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禦書房。

內侍總管進去的時候,皇上正沉著臉坐在那裏生悶氣。

瞧見他回來,歎了口氣,問:“傅珩如何?”

內侍總管忙上前道:“回陛下的話,太醫說,吐了血雖然瞧著凶險,但大約是衝喜起了作用,傅世子的脈象倒是比以前穩健了。”

皇上一腔悶氣都讓驚散了。

衝喜不就是個欺負人的名義嗎?

這怎麽還能真的有效呢?

旋即想到傅珩在普元寺一看到那個叫小滿的小孩兒就吐血,皇上嘖嘖兩聲。

真神奇。

瞧著皇上的反應,內侍總管又道:“陛下隆恩,敕封傅大公子為世子,當時傅世子昏迷著,他夫人替他接了旨,說陛下厚愛無以為報,明日要捐十萬兩白銀以充國庫。”

皇上一怔。

濟南府發來求救的折子。

今年災荒,災民流離失所。

皇上正為這件事發愁。

國庫空虛,六部全都嗷嗷等著用錢,他可怎麽賑災。

有了這十萬兩,雖不能徹底解決賑災一事,卻也能一解燃眉之急了。

“徐西寧,有大義啊。”

沉默半晌,皇上歎息一聲。

繼而摩挲著手中那串碧翠的手串,道:“既是傅珩身子康健起來,那便還是入朝當值的好,就不要在京兆尹那裏養狗了。

“去傳朕的口諭,等傅珩身子利索些了,去……兵部報道吧,任職兵部右侍郎。”

……

“什麽?兵部右侍郎?”

鎮寧侯府。

老夫人屋裏。

白氏睚眥目裂瞪著站在門口的小廝,滿臉怒火恨不得把天靈蓋給燒了。

鎮寧侯和老夫人也陰沉著臉看過來。

那小廝戰戰兢兢,道:“是,奴才奉侯爺的命,去兵部送文函,恰好遇上宮中內侍過去傳旨,兵部尚書親自接旨的,陛下特意交代,說世子身體不好,讓他多照拂。”

白氏幾乎當場炸了。

“他怎麽不去死!怎麽還不去死!搶了我筠兒世子的位子還不夠,竟然還要搶我筠兒的官職!

“誰不知道,我筠兒在戰場立下大功,陛下是要讓他去兵部做事的!

“現在我筠兒王位沒了,世子封號沒了,連官職都沒了。

“那活死人卻什麽都有!

“憑什麽!”

抄起旁邊一隻粉瓷茶盞,白氏怒火衝天的砸出去。

鎮寧侯陰沉著臉,擺手讓那小廝褪去,轉頭朝白氏道:“在這裏發火有什麽用,徐西寧要的那些嫁妝,可是準備齊了?”

白氏氣的眼淚橫飆,一屁股坐下。

“我去哪準備去!把我賣了我也憑空給她變不出來!原本不是說好的嗎,過繼了小滿,小滿給她敬茶的時候,那茶水裏加點藥,讓她大病一場,也就沒精神折騰嫁妝的事,誰知道會出那種亂子!

“孩子沒過繼成咱們安排的那個也就算了,還給傅珩那撲死貨弄來一個世子封號!”

白氏罵的咬牙切齒。

幾乎要慪出血來、

鎮寧侯眉目間裹著沉沉火氣,“我在陛下麵前已經應下,今日就還她嫁妝,若是拿不出來,隻怕她鬧起來,我們吃虧更大、”

老夫人鐵青著臉,道:“她不是給了個清單嗎?”

白氏沒好氣道:“那單子上列的,我讓西媛看了,西媛說,那些東西,八九成都是在雲陽侯府老夫人屋裏,餘下一兩成,差不多都送進宮了,怎麽可能就是她的嫁妝!這賤人就是想要借著咱們的手往回收以前她撒出去的東西,呸!”

可罵歸罵,罵完了,還得替徐西寧去討嫁妝。

白氏慪的天靈蓋突突的跳。

從老夫人這裏離開,直奔徐西媛的屋子,進門劈頭蓋臉給了她一巴掌、

“都是一個府裏出來的,你看看西寧,再看看你,喪門星,自從你進了府,筠兒就沒有一天好日子。”

啪、

將那清單往桌上一拍。

白氏怒道:“給你一個時辰的功夫,把這清單上的東西都給我送去二房那邊,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

上一次的巴掌印子還沒消除,新的巴掌印子又覆蓋上來。

徐西媛咬著唇,忍住沒敢哭。

等拿著單子回到雲陽侯府。

見到宋氏。

徐西媛憋了一路的眼淚再也繃不住,抱著宋氏嚎啕大哭。

“母親,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母親救救我吧。”

徐西媛哭,宋氏也哭。

雲陽侯沉著臉坐在旁邊,心裏也針紮似的難受。

隻有徐梓呈。

冷笑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傅筠本來就是徐西寧的未婚夫,你非要把人家睡了,女子不自愛,就是爛白菜。”

“閉嘴!”

宋氏氣的兩眼冒火,抄起手邊杯盞就去砸徐梓呈。

徐梓呈閃身一躲。

“我說錯了?若非徐西媛不自愛,若非徐西媛犯賤,非要去搶徐西寧的未婚夫,咱們府裏至於落到這般地步?

“但凡她沒有做出未婚先孕的事,都不至於如今被鎮寧侯府騎在頭上欺負。

“她一個人被打,丟的是咱們全家人的臉,連我在外麵都抬不起頭,我憑什麽不能說?

“不知廉恥的爛白菜!”

宋氏一把推開徐西媛,蹭的起身,兩步上前,劈頭蓋臉就打徐梓呈。

“畜生,你就這麽說你妹妹?西媛是你親妹妹!她為了你,出閣連嫁妝都沒帶多少,才被婆家欺負,你良心讓狗吃了?”

徐梓呈閃身躲開宋氏扇過來的巴掌、

陰沉沉的眼底帶著怒火,“母親偷偷變賣家裏的鋪子貼補她,當我不知道?”

宋氏頓時一僵。

雲陽侯也錯愕看過來,“你變賣家裏的鋪子?”

宋氏沒想到徐梓呈竟然發現了,被雲陽侯質問,她先是心口一提,跟著嚎啕大哭,“那我能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西媛被她們欺負死啊。

都怪徐西寧那賤人,她明明都那麽有錢了,傅筠急著買糧,她幫一把怎麽了,偏偏一個銅板不出。

都是徐西寧害的,白氏才逼著西媛拿錢。

我難道眼睜睜看著西媛拿不出錢被婆家欺辱嗎?”

“糊塗!”雲陽侯差點氣撅過去,“難道西媛拿了錢,就不被欺負了?她要你就給,那鎮寧侯府就會變本加厲的欺負西媛。”

宋氏哭喊:“道理我懂,可我能怎麽辦?”

雲陽侯咬牙,“事到如今,隻能用個一勞永逸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