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28小苦力
小娟手裏抓著炒菜的鍋鏟從廚房出來,臭著臉說道,“小魚,你發什麽呆,還不快過來幫忙燒火?”
被錢賽花的厚臉皮弄得無措的小魚“哎”地答應一聲,急步進了廚房。
錢賽花的眼睛立刻粘在了小娟抓在手裏的油汪汪的鍋鏟上,“大妹子,來,趕緊的,趕緊給嫂子盛上一碗肉菜。”
小娟差點就罵了髒話。不過她忍住了,最後喊了一句“從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人”,便氣乎乎地轉身進了廚房。
“我說大妹子,你怎麽說話呢?”錢賽花不高興,大聲喊。
古元寶實在忍不住,從廚房出來了,“這位嫂子,我們住這裏有段時日了,跟你是一句話沒說過,你也從沒搭理過我們。你怎麽能睜眼說瞎話,什麽叫‘沒少照應你們管事的’?請把話說清楚。還有,我們這裏做了肉菜不假,可憑什麽要給你盛?”他非常氣憤,他們三人在此住了些時日,根本沒和錢賽花家來往過,每日裏忙的都是開荒的事。幾日前他做飯時,這個錢賽花突然帶了兒子進來翻他的廚房,他當時可是不客氣地趕走了她們母子的。沒想到的是,這錢賽花的臉皮太厚,小姐、少爺們一來,廚房有了肉味兒,她竟然就能理直氣壯地來討肉菜,實在可惡。
錢賽花麵不改色地說道,“呦,都是鄰裏鄰居的,不就一碗肉菜嘛,幹嘛這麽小氣?來,趕緊的,趕緊給嫂子盛上。”見元寶不動,她又說,“趕緊接碗啊!等下我公爹也來家裏吃飯。到時候,嫂子肯定替你們說好話,指不定我公爹就給你們降了租子。”
古元寶被氣的不輕,“你!”
堂屋門打開,青陽背著小手出來了,“元寶,去裏正家裏說一聲,再有閑雜人等湊上前鬧事,我們便要退掉這院子,拿回租子。”
這話一出,錢賽花立刻從牆根下退開,隻是嘴並閑著,“還鎮子上的大戶呢!呸,一碗肉菜都舍不得給,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小家子氣。”
青陽的話不是故意拿來嚇人的,“元寶,快去快回,一會兒就開飯了。”
元寶這才知道少爺說的話是認真的,於是答應一聲,出門去了。
到這時,錢賽花再不敢吭聲了,進屋去時碰一聲關了門,弄出不小的動靜來。
青陽這才招呼了洛小榮和灝,一起進屋去。他見到青舒,微嘟了嘴,“姐姐,隔壁家的真討厭。”
青舒笑,“別管她,她隻是個愛占人小便宜的婦人而已,沒必要為她生氣。再說,隻要裏正不想我們退了這院子,定會出麵管束她,不用我們費心。來,咱們說正事。明日,你們卯時一刻要準時起身,穿戴好了,把被褥疊好,然後拿了各自的洗漱用具出來,自己到廚房取水洗漱。之後就是洗漱用具放回去,出來吃早飯。用過早飯,我們即刻要趕到荒地上去,然後我會給你們分派任務。”
這時候,盧先生帶著朋友回來了,正一邊下車一邊說笑著。丁管事趕著板車也回來了,同時把張管事和李鐵也捎回來了。家丁們接過車馬,牽到了一旁去卸車。有人已經取了帶來的草料出來,還有人提了水要飲馬。
小娟從廚房探了頭出來,“飯菜馬上就好。”說罷,又進去忙活了。
小魚端了一盆水出來,“先生,您要在哪裏洗手?”
