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

徐西寧穿著命婦朝服,急匆匆趕來。

宮中她來過數次,可這金鑾殿,還是頭一次。

“臣婦徐西寧,叩見二皇子殿下。”

幾步上前,徐西寧穩著氣息行禮問安。

二皇子笑著抬手一擺,“自家人,不必多禮,快快起來。”

徐西寧一頭霧水,起身。

前去傳話的內侍隻說,二皇子急召,卻沒說為何。

從鎮寧侯府到宮中,一路徐西寧做了無數種猜測……

“你母親是永安王的女兒,這一點,竟然有人不信。”二皇子坐在那龍椅上,嗤笑一聲。

徐西寧心頭狠狠打了個哆嗦。

二皇子要做什麽!

“永安王是皇祖父最為喜歡的皇子,當年被人構害,涉嫌謀逆,可皇祖父一未給他定罪,二未剝奪他太子身份,三未褫奪他手中兵權。

“如今,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太後勾結琉倭賊子,那也就是說,當年一切,極有可能是太後與倭賊勾結陷害。

“這麽算下來的話……”

二皇子目光逡巡過所有朝臣。

嘴角帶著一股似笑非笑。

道:“這皇位,就該是永安王的。”

滿朝文武已經被雷劈的根本緩不過來一點。

完全跟不上二皇子的節奏。

順親王怒道:“二殿下不要胡鬧了,就算是永安王當年無罪,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未曾涉及朝政,還知道什麽,再者,他生死都未卜,難道我們的皇位就要一直懸空?”

二皇子不理會順親王說了什麽,隻是順著自己的話,繼續。

“雖然現如今,我們還未曾為永安王沉冤得雪,也未見到永安王,但是永安王那枚虎符卻已經出現了。”二皇子看向徐西寧,“不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嗎?”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徐西寧。

有人震驚,有人單純的跟不上節奏見別人看自己也看,也有人眼底冒出殺意。

徐西寧心跳如雷。

看向傅珩。

傅珩臉上震驚的神色不比她少多少。

二皇子要做什麽?

卸磨殺驢也不能就殺的這麽快吧。

這個時候,徐西寧若是將兵符拿出來,還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明裏暗裏的惦記……

等等。

電光火石一個瞬息,徐西寧好像捕捉到什麽。

昨日她就和傅珩說,太後出事,京都卻並未有人來援救,對方放棄了太後,一定還會有其他動作。

二皇子這是……

引蛇出洞?

疑惑的目光落向二皇子。

二皇子朝徐西寧笑,很溫和的催促:“快點,大家都等著看呢。”

徐西寧低垂的手指很輕的撚過旁邊一點衣料,幾乎是做一個賭,抬頭,轉身,朝著一眾朝臣燦然一笑,“不錯,這次濟南一行,多虧得到永安王身邊護衛梁九的幫助,我們才能將濟南府的倭賊一網打盡。”

這話,徐西寧和傅珩回來之後,隻秘密告訴了二皇子。

現如今既然要引蛇出洞,那就將餌拋出來。

徐西寧從脖頸拽出一根細繩,繩子底下拴著那蓮花符文的玉佩,“獨屬於永安王的兵符,梁九怕我回京之後遇到危險,故而將此兵符給我保命。”

蓮花符文的兵符,當年先帝爺專門給太子永安王量身打造。

年輕的官員就算是不知舊事,也聽聞過。

更不要說朝堂之上還有曆經兩朝的老臣。

順親王,作為永安王的手足兄弟,他自然是見過並且當年還摸過這兵符的。

一眼就能確定,這是真正的兵符。

眼底殺氣翻滾,順親王攥拳壓下怒火,朝徐西寧笑道:“本王怎麽就能確定,這兵符不是你撿來,偷來,搶來的?”

徐西寧朝他笑的燦爛,款步朝順親王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問。

“我說得到梁九的幫助,王爺為何不懷疑梁九是不是真的還活著?卻獨獨懷疑這兵符的來曆。

“是……你一直知道永安王還活著?

“還是說,在王爺心裏,手足兄弟是否活著還沒有這冷冰冰的兵符重要。”

二皇子當即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往後一靠。

好好好。

你穩定發揮。

順親王被問的一噎,冷聲嗬斥,“你少混淆視聽,偷換重點,本王自然是關心手足的,永安王若是活著,本王比誰都高興,可本王也見不得有人用永安王扯大旗,謀他自己的私利!”

徐西寧上前的腳步一頓,朝順親王微笑。

“既然王爺如此光明磊落……”

聲音微頓,徐西寧回頭看向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頓時一個激靈。

該我了?

立刻深吸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要做什麽,但我準備好了。

四目相對,徐西寧問,“刑部尚書大人對我朝律法最為熟悉,我想請教大人,若是有人懷疑我手中玉佩兵符的真偽,該當如何?”

刑部尚書當即便聲如洪鍾的道:“按照我朝律法第四十八目七十二章九十七條,誰主張,誰舉證,被疑者,不自證。”

徐西寧回頭朝順親王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王爺,我不能為了你違反我朝律例。”

順親王氣的一臉陰沉沉的寒意,“兵符涉及國之安危,豈能一句律法便可揭過不查!”

這話,刑部尚書就不愛聽了。

一步就跨出來。

“兵符涉及國之安危,難道律法就不是維護國之穩定的根本?我們講,律法之外尚有人情,但我們也講,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爺慎言!律法高於一切,無人可以挑釁!”

順親王讓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憋了半晌,生硬的道:“本王隻是懷疑,徐西寧拿著的這兵符,是否真的就是名正言順源於永安王,本王是怕有奸人作惡,在鬧出罪婦勾結倭賊的亂子!”

刑部尚書道:“那就請王爺,自行舉證。”

順親王氣的一滯,朝二皇子道:“那也不能如此輕易,便追封。”

二皇子歎息一聲,“說什麽山呼萬歲讓本王登基,本王就知道,都是騙人的,本王現在想要追封一個過世之人,都無這個自行做主的權利。”

說著,二皇子一下眼淚縱橫。

“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

二皇子忽然看向順親王。

“皇伯伯,你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