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楊柳岸作品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田間風雲 No.210三管齊下

第二日一早,小娟提了食籃走進周伯彥住的院子。

顧石頭見了,往小娟身後瞅了幾眼,“今早怎麽是你送飯,元寶去了哪裏?”

小娟先是白了他一眼,再問,“彥公子可在?早飯要擺哪裏?”

顧石頭咕噥一句臭丫頭,一邊把人往小食廳裏領,一邊說道,“公子自然在的,餓著肚子能去哪裏?”

小娟便揚聲道,“公子,請出來用飯。今早小姐親手煮了麵條,少爺說好吃,特意讓奴婢給公子送來一碗。”

顧石頭原要數落她的,可一聽麵是古小姐煮的,他立刻笑咧了嘴,轉了方向,往公子的屋中跑去。

小娟見了,自己提了食籃進了食廳去。她見餐桌很幹淨,知道是擦拭過的,便揭開食籃的最上層,取了四小碟的鹹菜出來擺上。這四樣鹹菜是,水煮五香花生米、辣白菜、海帶絲拌黃豆芽和醃蘿卜絲。她又取了一個空的小碟子出來擺上,還有一雙筷子。之後,她揭開食籃的第二層,熱氣與香氣撲麵而來。

這時候周伯彥正好進來。

小娟把麵碗端出來,擺到桌上,提了食籃告退。

顧石頭遞了濕布巾給周伯彥。

周伯彥淨了手,坐到桌前,拿了筷子吃麵。碗中的麵切的又細又勻稱,口感也勁道。麵上打了個荷包蛋,麵湯上飄著蔥花與幾許的油星。

顧石頭見公子吃的高興,他也高興,發表自己的意見,“公子,這麵上打了個荷包蛋,小的瞅著,怎麽像是小戶人家過生辰時吃的壽麵?”

周伯彥頭也不抬,迅速將荷包蛋和麵條解決了,連麵湯都沒剩。他剛要放下筷子,小娟去而複返,手裏依然提著一個食籃。

小娟見過禮,一邊打開食籃,一邊解釋,“小姐還做了一樣麵,少爺吃了很喜歡,吩咐奴婢給公子送來一碗。”她捧出一個白瓷大碗,放到周伯彥麵前,還有一雙幹淨筷子,“小姐說上麵蓋的都是佐料,下麵才是麵。這要拌著吃。”她將一小碟的炸好的辣椒沫兒取出來擺上,“小姐說,公子若想吃辣,拌些到麵裏,味道更好。”

等小娟退下了,顧石頭湊過來往碗裏猛瞧,“公子,這,這都是什麽?”麵看不到一根,他隻看到碗中冒小尖兒的花花綠綠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東西。

周伯彥推開他,用筷子挑了些辣椒沫兒到碗裏,然後按青舒說的,拿筷子拌碗中的麵。他覺得拌的差不多了,想挑麵吃,可筷子因為要拌麵,半個筷身都沾了佐料。於是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將小娟剛留在桌上的另一雙幹淨筷子取了,挑了幾根溫熱的麵吃進嘴裏,若有所悟。

顧石頭聞著麵的香味兒,吞了吞口水,見公子有些愣神,悄悄取了公子舍棄的那雙筷子,一點一點往前湊,然後把筷子一點一點往公子跟前的麵碗裏伸。

周伯彥惱,要踹顧石頭。

顧石頭趕緊逃開,“公子,公子,您都吃了一碗麵了,這碗肯定吃不完,您吃剩了賞給小的吧!”

看他那饞樣兒,周伯彥來氣,離座過來,提了他的後衣領子,把他丟出門去,並“砰”一聲把門關上。之後,坐回去,埋頭吃麵。

另一頭兒,青舒的院中。青陽和灝吃的撐了,卻不肯放下筷子,還要繼續拌麵吃。青舒注意到了,挨個兒輕敲他們倆個的頭一記,笑罵,“兩個小笨蛋,不許再吃了,快把筷子放下。”

