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3雪山

對前世的一切,青舒本就忘記了大半,早已學會了不去回憶,今日卻是破了功。別問她為什麽突然失控,她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或許,她是討厭別人這麽說她吧!也或許,她隻是討厭周伯彥這麽說她吧!誰知道呢!

第二日起床的時候,青舒恢複了常態。她還是那個時而溫柔、時而凶悍、時而孩子心性的青舒,神色間沒有任何異樣。她帶著青陽他們三個小的去給陳夫人請安,之後把他們帶出府去,在自家鋪子裏吃了早餐。

這之後,她帶上三個小的逛起了錦陽城。因為鋪子裏出了變故,她一直忙著物色掌櫃、物色廚子,忙著招夥計及增加方便飯的事等等,一直沒能帶了他們出來玩兒,她覺得很抱歉。如今鋪子的事情差不多解決了,她自然想好好彌補他們三個,帶他們四處走走,不枉來一趟繁華的錦陽城。

既然是帶三個小的玩兒,自然要去看小孩子喜歡的雜耍。陳府派給他們的管事和婆子果然辦事俐落,幾句話的工夫就讓周圍看雜耍的百姓讓出一條道兒來。青舒帶著青陽他們幾個走進內圈兒,丫鬟及家丁們將幾個主子緊緊護住,就怕有個閃失。

賣藝的發現了他們,根據衣著確定他們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表演起來更加賣力,惹來叫好聲一片。

青陽他們幾個看的開心,激動的時候也跟著大人們呼喊起來。賣藝的少年以騰空後翻作結,抱拳謝過看客的誇讚,便有一個大胡子拿了銅鑼過來,說著討喜的話收銀錢。

青陽拿了自己的錢袋子出來,上麵繡著一隻正抱了鬆籽啃食的小鬆鼠。他從錢袋子裏拿了十個銅板出來,看向青舒。

青舒笑著點頭。

青陽便笑咧了嘴,把手中的十個銅板放進大胡子的銅鑼裏。

洛小榮有樣學樣,拿了和青陽一樣的錢袋子出來,揀了十個銅板出來放進大胡子的銅鑼裏。

笙歌急的不行,可他沒有錢袋子,也沒有銅板。青舒被逗樂了,拿了十個銅板出來放在掌心,低下身子讓他拿。笙歌用小手抓了三個銅板,非常小心地扔進大胡子的銅鑼裏,前後抓了三次,這才把十個銅板全給了大胡子。

大胡子乖覺的很,一直配合著青陽他們的個頭兒把銅鑼端的低低的。沒得碎銀雖然遺憾,但想到三十個銅板不是誰都肯給的,心裏多少舒坦了一些,繼續說著討喜的話轉一圈兒收銀錢。

接著,雜耍又表演了一通,青陽他們加起來又給了三十個銅板的賞錢。之後他們挪了陣地,改去逛小吃攤子。看著笙歌吃的小腮幫子鼓鼓的,青舒忍不住刮他的鼻子,“小饞貓兒,慢點吃。”

走走停停的,他們這一逛,直逛到午飯時間。青舒沒有帶他們回陳府,而是去了一品樓。這是她第二次來一品樓。林掌櫃認得她,看到她,親自迎接,帶去了二樓的包間。

青舒沒讓夥計上茶水,隻是吩咐他送一壺開水,然後點了一品樓有名的六道菜,主食點了白米飯。

等飯菜上齊,他們正吃著,步五步飛鵠從外邊輕扣包間門,“青舒妹妹,五哥進去可方便?”

一聲青舒妹妹,聽的青舒差點被食物嗆到。她趕緊咽下嘴中的食物,拿了帕子擦了擦嘴,“五哥請進。”

有夥計從外推開包間門,步五便眼中含笑走入。立刻的,身後的門關緊。

青舒、青陽和洛小榮起身相迎,“見過五哥。”

隻有小笙歌坐在椅子上。因為他人小,應青舒的要求,夥計特意拿來了厚厚的板子,上邊鋪了墊子擺到椅子上,這才讓小小的笙歌可以同青舒他們“平起平坐”。此刻,他眨巴著眼睛,小嘴吃的油汪汪的,正一邊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好奇地歪頭看步五。

青舒也在看步五,她心底微訝。步五還是那個一襲月牙色雲紋長袍,腳踩月牙色緞麵男鞋,墨黑的長發用銀色發帶高高束起的貴公子步五。步五還是那個五官棱角分明,劍眉星目,身體頎長且略顯消瘦的步五。步五還是那個沒有步家男人所特有的英武氣,卻依然氣質出眾而英俊儒雅的步五。

但是,他臉上的笑、眸底的笑意,不再給人很淡很淡的感覺,也不再隱隱的帶著那麽一絲的憂傷。這種變化,應是心境的變化所引起的。就像為某種事憂愁苦惱的人突然想開了,放下了思想包袱。這種心境上的豁然,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使得整個人都有了朝氣。

步五並不知道青舒所想,要青舒他們不用多禮,一起落座。他看向笙歌,“這是?”

