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還好他親隨眼疾手快,手腳並用奔過去將他一把扶住。

那腦袋也就撞得隻磕破點皮流點血,不至於把脖子撞折了。

“怎麽回事!”濟南府尹狼狽起身,望著府裏燒出來的火光,震怒發問。

門口守門的小廝忙道:“回大人的話,今兒夜裏府裏已經炸了兩次了,馬廄還失火一次。”

濟南府尹聽得眼皮子狂跳。

他去見公子,將府裏的情況說了一下,公子的意思是,快刀斬亂麻,為了不節外生枝,明日一早就去寺中。

不管徐西寧中毒是死是活,是醒著還是昏迷,強行把人帶過去。

在寺中以徐西寧的口吻給那幫賤民定罪,直接定性為永安王一黨的餘孽,在濟南府災情麵前,他們肆意搶掠燒殺無惡不作。

拿不到虎符,就將永安王餘孽的罪名徹底扣實了。

讓徐西寧親自去扣。

將來哪怕事發,他們也算出師有名。

他們是為了百姓。

“哦,對了,大人,就在剛才,小姐出府了。”

濟南府尹才被他一句回稟驚得心跳如雷,正大步要進府,那小廝又回稟一句。

濟南府尹震驚的差點腳下絆倒,錯愕回頭看他,“你說什麽?”

那小廝吞咽一口口水,道:“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小姐出府了。”

“她去哪?”濟南府尹感覺自己天靈蓋要飛了。

大半夜的,怎麽這麽多事!

那小廝被問,搖頭,“這個奴才不知,小姐沒說。”

氣的濟南府尹抬腳就要踹他,“不知不知不知,你知道什麽,她大半夜的出府,你不知道攔一下?”

那小廝有些委屈,“大人,整個濟南府都是咱們的人,不會有危險吧?”

氣的濟南府尹抬手給他一巴掌,“你知道個屁!”

一巴掌抽完,濟南府尹問:“小姐從哪個方向走的?”

小廝忙抬手一指。

濟南府尹扭頭吩咐跟前兩個親隨,“你們兩個去追,務必將小姐平安帶回來!”

那倆親隨領命便走。

濟南府尹黑著臉大一步小一步急急往府裏趕。

才走到二門,便聽到裏麵的哭喊聲。

“爹!”

“娘!”

“夫人!”

“少爺!”

“大人!”

嘰裏咕嚕的,混亂裏,叫什麽的都有。

府中一位管事正忙得腳不沾地的指揮人滅火,維護秩序,見濟南府尹回來,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見親娘似的,一下就奔過去,哽咽道:“大人,出事了。”

濟南府尹眼皮子蹭蹭的跳著停不下來、

瞧著火光的方向……

“京都特使住的院子讓炸了?”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事兒了。

若是徐西寧在這裏死了,那後麵的安排就沒有必要了。

那管事搖頭,老淚縱橫,“不是,大人,夫人和小少爺,讓炸死了!”

濟南府尹驚得朝後幾步踉蹌,氣息都顫抖起來,張著嘴,開合了好幾次,才一把抓住那管事的手,“你說什麽?”

管事抹淚,“京都來使的院子讓人炸了,連著後麵幾個住下人的院子,全都讓炸了,炸的時候,聽說夫人和少爺正好在那徐西寧的屋裏,夫人沒來得及出來。”

濟南府尹隻覺得天旋地轉。

怎麽會這樣!

啊!

怎麽會這樣!

他夫人和孩子怎麽會去徐西寧的屋裏,去幹什麽!

啊?

狂怒在濟南府尹的身體裏一寸寸的炸開,他抬腳就往那炸了的方向走,全身發抖,抖得根本停不下來,一雙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充血,猩紅一片,“徐西寧也死了?”

“那倒沒有。”那管事道。

狂怒的濟南府尹猝然止步。

一雙裹著怒火的猩紅眼睛看向他,“沒有?”

那管事道:“徐西寧和那個叫春喜喜的婢女,還有一個叫元寶的隨從活著,剩下的,全都炸死了。”

“他們怎麽還活著!”濟南府尹狂吼。

那管事搖頭,“奴才也不知道啊,事發的時候,馬廄那邊失火,老奴正在馬廄那邊指揮滅火,管家說去找徐西寧,之後沒多久,那邊就炸了。

“先是炸了一聲小的,跟著就炸了一聲巨大的,就是後麵那片下人住的院子,幾乎是同時間炸了的,當時炸的時候,咱們的人還在裏麵休息……”

這管事哽咽的說不出話。

那麽多人,都讓炸死了。

甚至還在睡夢中,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全讓炸死了。

“偏偏馬廄也在西南方向,當時馬廄失火,好多人都去滅火,幾乎闔府的人,要麽在西南方向歇著,要麽在西南方向滅火,這一炸……”

全炸沒了。

他帶著人入住濟南府府衙,冒充了濟南府府衙原本的一切,上上下下,算上在職的衙役,算上內宅的伺候,算上他暗中藏著的暗衛,攏共二百多人。

一想到這二百多人竟然至少有一半就這麽折損在這爆炸裏。

濟南府尹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嚇得旁邊親隨忙扶他,“大人!”

濟南府尹擦一把嘴角血,抬腳往徐西寧那院子走。

才走到那院子門口,就見徐西寧和她一個丫鬟一個親隨正在門口站著。

聽見動靜,他們三個轉頭看過來。

一見是他——

傅·徐西寧·珩陰沉著一張臉,張開那淬了毒的嘴,“大人就算是想要害死我,也沒必要用這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吧,你這是唯恐我死的不夠透徹,竟然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可惜你算錯了。

“我皇命在身,自有上天保佑,我沒死!

“你下毒沒毒死我,爆炸沒炸死我。

“但你夫人你兒子卻一個都沒活下來!

“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感覺如何?”

傅珩張口便是質問,遷怒。

濟南府尹在他的一句句話裏,一次一次被敲定一個事實:他夫人死了,他兒子死了。

顫著嘴皮,濟南府尹沒理傅·徐西寧·珩,隻踉蹌進那已經滿目瘡痍的院子。

哪還叫什麽院子。

連牆都沒有了。

他進去那一瞬,那燒的通紅的烈火剛剛燒斷屋裏的脊梁。

轟隆!

正屋坍塌。

砸的火苗直竄。

他連進去看一眼夫人兒子的屍體都來不及,整間屋子成汪洋火海。

他在火光中,猶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扭頭看傅·徐西寧·珩,“深更半夜,我夫人,我兒子,為什麽會在你這裏?你怎麽就活著出來了?她們卻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