“你坐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叫人過來扶你回去。”她這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而容易心軟、同情弱者就是她前世的弱點。到了這裏,她以為自己已經改掉了這些弱點,殊不知她的容易心軟、同情弱者的一麵隻是被悍的一麵掩去了,其實依然存在,隻是她自己以為自己變狠變冷血了而已。
周伯彥說,“不用多跑一趟,你扶我出去吧!”
這會兒青舒倒有些不情願了。她往周圍看了看,連個可支使的人都沒有,便隻能勉為其難地點頭,過來要扶他胳膊。
周伯彥微一側身,便不經意地躲過了她的扶,然後麵無異色地將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身子往她身上靠。
直到這一刻,青舒腦中的警鈴才響起來,脊背一僵,側臉抬頭瞪他,“你要幹什麽?拿開你的手。”
周伯彥卻是一臉痛苦狀地靠在她的身上,“等一下,讓我,緩口氣。”
青舒立刻有些不確定起來,“你到底是真疼,還是假疼?”
周伯彥攬緊她的肩頭,“我還忍的住,你這就扶我出去。”
青舒這會兒半信半疑的,但選擇了送他離開。走在木板橋上,她越想越不對勁兒,腳下步子一停,“混蛋,你敢騙我?”
周伯彥以為被戳破,大為惋惜的同時,攬緊她肩頭的手臂不曾鬆開,“不這樣,你會跟我好好說話?”
居然一下就詐出來了,青舒那個惱,立刻往他胸口上賞了一拐子。
周伯彥悶哼一聲,臉色立刻變得慘白,攬在青舒肩頭的手臂鬆了。
青舒快速退開去,準備罵人,卻發現他的額頭有汗、臉色慘白,整個人都不對,不像是裝的。可是,狼來了的故事實在讓人大意不得,“喂,你裝什麽裝?再上當,本姑娘跟你姓。”
周伯彥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緩了口氣說,“你跟我姓的前提是,我得活著,所以……這一次,真要找周大夫了。”
青舒捂住嘴退後幾步,然後提了裙擺轉身就跑,跑的木板橋咚咚直向。
周伯彥伸手想叫住她,最後苦笑著放棄,想想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一點都不像他了。情愛這種東西,果然如想像中那般的可怕。他已經不像他,這是幸,還是不幸?他走回涼亭裏,撫著胸口的傷處坐到石墩上,想著等下又要被周大夫念叨一通了。唉!青舒妹妹的便宜不是白占的,一定要有流血流汗的覺悟才成。
咚咚的腳步聲起,青舒又跑了回來,“大夫,大夫,馬上就到,呼,顧石頭馬上來接你。”她的臉紅通通的,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急的。
周伯彥的眼中有什麽東西就要洶湧而出,不過,很快又歸於平靜,“過來。”
青舒走到他身邊,“顧石頭馬上就到。”
周伯彥伸臂過來,大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這一次,青舒沒有試圖甩開他的手,而是垂下眼簾,任他抓著自己的手。
看到跑過來並停在岸邊向涼亭的方向張望的顧石頭,周伯彥握緊青舒的手,“明年,我們成親可好?”
青舒霍地抬頭,一臉無措地看著他,又迅速低頭,用自由的一隻手推開他的大手,“你該回去了,大夫很快就到了。”
等到顧石頭把人帶走,青舒一個人坐在涼亭內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小娟來報,說周伯彥的傷口處理好了。周伯彥對周大夫說是自己不小心撞在廊柱上了,惹的周大夫好一頓念叨。
青舒嗯了一聲,趴到了石桌上,盯著池中的荷葉繼續發呆。
到了晚上,她也沒心情給青陽和洛小榮講睡前故事,自己早早就上床躺下了,不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同一時間,周伯彥穿著裏衣坐在**,用手指摩挲著纏在手腕上的一條女子的發帶,輕歎一口氣。
顧石頭點燃驅蚊的艾草,不時偷瞄一眼公子,卻不敢弄出動靜打攪了公子。
青舒再見到周伯彥,是在五日後。當時她去青陽房中,給青陽和洛小榮送洗好的桃子。周伯彥正指導青陽和洛小榮的功課,青舒便招呼他們三個休息一會兒,順便吃新摘來的桃子。
青陽和洛小榮著急出去玩兒,周伯彥便放他們出去,允許他們玩兒一刻鍾再回來做功課。青舒見此,想走。
周伯彥卻迅速扯了她到身邊,“陪我坐會兒,說幾句話。”
青舒甩開他的手,坐到了他的對麵去。
看她沒有掉頭就走,周伯彥有些驚喜,舊話重提,“明年成親可好?”
