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堂。

後院。

徐西寧一進去就見沐沐坐在小板凳上讀書。

旁邊,高老頭躺在一張躺椅上曬太陽。

“西寧姐姐!”

徐西寧一進來,沐沐登時歡喜的喊。

啪!

高老頭手裏拿著個短棍兒,朝著沐沐小胳膊就一抽,先是瞪了徐西寧一眼,繼而嗬斥沐沐,“讀書要專心!”

沐沐也不委屈,隻朝徐西寧眨眨眼睛,冒著挨打的風險,喊完最後一句話,“我讀完書和你玩!”

高老頭倒是沒再抽,隻氣咻咻的重重哼了一聲。

然後耷拉著那張臉,閉目養神去了。

春喜一擼袖子,上去就要和他抬杠,被徐西寧趕緊拉住,“趙將軍呢?”

王伯正端著半盆質量一般的石斛出來,“進宮去了。”

徐西寧一皺眉,“進宮做什麽?”

許是上一世趙巍在宮裏挨得那五十軍棍給徐西寧的刺激太大了,一提趙巍進宮,她就緊張。

王伯搖頭,“不知道呢,來傳話的內侍也沒說原因,不光他進宮了,剛剛我聽來買藥的人說,今兒進宮早朝的那幫官爺們,也都沒出來呢,不知道是出了啥事,元寶去打聽了,小姐先等等。”

縱然徐西寧嫁給傅珩,是鎮寧侯府的世子夫人。

但王伯從娘家這邊叫,依舊叫她小姐。

徐西寧心神不寧的點點頭。

哪裏坐得下去。

幹脆也拿了一把香,去馬屁股後麵上香去。

宮中。

金鑾殿。

皇上臉色陰沉的看著底下爭論不休的朝臣,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要炸了。

戶部尚書臉紅脖子粗的幾乎要跳起來。

“賑災可以,戶部全力配合,二殿下走的時候,從戶部支走了十萬兩銀子,拿走了十五車糧和三車藥材,十車帳篷。

“但災區忽然災民暴動,這是誰都預想不到的。

“你們不能說什麽事都沒幹呢,就紅口白牙先和我要錢吧!”

兵部尚書道:“不拿錢出來解決災區民生問題,如何平息暴亂,那暴亂的是災民,不是亂匪,難道要血腥鎮壓嗎?”

“二殿下帶去的東西先安撫著,不夠再準備啊,這二殿下還沒到濟南府呢,就又讓我出錢?”

“我隻是讓你先準備著!”

眼看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在朝堂上就要打起來了。

皇上長吸一口氣,“好了!”

昨天下午,二皇子帶著銀兩糧食藥品,前往濟南府賑災。

今兒一早收到濟南府的急報。

災區難民暴動,衝了濟南府的府衙。

皇上萬萬沒想到,一場大雨饑荒,竟然能鬧到這一步。

朝廷賑災已經夠及時了,幾乎是一收到消息,立刻就派人過去,派的還是皇子。

甚至傅筠投機倒把用了發黴的米,皇上都殺雞儆猴的嚴懲了,就是為了給災民一個態度。

朝廷不會放棄他們。

哪怕國庫空虛,皇上勒緊褲腰帶,連自己的墓都不修了,就為了節省出錢來。

怎麽還要暴動呢。

皇上也很委屈。

憤慨的坐在那金座上,長籲一口氣,皇上道:“戶部尚書說的對,災民暴動,再暴動,那也是災民,是民,不是悍匪,不能鎮壓。

“他們暴動是惶恐導致的,隻要朝廷做的好,他們拿到了糧食得到了救濟,自然也就平息了。

“已經八百裏加急給賑災隊伍送去消息,讓他們快馬加鞭趕去濟南府。”

嘶啞的嗓子裏堵著憋屈。

皇上緩了口氣。

看向戶部尚書。

“但,不得不考慮,有人要渾水摸魚,煽動災民,所以,戶部還是要準備出更多的糧草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個不時之需,皇上也希望用不到啊。

不等兵部尚書領命。

忽然,一位禦史大人一步跨出。

撲通跪下。

砰的磕頭。

一套動作如流水,大有一副要死薦的架勢。

“陛下,臣有話要說。”

皇上讓他這動作驚得眼皮一跳,“你說。”

那禦史跪的筆直,扯著嗓子就說:“昨兒,二殿下帶著人馬離開之前,臣與幾位大人一通前往城門口送行,二殿下憂心忡忡和臣說了一句話。

他說,怕太子殿下煽動災民暴動給他製造難題!”

“混賬!”皇上頓時勃然大怒,“太子縱然有萬般不是,也不是你能如此詆毀的!”

禦史一臉浩然之氣。

“不是臣詆毀太子殿下,著實是,昨兒二殿下去太子殿下府上辭行,太子殿下親口說的,讓他收了傅筠手裏的糧,然後給傅筠求個情,不然,賑災怕是要賑出一個災民暴動。

二殿下素來與鎮寧侯府不和,怎麽會好端端的突然收了傅筠手裏的糧。

幸好老天有眼,剛出城門二十裏地這糧袋子就破了,被二殿下察覺了裏麵的米是陳米。

陛下英明。

我朝百姓向來不是好戰之輩,濟南府鬧出災荒,也不是曠日持久,這才剛有災荒就有暴民暴動。

說不是人為,誰信?

怎麽就那麽湊巧,一夜之間那麽多災民就要一起暴動了?”

皇上被禦史的話質問的臉色鐵青。

但關鍵是,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為什麽一夜之間忽然有暴動、

難道真的是太子?

急怒攻心,皇上也顧不上什麽體麵情分,直接下令,“去太子府,把太子給朕帶來!”

內侍得令,當即便去。

整個金鑾殿,空氣凝重的像是馬上要下刀子。

不過片刻。

前去傳話的小內侍連滾帶爬衝了回來。

“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被人投毒,昏迷不醒,整個太子府已經人仰馬翻!”

皇上驚得脈都快不跳了。

蹭的就從那金座上起來,甚至向下走了幾步,“你說什麽?”

小內侍驚恐萬分的跪在那裏。

“太子殿下被府中側妃投毒,那側妃已經被拿下了,府中掌事正準備要進宮求陛下主持大局,太醫院太醫們幾乎如數都在太子府。”

昨兒因為糧食的事被皇上勒令閉門思過。

今兒就被投毒。

皇上陰鷙的目光瞬間落向剛剛那禦史。

一時間他分不清。

到底是太子作惡。

還是有人往太子頭上扣屎盆子。

裹著一腔怒火,扭頭朝刑部尚書道:“給朕審,現在就審,務必給朕問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