青陽抬頭,不舍地放下筷子,嘴角居然沾了拌麵的炸醬。

灝的筷子放的也不是很情願,當他抬頭的時候,嘴邊也沾著拌麵的醬。

青舒剛要說他們倆個吃的跟個小花貓兒一樣,卻聽他們竟像比賽似的,接連打起了飽嗝兒。青舒哭笑不得地吩咐小魚趕緊拿濕布巾過來。

等吃飽的幾人去了青舒的屋中,青陽便倒在炕上不肯起來了。他仰麵躺著,眯著眼睛,摸著肚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灝也是想到炕上躺著的,他瞄了青舒好幾眼,見青舒隻是笑吟吟的,他才大著膽子脫了鞋子上炕,躺到了青陽的旁邊,學青陽的樣子眯了眼睛,有一下沒一下摸自己的肚皮。

青舒雖然覺得他們的樣子好笑,可心中還是擔心的,“肚子痛就說話。”

他們倆個忙說不痛,賴在炕上不起來。

青舒坐到旁邊守著他們,吩咐忙活一早上的小魚幾個,“炸好的肉醬還有,你們自己煮了麵拌著吃,這邊不用伺候了。”

聽了吩咐,小娟跑的最快。拌麵用的醬,青舒是用了黃豆下的大醬炸的,裏麵加了瘦肉、曬幹的蘑菇、曬幹的青菜葉和鹹鴨蛋的蛋白部分,當然,這些材料都是處理過並剁碎了用的。

中午的時候,青舒又是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的菜,送到了青陽的院中,讓青陽請了周伯彥和灝過去吃飯。

因為青舒沒有對任何人提起,所以,除了周伯彥一人,再沒人知道青舒這是在給周伯彥提前過生辰。

這一整天,周伯彥的臉上都掛著淡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顧石頭卻覺得不對,總覺得公子反常的厲害,於是一整天都是坐立難安的。

轉眼就到了第二日,眾人吃過早飯,不緊不慢地準備出發事宜。說起準備,其實準備工作兩日前都做好了。如今套上車馬,古管家與蘇媽媽兩人又是親自檢查過了方方麵麵,這才給青舒回話,說是可以出發了。

就這樣,青舒看著青陽和灝坐進馬車裏,由周伯彥護著離去。同行的,還有盧先生一家子。盧先生如今是有家有室的人了,這次同行,是特意要帶了盧娘子和笙歌去看燈的。

青舒回到住處,想到幾日見不到弟弟,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她在地上轉了轉,突然覺得無事可做,便想做女紅打發時間。可把針線笸籮一拿出來,又想到不過十五不能拿針、剪子等尖利東西的規矩,隻得作罷,將針線笸籮收起來。

她百無聊賴地在炕上坐了一陣兒,總覺得心裏缺了什麽似的,不得勁兒。她笑自己不正常,而後準備翻箱倒櫃來打發時間。不想,前頭來傳話,古璃來訪。她把剛翻出來的幾個包袱放回原位,心說這古璃來的過於勤了些。自正月初一那日起,到今日的十四,不過十幾日的工夫,古璃竟然來了五次。她說請,便關了裏間的門出去,準備在外間會客。

小魚迅速在桌上擺了瓜子和水果,小娟取了茶杯過來,小丫小大人似的去看爐子上坐的水了。

古璃帶著丫鬟眉兒進來。青舒喊了聲姐姐,請古璃坐。

古璃的臉色不是很好,一臉憂愁的模樣。她喝了半杯熱茶,沉默片刻,突然默默地落下淚來。

青舒吃了一驚,“璃姐姐,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哭了?”

古璃側過臉,拿帕子拭淚,穩了穩情緒才麵對青舒,柔柔地說道,“妹妹,姐姐很怕。”

青舒心中狐疑,古璃今日的表現與往常大為不同,“怕,怕什麽?”

古璃看了跟前伺候的小魚和小娟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青舒心想:這是終於要奔主題了吧!她便側過臉,對小魚和小娟說道,“你們倆個,帶了眉兒姑娘四處看看。”

小魚和小娟答應一聲,把古璃身邊稱為眉兒的丫鬟帶了出去。

屋中隻剩她們堂姐妹二人了。古璃輕歎口氣,柔聲說道,“不瞞妹妹,爹娘會鬧僵,不為別的,隻為了我的婚事。”

青舒心道:果然要奔主題了。但麵上不顯,一臉驚訝狀地問,“為了姐姐的婚事?”

古璃一臉愁容,“是。發生了許多事,爹在京中呆不下去,便打算變賣家產回祖籍。我娘不是十分願意,因為我的婚約。”

青舒詫異,這個是真詫異,“姐姐已經定親了?”

