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55解相思
青舒救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夫人的嫡親妹妹朱夫人的兒子,朱倩影的二哥,朱之衡。說到朱之衡,說到朱家,家中成員的關係是錯綜而複雜的。這樣的人家,自然會矛盾重重。
先前,青舒受朱倩影的邀請,前去朱府做客的時候,恰巧是朱之衡受家法的時候。此事青舒雖然沒有親見,而且沒有八卦地特意著人去打聽,可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東家長、西家短地嚼舌根的人。
正值蕭府嫁女之時,蕭府中親朋好友聚集且賓客來來去去的,哪裏會少了消息靈通之人與好事之人。朱之衡如何受家法、朱老爺如何看不上兒子朱之衡的話題不少人互相竊竊私語著。這麽一來,青舒多多少少的也聽到了一些。再加上一個見事兒就往前湊的於雲,那些流言青舒不想知道都難。
朱老爺氣怒之時不肯給兒子請大夫。蕭大人得信兒後請了大夫過去給表外甥朱之衡看傷,並痛罵了朱老爺一通。就連這事兒也沒瞞過有心人,被人給抖摟了出來。青舒聽聞了,隻當不知。
隻是,本該在朱府養傷的朱之衡,突然出現在野外路邊的大坑之中,還渾身是血。他受了家法,被施了杖刑,臀部傷的很慘,但不該渾身是血,更不應該胸口帶刀傷。這就是小歡指出傷者是朱之衡時,青舒覺得事情有古怪的原因。
洛三查看過現場,受重傷昏迷的朱之衡不是自己逃到大坑中的,而是被人丟進大坑中的。理由很簡單。
若朱之衡是自己逃到大坑中的,沿著他逃跑的路線一定會留下血跡。可實際上卻沒有那樣的血跡,隻有他躺過的大坑中有大片且凝固的血跡在。還有就是,就在大坑邊上的官道上有馬車停留的車轍印與馬蹄印,以及幾滴不怎麽明顯的血跡。官道上的這幾滴血跡理應是有人將朱之衡丟進大坑時留下的。
根據大坑中血跡凝固的程度和朱之衡的身體凍僵的情況,洛三猜測出朱之衡被丟進大坑中的時間大體在天明前的寅時末到卯時一刻左右。好在青舒他們今日趕早趕路,和出嫁的蕭芷一前一後地出了德縣縣城。好在朱之衡醒了過來,並恰巧在青舒他們的馬車經過時從大坑中爬出了半個身子來呼救。否則,再拖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朱之衡即便不會流血而亡,也會凍死。
本該在府中養傷的朱之衡出現在路邊,還丟了大半條命的樣子。這就耐人尋味了。在這之前,蕭大人又恰巧將一封拜托信交給了青舒。信中寫的是,希望青舒能從中幫忙,把朱之衡推薦到周伯彥跟前去。蕭大人不求朱之衡能得周伯彥重用,不求朱之衡能飛黃騰達,隻求朱之衡能遠離縣城一年半載的。當然,在外邊能學到點東西就更好了。蕭大人求人很能把握分寸,信中言辭懇切,又說明不強求。青舒方便,答應幫這個忙,他萬分感激。青舒拒絕這事,他依然萬分感激。他要青舒考慮一下,不急著答複。
這兩樣事情碰到了一處,事情變得更加耐人尋味了。青舒猜測了一下。蕭大人似乎是預料到了朱之衡會有危險,因而才要把朱之衡從縣城支開一段時日。蕭大人會選擇周伯彥,或許是考慮到了周伯彥的身份和勢力,覺得朱之衡投靠周伯彥是最安全的。總之,這裏應該有不少彎彎繞繞的隱情。因此,青舒在朱之衡堅持不肯回縣城,在朱之衡不願意讓蕭夫人知道自己的下落時,她就把洛三派回了縣城。
洛三就是洛三,沒有空手而回,帶回了不少的消息。
其一就是有關朱府的。早起,朱夫人和朱倩影去看望朱之衡,卻發現房門大開,伺候朱之衡的丫鬟趴在地上人事不醒,而本該在**養傷的朱之衡不知所蹤。朱府大亂,上上下下的開始找朱之衡。朱夫人已經哭暈好幾次了,朱倩影也已哭成了淚人兒。
蕭大人得信兒,派出了差役和官兵正在四處尋人之餘,開始對朱府下人進行審訊。朱之衡被打的皮開肉綻,根本離不了床,隻能是被歹人給虜走了。歹人是如何進的朱府?又是如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人給帶走的?很明顯,朱府有內賊。
其二。洛三混在那些好事地聚在朱府附近看熱鬧的人群之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將周遭的一切看在眼裏,不肯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終於,他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發現了兩個可疑人物。這兩人離開時,他一路跟蹤過去。
這兩個人明顯不是普通人,行事很小心。他們假裝成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一前一後地走了一段,而後分開走。即便如此,他們也沒能甩開洛三。洛三緊跟住一人,七轉八拐的走過巷弄,最後跟蹤到了縣城外的一處破廟之中。分開的兩人在此匯合不說,破廟中還藏著其他三個男人。這五人明顯是一夥兒的,且不是善類。似頭目的男人拿出五十兩的銀子來,一人分了十兩銀子,並約好五日後的同一時辰還在破廟中相見,之後各自離去。
