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梅園裏盛開的梅花正豔麗,紅的白的夾在在一起,無聲的在王府一角靜放。

冷徹揚來王府,隨意的在王府中亂轉,浩浩****的人群踏的地上厚厚的雪淩亂破散。

原本是如錦緞一般潔白如蓋的,現在隻能等再下一場才能重見往日的高潔美好了。

她忍下肉痛提議說:“王府有個梅園,現在開的十分好看,不如過去駐足欣賞。”

冷徹揚探究的目光直直看向她,梅園,梅,蕭雯。

墨雲溪邪魅一笑道:“好啊,許久沒去了吧。”

她在心裏反駁,哪有,明明昨天她還摘了一大把梅花放在臥室,隻是他隻顧著欺負他,沒有留意罷了。

內心被酸甜籠罩,她低頭嘴角微微翹起。一瞬間,猛然想到,若是這些人通通過去,梅園豈不也糟蹋了。

她指著這些皇宮侍衛說:“這些讓到前麵的屋子休息會兒吧,裏麵放足了銀絲碳和膳食。”

侍衛握著刀劍一絲不苟的站立著,侍衛頭領邁開步到冷徹揚的麵前,低聲詢問,冷徹揚點頭說:“好啊。”

管家引領著侍衛浩浩****的往春婉軒走,那是以前舞姬的住處,隻是沐瑤嫁進來以後,遣散了舞姬,閑置下待客用了,他們過去正好,

三人往梅園走,一路沐瑤介紹經過的每一處樓閣亭子,她說的不急,甚至緩緩的,像流水一樣。

一瞬間,他以為那就是蕭雯,可是蕭雯已經死了,被蕭淑妃害死的,心不可抑製的疼了一下。

沐瑤停下身,她歡快的說:“到了。”

目光所及之處,是爭奇鬥豔的梅花。即便是皇宮也沒有這麽大的梅園,冷徹揚震了一瞬,真的好美。

花朵上麵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冬日裏的寒風吹過,雪花和花朵一起掉下來,冷徹揚出手接住一瓣梅花,神思了一瞬恍覺在一處隱居的山穀。

沐瑤停下來,靜靜地欣賞一株矮梅,等他們走的遠了才發覺,抬起腳追上他們。

他們到了一顆十年的粗壯臘梅樹下,粉白的花朵開了滿樹,冷徹揚停下腳步,她也隨之停下追逐的腳步靜靜地站在他們的後麵,聽著他們談話。談的是朝廷中的事,她還是回避的好。

墨雲溪說:“陛下,戶部侍郎空缺一職,不知您有什麽看法。”

他轉身麵對墨雲溪,臉上隻有一點血色,脊背挺得筆直,一身常服依舊尊容華貴,和煦的笑了一笑道:“皇叔,今日朕好不容易來一趟王府,就沒有必要在議朝廷之事了吧。”

墨雲溪並不苟同,皺著眉頭,聲音也冷了幾分:“陛下,一日不思國事,便容易行差踏錯,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就不好了。”話語中的深意不言而喻,王府不歡迎他。

他重重垂下長長的睫毛,感覺不到驅逐的意思似的,指尖不自覺的摩挲著說:“皇叔,朕受教了,以後必將殫精竭慮,隻是今日不適合談論朝廷之事。”

聽他這般說辭,墨雲溪心中的不悅消下去一些, 他總是比他那個昏庸無道的爹要好些,他又隨口問了幾句讀書的事,冷徹揚侃侃而談答得很好,不枉費他的一番苦心。

說了許久後,兩人沉默了,沉默在兩人中間發酵,沉重壓抑的感覺都溢漫到沐瑤身邊,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在皇宮時他就已經對墨雲溪多有怨言,現在兩人關係依舊冰點,想要破冰重修舊好,是不大可能了,誰讓他們之間利益敵對呢。

移動動的僵硬的身體,踱步到兩人身盼,鶯籟的嗓音在兩人耳畔流轉:“站了許久,不如回屋暖和會兒,府中的銀絲碳是今年的新貨。”

墨雲溪點頭,淡淡道:“回去吧,陛下的身子骨近期弱的很,莫受涼了。”