“原是定了親的,那戶人家姓黃,說好在去年年底娶我過門。我娘想著,我嫁入黃府,便要留在京中,不能跟著爹娘回祖籍。這身邊沒個娘家人,被人欺負也沒個仰仗。因這,我娘不願離京。隻是,因家中境況變壞,黃家瞧不起我,說我配不上黃家男子,黃家退了這門婚事。”說到這裏,她紅了眼眶,低頭拿帕子輕拭眼角。

青舒沒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說什麽恰當。

“我,我雖傷心,可又一想,對方竟是這種人,好在沒嫁過去,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萬沒想到,不過幾日,爹他,爹他竟要將我許給六旬老翁作妾。娘……娘和大哥反對,和爹爹吵了起來。不曾想,爹將娘推倒,害的娘在**躺了十來日。討債的日日上門,爹總打我的主意,娘一氣之下將爹藏的銀子翻出來,連同房契一起交給了債主。爹爹這才死心,遣散了府中的部分下人,帶了我們回祖籍來。”說到此處,她頭垂的低低的,聲音更低了一些,“這一路上,娘說到了康溪鎮,買一處小宅子,全家人擠一擠,日子會好起來的。爹不肯,非要來妹妹這裏。為此,兩人吵了一路。”

青舒隻是聽著,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古璃不敢抬頭,“那日,很抱歉。”

青舒不得不開口,“那日,我沒有手下留情,你不必覺得抱歉。”

安靜了片刻,古璃又道,“妹妹一定很疑惑,姐姐為何不在家裏陪娘,卻三天兩頭地過來妹妹這邊,一坐就是半天。”不等青舒說什麽,她歎了口氣,“我賴在妹妹這邊不為別的,隻為躲禍。爹他,爹打算將我嫁去這邊的德縣,要給一位病弱的吳公子衝喜。”

青舒眨了眨眼,“德縣?病弱的吳公子?”據她所知,德縣病弱的吳公子就那麽一位,而且成天不想別的,竟想著靠衝喜來治好自身的怪病。

古璃微一點頭,“聽說那個吳府承諾給五百兩銀子的聘禮,外加一間鋪子。隻是有個條件。”她一臉歉意地看了青舒一眼,說道,“我嫁過去的時候,得把妹妹當陪嫁丫頭一起帶過去。”

青舒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但,她立刻又鬆開了拳頭,聲音清冷地問,“你爹應下了?”她有孝在身,不能出嫁,吳府便玩兒了這麽一個花樣。娶古璃過去,再以陪嫁丫鬟的名義讓古雲福把她送去吳府。

吳府倒是會玩兒,古鋤頭、古雲福、宋家,竟是三管齊下。吳府一定想著,三邊使力,總有一頭兒會成事吧!古鋤頭她已經收拾過了,宋府在京中玩兒的把戲她已經知道了,卻一直猜不著古雲福這邊的打算。不成想,原來竟然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古璃微一點頭,“因這,我娘才決定帶著我們與爹爹分開。”她咬了咬唇,“妹妹可能不記得了,小時候,我們剛到京時,大哥最喜歡帶著妹妹玩兒了。隻是,二叔不在了,我爹他……”“好多年了,大哥一直不肯和爹說話。”“昨日,爹去了我們那邊,要我準備出嫁。娘趕走了爹。大哥、二哥去了爹那邊跪了一夜,希望爹改主意。”“娘哭了一夜,一早去了爹那邊,喚了大哥、二哥回來。”“娘要我到妹妹這邊避避,娘說,爹不是妹妹的對手。”她斷斷續續地講了這麽些話。

青舒斂盡眼中的一切真實情緒,一臉平淡地問,“你爹說沒說要你哪日出嫁?”

“二月初八。”古璃憂煩地答。

青舒看著她,問道,“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古璃的神情有些閃躲,還有一抹羞慚之色,“我……不想嫁給病秧子,不想一輩子守活寡。妹妹會不會幫我,我不知道,我隻是,隻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脫身的機會。”

青舒不說話了,盯著屋中的某一點,靜默地坐著不動。

古璃很緊張,不時絞著手中的帕子。沉默的時間久了,她受不了這種沉悶而寂靜的氣氛,低了頭,默默落淚。

青舒看了她一眼,不快之色一閃而逝。若是哭能解決問題,大家不用幹別的了,都坐著哭得了。隻是,馬氏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竟派了女兒過來,將古雲福的底牌掀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