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雲陽侯府二門處。

老夫人慪的一宿沒睡著,眼窩子泛著一片烏青,咬牙切齒看著走過來的徐西寧,恨不得將這小賤人活撕了。

偏偏這小賤人手裏有錢。

若是她死了,雲陽侯府還怎麽得了那些錢。

好好的人,明明那麽乖巧聽話,怎麽現在就變成了這麽一個油鹽不進的混賬樣子!

氣惱難當,老夫人惡狠狠的怒斥,“磨蹭什麽!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隻是讓你去莊子上反省而已,你擺個臉色給誰看!”

這話說得,好像被陛下責罰去莊子上的人是徐西寧呢。

心裏琢磨著青靈山的事,徐西寧沒和老夫人打這個嘴仗,隻朝老夫人屈膝一福,轉頭上了馬車。

二門處一共準備了兩輛馬車。

一輛富麗堂皇寬敞舒坦,那自然是老夫人的。

另外一輛,青尼小頂,破敗不堪,便是府裏的管事嬤嬤出去辦事,都不會坐這麽寒酸的。

真是辛苦這些人,竟然能挖空心思找出這樣破爛的車來。

老夫人原本存心折辱徐西寧,專門吩咐人找了這樣破舊的車,可看徐西寧風輕雲淡的上車,她忽然又覺得讓徐西寧上了這車真是便宜她了,便怒喝一聲,“誰讓你上去的!滾下來!”

徐西寧挑起車簾,朝車窗看向老夫人,“祖母要坐這個?”

老夫人沒好氣道:“這是給我貼身嬤嬤準備的車,你滾下來,和我去坐前麵那個。”

徐西寧笑:“祖母,我陪您去莊子上,不是因為我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不過是我孝順,陪您一趟,您若是實在看我不順眼,我現在便下車,去鎮寧侯府討債。”

老夫人差點被徐西寧不輕不重一句話懟的再吐一口血。

這小賤人!

雲陽侯府就是怕她去鎮寧侯府鬧騰,惹怒了鎮寧侯府,萬一真的就不迎娶徐西媛怎麽辦?

再者,總要想辦法從徐西寧手裏摳點錢出來填補虧空才是。

何況,老夫人去莊子上,總得找個由頭遮掩臉麵。

現在徐西寧這麽一喊,老夫人滿腔的怒火被拿捏住,幾乎活活要氣死,“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給我把她弄出來!”

老夫人前往莊子上,隨行帶了十個功夫不錯的護院。

一聲令下,當即便有兩個護院上前去捉徐西寧。

春喜一急,捏拳就要打架。

徐西寧攔了春喜一下,起身下車。

犯不上讓小春喜和這些人動手。

徐西寧上了前麵的馬車,老夫人的貼身嬤嬤也沒上後麵的馬車,而是扶著老夫人一起上了前麵的車。

那馬車雖然寬敞,可一下進來三個人,到底還是略顯逼仄。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坐在這裏?給我跪著反省!”

一上車,老夫人往座位上一坐,直接伸手一把將徐西寧推開。

馬車開拔,徐西寧猝不及防被猛地一推。

她是能站穩的,也能反擊回去。

可總不好現在暴露了有功夫的事,等去了莊子上,反倒不好行動了。

電光火石一個瞬間,徐西寧順著老夫人一個推搡,跌在地上。

老夫人隻覺得一口氣都通暢了。

她和自己的貼身嬤嬤霸占了全部的座位,冷眼看著徐西寧在地板上坐著,“你別以為普元寺的方丈給了春喜一匹馬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人在我手裏,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多了去了,你若是識趣,早早的拿錢出來!免得自己受皮肉苦!”

老夫人陰沉沉的威脅徐西寧。

徐西寧仰頭看她。

從前,趙巍回京述職,徐西寧跟著一起來過幾次京都,遠遠的見過幾次侯門高府裏的貴人們。

什麽夫人什麽誥命什麽娘娘什麽主子,那時候,她總覺得這樣的人,雍容華貴,氣度非凡,說話必定是溫聲細語款款盈盈,不像他們軍中大老粗,說啥都是一嗓門吼。

可現在瞧著老夫人那猙獰的臉,徐西寧心裏啐了一口。

我西北邊關的一條狗,也比你們這些所謂的貴人有涵養!

徐西寧橫豎沒搭理老夫人。

老夫人昨兒一宿沒睡,又吐了幾次血,到底是精力不足,罵了幾句,隨著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困意襲來。

馬車一路疾馳前行。

忽然。

隨著拉車的馬一聲高昂的鳴叫,整個車廂前部驟然上揚,老夫人在睡夢裏一個激靈驚醒。

醒來就發現自己後背貼著馬車車廂,整個人往後栽去。

原本應該平坦的馬車底子,竟然上揚起來了。

外麵尖叫聲怒罵聲嗬斥聲連成一片。

跟著!

咣當!

這前端上揚的車廂重重落下。

一切發生的始料未及又措手不及。

徐西寧起身就要掀起簾子往外瞧,被老夫人狠狠推了一把,手沒碰到那簾子。

老夫人心驚膽戰,一把抓了旁邊的貼身嬤嬤,“怎麽了?”

貼身嬤嬤也剛剛醒來,迷迷糊糊一臉驚懼,剛要開口,車輦的門簾被人從外麵一把扯掉。

一個蒙麵大漢手提長刀,那刀刃足有五尺長,上麵帶著血,血吧嗒吧嗒往車廂的地板上落。

裹著殺氣帶著寒意的長刀,直接捅向車裏。

嚇得老夫人一嗓子慘叫就破喉而出。

“閉嘴!”

刀尖在老夫人嘴巴前停住,那人凶神惡煞一聲吼。

嚇得老夫人戰戰兢兢不敢再喊,隻吞咽恐懼的口水,“你們是什麽人,我,我乃雲陽侯府老夫人,身有誥命,你們連我的車馬也敢攔,不要命了……”

她一張老臉全是顫抖的驚慌,連色厲內荏都做不到。

徐西寧坐在地板上,冷眼看著外麵。

給她們拉車的馬已經被砍掉了頭,那馬跪著死在地上。

車夫不知生前經曆了什麽,身子倒在馬蹄下,腸腸肚肚的被馬蹄蹬了出來,泄了一地,睜著一雙恐懼的眼睛,斷了氣。

老夫人出門帶的那些護院,一排十個,全部被砍頭。

沒頭的屍體擺在地上,從徐西寧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們還在往外飆血的脖子。

春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