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冷風凜冽。
沐瑤站在墨王府後門,看著慶賀新皇登基的車隊駛行而過。
“咳咳咳……”沐瑤掩嘴,咳得瘦削的身子如飄搖的花枝般直顫。
趙成煜忙脫下外袍搭在沐瑤肩上,“瑤……王妃,您還是和我去藥穀吧,這病再拖著怕是有性命之憂。”
沐瑤褪下他的外袍,遞了回去,“你再開些藥,我再等些時日。”
“若是墨雲溪知道您的身體,會不會就……”趙成煜顯得有些激動。
沐瑤立刻打斷,“不要告訴他。新皇登基,王爺有要事處理。”
她一個舊朝將軍之女,若是被他知曉她患上不治之症命不久矣,怕是下一刻就大搖大擺將外頭的女人迎進府吧。
她微蹙緊眉,目光從熱鬧的車隊轉回,見趙成煜麵色鬱結,唇齒微挪,好像還要再說些什麽,歎了歎氣,“此事不要再提!”
話音落下,她驀然轉身回屋。
看著窗外雪景,沐瑤的心也跟著飄起零落雪花,由內而外的寒冷將她包裹。
她已三月未見墨雲溪了。
新皇已經登基,他應該有空了吧。不用再忙著算計,忙著奔波……隻是,他們何時才能像以前一樣……
房門突然被推開,冷風灌入,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沐瑤打了個寒噤,掩了掩外衣,忍不住又咳了咳,緩慢起身。
在見到麵前的人,一如死灰般孤冷的眼頓時煥發光彩,“墨雲溪,你回來了。”
她慌慌張張的上前迎接,就見墨雲溪自顧自的在距她一米開外的圓桌旁坐下。
她嬌小的身形一僵,臉上的笑像是刹那被嚴冰凍結。默了默,她又旋開得體恰當的笑,往他的方向走。
墨雲溪淡漠的掃了她一眼,把手中的小巧精致的木匣拍在了圓桌上,“這是給你的。”
沐瑤心中一動,小心翼翼的打開木匣。
一條綴著細花的碎帕正臥躺在其中,淡淡的脂粉幽香撲鼻而來。
沐瑤臉上的歡喜一掃而空,合上了木匣,重重的將它原樣放了回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墨雲溪的聲音沁著冷,好似屋外簷下冰。
“王爺有心了。”沐瑤挺直身體,微微抬起的頭顱帶著慣有的驕傲,“沐瑤身子不適,受不了這庸脂俗粉的味。”
他對她已然厭煩到這種程度,居然拿外頭那些女人用的物甚來敷衍自己?
墨雲溪冷刮了她一眼,不語,徑自往內室走。
“咳咳咳……”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沐瑤浮躁的情緒就像是被接連投進亂石的湖麵,叫她百般煎熬。
血腥充斥鼻腔,豔紅的血沾染了她的手。
她慌亂的看著墨雲溪的高大的身姿,一瞬間竟慶幸起他沒有回頭。
血順著她的手沾染了外衣,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帶著無邊的恐慌清理著血跡。
但她的血越流越多,她匆忙的用沾了血跡的手去抹,結果更是一團糟。
她害怕的流出淚,又怕被墨雲溪聽見,死死的咬著牙。
“小姐。”祥曦提著暖手的小爐進來,給嚇得臉色一白,驚聲叫了出來。
“什麽事?”墨雲溪的身體已完全被內室淹沒,冷硬的口氣似是穿透空氣的一把刀淩厲的刺了過來。
沐瑤臉上身上懼是血跡,她抑著喉間的咳嗽,朝正扶著她的祥曦搖了搖頭。
她不能讓他知道,不然她就得離開他了。
她……不舍得。
“沒……事。”祥曦答道,當最後一個音節吐出的,她的淚水也隨之落下。
沐瑤抓著她的手,在她的攙扶下,快速走出房間。
在邁出房間的那一刻,沐瑤開始劇烈的咳嗽,鮮血從她的口中湧出,浸染了一地,像是在雪中燒開的灼豔豔的紅花。
“小姐,就讓我告訴姑爺吧。”祥曦紅著眼,心疼不已。
沐瑤艱難的擺擺手,還噙著血漬的唇微微勾起,露出蒼白的笑容,“隨我去清理了這些……”
祥曦流淚滿麵,攙著她去清洗。
待清洗妥當,沐瑤就返回內室,墨雲溪正合衣背對著她。
她虛弱的拉開被子鑽了進去,把自己小小的身子靠在他背後,抱住他健碩的腰身,輕吻了吻他的後頸。
睡夢中的墨雲溪被她身上瘮人的冰冷溫度凜醒,墨眸黯了黯,把她的手挪開,往裏邊靠了靠。
兩人之間像是無形生了堵牆。
“睡吧。”他涼薄的聲音再度響起。
沐瑤的眼底泛起薄霧,抿著唇,閉上眼,淚水卻悄然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