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進來那一瞬,澄明的親隨當即從外麵衝進來,“公子,不好了,走水了!”

澄明沉著臉從床榻上起身下地,“趕緊滅!”

這話沒且說完。

外麵驚呼的聲音已經響起,“不好啦,著火啦!大家夥快醒醒啊,著火啦!”

嘶聲力竭的喊聲很快驚動附近的街坊,外麵頓時人聲鼎沸,嘈雜一片。

澄明沉著臉怒喝:“混賬東西,誰在喊!”

親隨忙道:“不知道,應該是鄰居。”

澄明吩咐親隨去滅火,指了杜老板道:“你現在立刻回去,你兒子,大概是被徐西寧章景繁綁架的,故意引導你們商戶內亂,蠢貨,你中計了!把人引到我這裏來了!”

杜老板嚇了一個激靈,想要為自己解釋一句,“不會吧,我來的時候,夜深人靜沒人跟著,我……”

澄明直接打斷,“回去好好和王家孫家修補關係,能修補就修補,實在修補不了就做了,要是讓徐西寧和章景繁知道你和我們來往,後果你自己想清楚!

“我倒是不怕他們,就看你!”

澄明說完就往外走。

杜老板一個哆嗦,忙道:“您就不能保護我?”

澄明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轉頭看他,“我保護你?行啊,但你什麽好處都不給我,我拿什麽保護你,到現在,碼頭附近的地你都沒有給我。”

一頓。

冷笑。

“你現在把地給我,我保證把你保護的妥妥當當,他們不敢動你分毫。、”

杜老板一噎。

那塊地是他家的祖宅。

而且那塊地距離碼頭近,真給了琉倭人的話,他怕餘州變成第二個濟南府,到時候怎麽可能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隻想和琉倭人互利互惠,但不想被取代。

“我再想想。”杜老板訕訕一笑。

澄明不再和他廢話,直接出屋。

外麵火光滔天。

澄明抓了個親隨,問:“怎麽著火的?”

那親隨在火光裏一片著急,“後院被人扔了油氈,油氈直接落在馬廄裏,裏麵幹草全都燒起來了。”

當初濟南府那場炸了幾乎半夜的爆炸,澄明還記憶猶新。

幾乎一瞬間肯定,這就是徐西寧和章景繁的動作。

望著那衝天的火光,澄明眼眸很淺的眯了一下,攥了拳頭,當機立斷,“走!”

親隨一愣,“公子,我們不是要在這裏等蔣國公?”

澄明一擺手,“不等了,走,現在就走!”

那親隨立刻道:“卑職這就去收拾……”

澄明一把拽了他,“不收拾,現在就走,把房子點了!”

親隨愣了一下,立刻喊停滅火的幾個兄弟,一把火丟進屋裏,跟著澄明在亂糟糟中離開。

前腳剛走。

後腳。

官府的衙役就來了。

“怎麽回事,讓一讓,讓一讓!”

元寶跟在衙役裏,直接往院子裏衝。

然而衝進去——

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沒人。

別說人了,他明明燒的是後麵的馬廄,但現在這屋裏都燒起來了。

這是跑了!

元寶憤怒的環視四周,亂糟糟一片裏,毫無線索。

半個時辰後。

元寶站在徐西寧跟前,“可以確定,那院子裏住著的絕對是琉倭人,就算不是澄明,也一定是他們一個大官,結果我晚了一步,進去人已經沒了!”

瞧著元寶一臉的自責不甘,徐西寧笑笑,“今天晚上能收獲到這一步,已經是意料之外了,當初在濟南府都能讓澄明跑了,他就不是個蠢的,不然也不能在普元寺潛伏那麽久。

“不是你的錯,杜老板大晚上的突然過去,本來就不是什麽正常的事。”

元寶低著頭,耷拉著眼皮子。

“那我們怎麽辦?”

徐西寧道:“杜老板回來之後,一定會去找知府大人,章景繁那邊會處理,我們在他來找知府大人的時候,去孫家。”

元寶一愣,“現在?”

天都還黑著。

徐西寧點頭,“現在,就趁著沒人知道的時候,孫家大哥傷成那樣回去,孫家一定雞飛狗跳,我們就得趁亂去,去的晚了,明兒一早杜家和知府騰出手來,要麽重新安撫好,要麽殺了滅口,我們就白忙乎了。”

元寶當即點頭。

留了春喜在這邊隨時準備應付可能過來的府衙的人,冒充徐西寧還在休息。

徐西寧帶著元寶,悄無聲息去了孫家。

孫家。

孫家大哥一被送回去,孫家立刻炸了鍋。

孫家老太太眼看自己大孫兒被打成這樣,哭的直接昏過去。

孫家大哥的夫人更是哭的死去活來。

七八個大夫圍著孫家大哥。

為首的一個老者,大概是他們當中醫術最好的,一張臉沉重且悲痛的搖頭,“內傷還好,調理便可,這腿……怕是廢了。”

一句話,剛剛緩過來的孫家老太太差點再撅過去。

又氣又怒又心疼自己的大孫兒。

杵著拐棍兒砰砰的在地上撞,“姓杜的!我孫家和你沒完!”

孫家大哥的媳婦坐在椅子上,哭成淚人,“祖母,救救他吧,他才三十多,這腿若是廢了,可如何是好啊!”

大夫搖頭,“這腿,被打斷了經脈……”

“我來試試。”

一片混亂裏,一道清脆的聲音猝然響起。

所有人順著聲音看去。

就見一個麵生的姑娘站在門口處。

“你是誰?”孫家大哥的媳婦蹭的起身,臉上還帶著淚,震驚的看著徐西寧。

這人什麽時候進來的?

一片混亂,誰都沒注意。

徐西寧淺笑朝大家點了個頭,“免貴姓徐,徐西寧。”

一麵說,徐西寧一麵往裏走。

手裏提了個藥箱。

幾步走到桌邊,將藥箱打開,取出裏麵的銀針。

“他的腿,我能治。”

徐西寧是誰,在座的無人不知。

這是從京都來的女官。

若是今夜之前,他們見了徐西寧,必定是客客氣氣但也疏疏離離。

可現在——

孫家大哥的腿剛剛被信任的大夫宣判沒得救了。

老太太幾乎一把拉了徐西寧的手臂,淚眼婆娑,“你真能救?”

徐西寧拿著手裏的銀針,“這幾位大夫在這裏看著,我能不能救是不是行家,他們看得出來,我且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