“不好。”青舒沒有猶豫,沒有女兒家該有的羞澀或被唐突的不快,隻是很平靜的一口拒絕。
周伯彥意外她不再岔開話題的行為,可是這樣幹脆地被拒絕,他不甘心,“為什麽?”
“在青陽沒有長大成人,支撐起整個家前,我不會考慮嫁人的事。”這是實話,也是她要他死心的借口。
“不怕變成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他理解她給的理由。一個責任心重又疼愛弟弟的姐姐,定不會舍下幼弟早早地嫁人,這是人之常情。
“不怕。”她又不是純粹的古代人,不怕成老姑娘。
“上頭沒有公婆管束,嫁了人,你一樣可以照顧青陽。我同你一樣希望他能早日成材,支撐起古家的門戶。”這是他的心裏話,也是一種承諾。
“實話告訴你,二十歲之前,我絕不會出嫁。待我二十歲之後,青陽可以支撐起這個家的時候,我自然會物色相公人選。我要嫁的男人,不能有妾,不能有通房,就是不能有除了正妻以外的任何女人。婚前不行,婚後更不行。再有,出嫁後,我一定還會顧娘家、顧青陽,誰也不能阻止。你能接受這樣的女子為妻?你能等得起?”她問的認真嚴肅。
周伯彥很震驚,可也沒有被嚇退的意思,“這是你拒絕我的借口嗎?”
“不是,這是我嫁人的標準。自今日起,不管誰來提親,我都會這麽說。即使沒有男子能接受,即便我會成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都不會後悔。”婚姻是怎麽一回事,經曆過一回,便沒了什麽奢望,她覺得可有可無。
片刻的沉默。然後他定定地看著她,眼眸中透出真誠,“明年訂親,五年後成親,如何?”
青舒一臉吃驚地看著他,“你同意?”他怎麽會同意她的要求?他現在二十歲,五年後便是二十五歲,在這個時代算是大齡剩男。不說年齡,他是一位貴公子,對外是兵部尚書府的公子,實則是長公主的兒子、是皇帝的親外甥。以他的身份,什麽樣的女子娶不到,居然會同意她提的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有些驚世駭俗的條件。
“戴上我送你的鐲子可好?”
青舒完全呆住了。
周伯彥伸手向她,卻在聽見腳步聲後收回手,看著門的方向。
青陽和洛小榮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小臉紅彤彤的,哥哥姐姐地一通叫。周伯彥微微一笑,等他們擦了汗,讓他們繼續做功課。
原以為會知難而退的人,如今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麵帶笑容地盯著兩個小的做功課,實在是不可思議。青舒愣愣地盯著他,老半天回不過神來。怎麽辦啊?真要明年和他訂親不成?亂了,又亂了,這可如何是好?
六神無主地回到自己的屋中,不多時,青舒的心境一下就平靜了下來。還有一年的時間不是嘛!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變數這個東西。再說,周伯彥是什麽身份?長公主之子,皇帝的親外甥,婚事哪是自己能做主的。她提的那些在世人眼中非常苛刻、刁鑽的條件,到了皇帝麵前肯定行不通。這個親,訂不成。她,庸人自擾的過頭了。隻是,要如何做才能杜絕他再對她做一些親密小動作呢!
卻不想,小魚慌張地跑進來,“小姐,不好了,鋪子裏出事了。”
------題外話------
大家一定要注意身體,生什麽也不能生病,健康的身體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