盧先生出門在外很隨興,直接讓小魚把盆放到了院當中支起的一個木架子上,然後招呼著宋憲洗手。
這工夫,張管事帶著李鐵從雜物房裏搬了張方桌出來,擺到了盧先生的屋中,而後自己去左鄰家又借了張桌子回來。
小魚拿了抹布,迅速擦拭好桌子,開始擺碗筷。這些碗筷是他們從府裏特意帶過來的。
盧先生屋中一桌,三菜一湯,還給備了酒,主食是白米飯。
青舒屋中一桌,一菜一湯,主食是白米飯。
護衛、管事和家丁也是一菜一湯,全部擠在廚房用的。
飯桌上,青舒對青陽等人說,“這邊條件有限,明日起,除了先生與客人,大家都得吃粗糧。到時候,估計飯菜不怎麽合你們的口味。你們是自願來的,沒人強迫你們。所以,你們不能挑食,也不能擺少爺的架子,有什麽吃什麽,知道嗎?”
青陽第一個答應,說知道。陳喬江他們也表態不挑食。
用過飯,青舒親自盯著,讓青陽他們四個人自己抱來柴草引火燒炕。到這裏,青舒便一下就看出誰吃過苦,誰沒吃過苦。
陳喬江和洛小榮忙活半天也沒能點著火,急的不行。換上一直默不作聲的灝,隻見他把陳喬江和洛小榮塞滿炕灶的柴草取了一半出來,並把柴草鬆了鬆,弄出空隙,然後把引火的幹草放好,打火折子點燃了柴草。陳喬江見了,取了柴草就要往裏添。一直旁觀的青陽卻阻止了他,說要等炕灶裏的火燃好了才能添柴,否則剛引著的火會被壓滅。
等炕燒好了,一直旁觀的青舒會心一笑,讓他們取了各自的洗漱用品,並讓他們排隊從廚房取來溫水,一一洗漱。青舒這次可是非常認真地要教育他們。因此,在他們洗過腳後,還親自盯著,讓他們把自己的襪子都洗了,晾到臨時弄的晾衣繩上去。
青舒一拍手,“好了,趕緊上炕睡覺,明日記得要卯時一刻起身。”
青陽答應著開始脫衣裳。
陳喬江卻瞪著青舒,“姐姐不許偷看,出去,出去。”
青舒立刻揪他耳朵,“臭小子,就你這小身板,求姐姐看,姐姐都不看。”
陳喬江哇哇大叫著求饒,等青舒鬆開了他的耳朵,他哼了一聲,噘著嘴轉過身去,背對青舒脫衣裳。
青舒搖頭,這個時代,無論男女都要穿裏衣的,隻要不把裏衣脫掉,整個身子還是包的好好的,誰還能偷看了誰去!再者,他們才多大,都還隻是孩子。趁他們脫外衣的工夫,她走到桌邊,確定水壺中有水,又囑咐起來,“晚上誰渴,自己下地倒水喝,水壺裏有水。油燈也在桌上,你們誰起夜想要點油燈,一定要小心,別把油燈碰倒了。”
陳喬江來了一句,“姐姐好羅嗦。”
青陽捶他一拳頭,“不許說姐姐壞話。”
青舒怕他們鬧起來,會嬉鬧個沒完,於是從中打斷,“好了,好了,趕緊都躺下,躺下。”等他們從大到小躺好了,青舒一一為他們掖好被角,這才吹了油燈出去,關好門,回自己屋去。
小魚很不放心,“小姐,不如讓奴婢去少爺屋中伺候吧,奴婢可以搭地鋪睡。”
青舒並不理,洗漱過了,便上炕躺下了。
小娟扯了一臉不安的小魚一把,低聲說道,“趕緊睡,明日還要早起。”
天亮,忙碌的一天開始。青舒說到做到,從疊被、穿衣,到洗漱、吃飯,都讓青陽他們自己動手,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幫忙。
用過早飯,車馬已經套好,青舒帶上青陽他們四個出發,去了荒地上。此時,荒地上的人們已經開始幹活兒了。他們兵分兩路,一半人手在挖樹坑兒,一半的人手在翻地。
青舒並沒有湊近幹活兒的人,而是找了個與他們有段距離的地方,讓馬車停了下來。這裏也是劃入果園的地帶,也是要挖樹坑的。她讓張管事在這裏劃出要挖的樹坑兒的位置,便招呼青陽他們過來,讓他們開始幹活兒。