洛三聽的分明,似頭目的男人說五日後拿了餘下的銀兩,分完大家就得分道揚鑣,五六年內任何人不得再回縣城。這五人各自離去,洛三便跟蹤似頭目的那人,最後跟蹤回了縣城的一家暗娼之所。他確定此人是暗娼主人的外甥,並在未來幾天內會藏身此地之後,悄悄離開。他回過頭找到蕭知縣蕭大人,並避過他人告知朱之衡的狀況、朱之衡所說的話,以及可疑之人藏在暗娼之所之事。
蕭大人得了失蹤的朱之衡的消息,對青舒出手相救之事千恩萬謝的。他還說,他會假裝不知朱之衡的下落,繼續查、繼續找,直到找到行凶者及幕後人為止。在此之前,希望青舒能把朱之衡藏起來,讓朱之衡秘密養傷。有了什麽進展,他會派心腹過去通知青舒。
事情說妥,洛三告別了蕭大人,準備回去複命。走在大街上,他突然看到朱小姐朱倩影帶著丫鬟匆匆跑過,一下就跑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他疑惑,卻也無意去關注,打算繼續趕路。
“朱之盛,你站住,是不是你娘害了我二哥?”年輕女子歇斯底裏的聲音從小巷子裏傳了出來。
“臭女人,再敢胡言,本少爺定要撕了你的臭嘴。滾回去,敢跟過來,就把你賣到窯……”少年的聲音由清晰到模糊不清,應是在移動。
年輕女子似乎還說了什麽,但同樣聽不清了。
洛三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周圍,走進小巷之中。一老一少的兩個乞丐蜷縮在巷子裏,見到他舉了破碗乞討。他看到兩個乞丐穿的雖然又破又髒的,可明顯穿的厚實,而且腳上的破鞋居然也是棉的。整個德縣境內的乞丐,唯有丐幫的乞丐冬天穿的厚實。他蹲下來,在地上畫了丐幫的半個標誌。兩個乞丐眼一亮,立刻抖著手指將標誌的另一半補齊。
洛三確定了這二者是丐幫成員,便給了他們一些碎銀,要他們招集了同伴盯住剛剛經過這裏的少爺和小姐。他還吩咐下去,要把朱家的底細查清楚,並盡快將掌握的消息傳回康溪鎮去。而後,他一刻不曾停留地回到康溪鎮上,向青舒複命。
洛三辦事,青舒放心。
洛三是個盡責的,最後不忘提醒青舒,“小姐,您覺得蕭大人可信嗎?”
青舒不解,“想說什麽,盡管說。我聽著呢!”
洛三便道,“蕭大人知道小姐啟程的時辰,蕭大人也知道小姐會走哪條路。朱公子恰巧出現在小姐出行的路上,而且身上帶了傷,又不會立刻就死,還有足夠的救治時間。不僅如此,朱公子獲救後不肯回縣城。這些雖不能證明什麽,但確實都是不能忽略的疑點。”
青舒想了想,明白洛三的意思了。若有人真要加害朱之衡,為何沒有完全殺死朱之衡?犯人做案,把屍體丟進路邊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大坑之中有可能;把沒死透的人丟進去、等著讓人去救,這就講不過去了。不殺人,犯人卻要大費周章地將人連夜虜出朱府,後又帶出城來,丟到到路邊去,實在講不通。
青舒突然覺得頭痛,“在你看來,若一切真是蕭大人安排的,那麽,蕭大人所圖之事為何?他是官,我是民。若說他圖權,我隻是普通百姓而已,手中無權無勢的他找錯人了。若說他圖財,他的家財可比我豐厚多了。”說到底,她是信任蕭大人的。
洛三如玉的臉上多了一抹笑,“小姐,別忘了,您的背後是彥公子。”就是想到了彥公子,他才會對朱之衡之事起了疑心。
“他……”青舒隻說了一個字,住了嘴。換成是周伯彥,可圖之事可就多了。不過,她打心底裏不想懷疑蕭大人,於是苦了張臉,“也許隻是巧合。”
洛三見了她這模樣,不由笑了。“小姐不必憂心,也許是屬下多心了。明日屬下再跑一趟縣城,定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小姐難得地信任著蕭大人,難得地和蕭家小姐成了朋友。他也希望這是個巧合,他也希望沒人算計小姐。這樣一來,小姐就能開開心心地繼續和蕭家往來了。
對上洛三帶了點寵溺味道的笑容,青舒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在笑話我嗎?”自從她得知了洛三的身份,知道洛三是洛小榮的三叔後,她總覺得洛三有時候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愛護她的長輩一樣。
洛三正了正色,“屬下不敢。請小姐允許屬下明日再去一趟縣城。”
青舒點頭,算是答應了。
洛三告辭,快走到門口了又折了回來。他拿出一封信來,放到桌上。他在青舒不解的視線中後退,直退到了門口,這才眼中帶笑地看著青舒說道,“此信可解小姐的相思之苦。”
青舒一時沒反應過來,眼露問號。
洛三卻已踏出門去,還不忘大聲說了三個字,“解相思”。
須臾,自書房中傳出青舒惱怒的喊聲,“洛護衛,罰跑三十圈兒。”
洛護衛早逃遠了。
青舒手裏捏著周伯彥的親筆信,對洛三取笑她的事忿忿不平。
小娟自外頭跑了進來,“小姐,怎麽了?您剛才是不是說要罰洛護衛跑三十圈兒?”
青舒手裏抓著信說道,“你記著些,等洛護衛辦事回來,你便盯著他,讓他完成這懲罰。”
小娟不知內裏,可也照樣脆聲聲地答應了下來。
青舒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住所,迫不及待地打開書信看了起來。周伯彥離開的日子不短了,今日終於收到了他的來信,她自然是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