青舒收回心神,介紹道,“這是盧先生的愛子,名叫笙歌。”

步五難得地吃了一驚,據他所知,盧先生不曾成家,亦沒有相好的女子,怎麽突然就多了這麽大一個兒子!不過,他將這個疑問壓在心底。“青舒妹妹,來了錦陽城,為何不告訴五哥一聲?妹妹如此見外,五哥可是會生氣的。”

青陽著急了,“五哥不要生氣,姐姐很忙很累,嘴裏都起泡了。還有,還有,姐姐都瘦了。”

洛小榮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幫腔,“對,姐姐瘦了,姐姐睡不好覺。”

被搶去了說話機會的青舒哭笑不得。

對上認真爭辯的兩張小臉,步五生出一種自己就是那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的錯覺來。他無奈,看向青舒,以眼神向青舒救援。

青舒沒有救他,卻是一臉傷心狀地以手捂眼,說話帶著一點哭腔,“五哥竟說風涼話,人家遇到了難事,忙的昏天暗地的,哪有時間想其它!五哥最討厭了,都不主動來幫妹妹渡過難關,就在一旁看熱鬧了,討厭。”

青陽和洛小榮見了很著急,同樣送給步五一句討厭,然後一左一右地貼在青舒身上,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在安慰傷心的青舒。

聽了這種指控,步五心道壞了,“青舒妹妹別生氣,這事確實是五哥的錯,五哥不該在妹妹有需要的時候不在錦陽城,更不該說些讓妹妹難過的話。全是五哥的錯,妹妹想如何整治五哥都沒關係。”

青舒立刻拿開了捂住眼睛的手,眼角、臉頰一滴眼淚都沒有,反倒笑吟吟地盯著步五,“這可是五哥說的,五哥要任妹妹整治。”

青陽和洛小榮仰著小臉盯著青舒,呆呆的。

步五自知上當,卻也無可奈何,“你呀你,怎麽比語嫣還淘氣!”

青舒一手一個摟了兩個弟弟,笑吟吟地看著步五說,“五哥,說話要算話,不許耍賴。”

步五笑道,“好,好,說話算話。但有一樣,妹妹可不能讓五哥太慘,否則語嫣會心疼。”

青舒笑眯了眼,“五哥放心,妹妹做事一向有分寸的。這筆帳先記下,過些時日再找五哥討。”“小陽,小榮,快回去坐好。這頓飯五哥請,還想吃什麽,趕緊點。”然後捏了捏坐在身邊的笙歌的小臉,“笙歌還想吃什麽?告訴姐姐。”

笙歌歪著腦袋想了想,“香香的布穀。”

“布……穀,是什麽?”步五問的遲疑。

笙歌很不高興,“布穀是布穀。”

步五覺得沒法兒溝通,看向青舒。

青舒隻是笑,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步五無奈地笑,“妹妹,五哥都道歉了,你還要繼續看五哥的笑話不成?”

青舒不回答他,看向青陽,“小陽,告訴他。”

青陽正夾了一小塊兒肉,探著身子給笙歌。直到笙歌張了小嘴,把肉含進嘴裏,他才替步五解惑,“五哥,笙歌要吃苞穀,煮的香香的苞穀。”

步五覺得,眼前這三個小的就是專為找他茬兒來的。他的一品樓美味佳肴無數,小家夥兒卻偏偏點沒有的,這不是找茬是什麽?“青舒妹妹,聽到了吧,笙歌要吃苞穀,五哥這就派夥計去你鋪子裏取,沒問題吧!”

青舒笑道,“一早,你就派了人把僅剩的六個苞穀死皮賴臉地取了來,現在還說要去取?故意的吧!”

步五跟著笑,“妹妹真沒有藏私?”

青舒,“我能藏什麽私?帶過來的本就有限,還讓五哥的人賴去了最後六個,真是的。五哥實在想要,後日派人隨我回去拿。”

“等的就是妹妹這句話。好,就這麽說定了。”步五心滿意足地笑。他本就對青舒種出來的嫩苞穀感興趣,不等他主動提,卻被笙歌引出了話題,成全了他的買賣。

說笑間,夥計又給上了四道菜。步五沒有離開,陪著青舒他們吃完午飯,之後他請青舒、青陽他們到了三樓。三樓是他的私人空間,有書房,有會客廳,還有三兩間休息的房間。

因為一直有午睡的習慣,青陽和洛小榮打起了哈欠,笙歌早已在小娟懷裏睡著了。步五的意思是讓三個小的到他房間裏睡,青舒沒接受。

青舒,“有個事兒要請教五哥,用不了太多時間。讓他們再堅持一會兒沒關係。是這樣的,聽說在輝州的東北方向有座終年不化的雪山,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