陳喬江拿了把鐵鍁,一臉自信地說道,“看我的。”說著,就要挖土,可他用力一挖的結果是,隻在原地鏟起了薄薄的一點土而已。他一愣,立刻意識到自己丟臉了,嚷嚷,“不算,不算,我就是隨便挖著玩兒的,再來才是正經的。”
丁管事上前,“各位少爺,請看小的是如何挖的。”見少爺們的視線都移過來了,他把鐵鍁尖立到地麵上,並一腳踩住鐵鍁,腳往下用力踩的同時,手上也用力往下按,隻見鐵鍁已沒入土中。他押著鐵鍁把子再往上一撬,一鐵鍁的土便挖了出來,扔到旁邊去。他連續示範幾下,並講解了用力方法,這才退開。
青舒忍著沒笑出來。為了不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她說今日上午隻是個開始,隻要求他們挖一個樹坑出來。
他們大聲喊著沒問題,開始學著丁管事的樣子挖土。
青舒抿了嘴笑,伸手接過小魚遞來的鐵鍁,“姐姐的任務與你們一樣,上午隻挖一個樹坑。”說罷,開始埋首挖樹坑。她雖是女子,可也比青陽他們大,而且平日裏也在練槍,所以挖一個樹坑對她而言並不是件為難的事。隻見她不緊不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挖著,先是轉著劃出的樹坑輪廓挖出一個方形淺坑,而後開始往深了挖。
陳喬江他們急的滿頭大汗,不時看一眼青舒的進度,再看看自己忙活半天挖的還沒青舒的一半,更加著急起來。
青舒抽空看了他們慌亂的樣子,微微一笑,“別急,慢慢來,若你們能堅持下來挖好第一個樹坑,便能學會用力技巧,以後挖的會很快。”
青陽聽了,放下自己的工具,走去青舒跟前,蹲在地上看了一陣兒,趕緊回去挖自己的。
青舒好奇地看過去,差點笑出聲音來。青陽居然在模仿她挖樹坑的模樣,那樣子看上去有幾分可愛。
長寬各二尺,深度也是二尺的樹坑,並不是那麽好挖的,尤其是對第一次從事體力活兒的人而言。一個樹坑挖不到一半,青舒的額頭就已經見了汗。一個樹坑挖完,青舒握鐵鍁把子的掌心就已經紅了,有些疼。這還多虧了她平日裏有練長槍,否則掌心早磨的起泡了。
小魚趕緊遞了幹布巾給青舒,“小姐,快擦擦汗。”今日小娟被留下了,因為小娟要負責大家的一日三餐。隻她一個人被允許跟來伺候。而這伺候,也隻是遞個布巾子,遞碗水的事。小姐說了,她的手要保護好,是要回去做娟花的,不能挖樹坑。
青舒接過幹布巾擦額頭和臉上的汗,看見旁邊正認真地埋頭苦幹的另四人,詫異不已。陳喬江依然笨拙地一點點挖著土,還沒喊放棄。青陽拿袖子抹了把汗,繼續幹活兒,他挖的樹坑竟是四人當中進度最快的一個。灝幹的也認真,往上撬土的時候居然往下蹲的都要坐地上去了。洛小榮的樣子最為可愛,挖不出土時噘嘴,挖出土來時紅撲撲的小臉上會揚起笑容來。
她以為他們會放棄的,沒想到居然還在堅持,不錯。她看向無處幹活兒的眾人,“你們慢慢挖,姐姐要過去那邊看看情況。”不過,她也不忘警告守在一旁的護衛,“你們哪個敢糊弄我,敢讓別人代勞,我立刻將哪個送回府去,然後施行先前說好的懲罰事項。”
看著青舒走開的背影,陳喬江大聲喊,“我是男子漢,說話算話,才不找人代勞。”
而這不找人代勞的結果是,中午回去時,陳喬江他們四個是完成了各自的任務,隻是人都蔫兒了,而且每個人的手心裏磨出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