冷徹揚目光逗留在她的臉上,久久沒有收回來,她摸了摸冰冰涼的臉頰不知有什麽,墨雲溪臉都黑了,這算怎麽回事,侄子對嬸嬸念念不忘,還是叔叔強了侄子的小妾。

越想,心中就越發滯悶,沐瑤本來就是他的王妃,明媒正娶的,隻是意外才流落皇宮罷了。

冷徹揚抬起骨節分明的手,取下發髻上的一瓣梅花,有點惋惜的說:“曾經朕也有一位愛妃,也喜歡梅花。”

梅花從指尖掉落,落在晶瑩的雪上麵,他抬起手摘了一支樹上開的正豔麗的梅花遞給她,說:“這支梅花贈你。”

沐瑤看著鮮豔欲滴的粉梅往後退了一步道:“陛下,這不合規矩。”

他沉溺的笑了一下,臉眉頭都舒展開了,道:“沒有什麽是不合規矩的,這天下的規矩都是帝王定的。”

沐瑤深深震撼了,她的男人就在旁邊,冷徹揚居然敢這麽放肆的說出來,在皇位上呆膩歪了吧,想換個人做做?

她假笑,臉色比哭還難看,冷徹揚看不到似的沉醉地接著說道:“以前我給她賜了一套梅花簪,是皇宮中的能工巧匠精打細磨出來的,沒一個都是泣血之作。”

“她,很喜歡。”

梅花簪,她有印象的,其中一支舊的送給姬允了,那是屬於她的東西,心思剛暗沉了一下,就聽見墨雲溪氣極反笑的聲音。

爭分奪秒的,她急促的說,想要證明她不是蕭雯,“陛下,臣妾並不喜歡梅花,隻是王府中的梅花在臣妾嫁入王府之前便有了。”

她漂亮的眼睛一閉,心一橫,道:“臣妾更不知道什麽梅花簪,臣妾的首飾盒中也不曾出現過梅花簪。”梅花支就在手中,燙手山芋似的還回去,道:“陛下收回去吧,臣妾身體不適,還望見諒。”

梅支出現在冷徹揚的眼前,眼前忽然烏黑一片,耳畔嗡鳴一聲,冗長急切的,又漸漸平息下去,好像瞬間從山峰掉落在平地。

他睜開眼睛,觸目是她焦急緊張的臉,她輕輕道:“陛下,陛下。”他怎麽了?

或許真的不是她吧,或許真的是她找錯了。他遺憾的想,也許她真的不在了,也樣也好,省的他牽腸掛肚,茶飯不思。

墨雲溪薄唇微啟:“陛下,即便你覺得不冷,瑤瑤也覺得冷。”他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道:“正午時分,留 下用完午膳再離開吧。”他說的毋庸置疑,沒有留給冷徹揚絲毫的反駁餘地。

冷徹揚神情落寞,他目光幽幽的瞅了一眼墨雲溪,低聲道:“那就聽皇叔的。”三人離開梅園,往泰安樓走。

泰安樓的處處都透著古典雅致,精雕細琢的湘繡屏風,珍貴細致的玲瓏擺件,案上燃著龍涎香,嫋嫋香氣,引得人安神靜謐,在裏麵,火盆放了多個,裏麵熱的隻穿個薄薄的坎肩就夠了。

管家已經忙碌許久,他現在正在廚房督促廚子盡心做飯,美味佳肴四十多道,比平日裏鋪張浪費了不少跟在管家身後跑腿的阿春說:“管家,以前先皇來了也沒這麽盡心盡力伺候過,怎麽這回要下這麽多功夫。”

新來的管家有著自己的為人處世,他神秘莫測一笑,貼近他的耳畔,高明地說:“朝廷之上陛下和王爺多有嫌隙,咱們做奴才的把他服侍好,他就挑不出錯來,隻會認為王爺對待陛下忠心耿耿,也能讓那些時刻望著王府風向的官員,給個準方向。”

阿春深以為然的點頭,原來如此啊,隻是王爺本來就對陛下對國家忠心耿耿啊,怎麽還要證明呢?真是摸不著頭腦,還是說以後可能會不忠心才要證明,他越想越亂,抬頭才發現管家又去忙別的事去了。

到了泰安樓,侍女過來伸出細嫩的手指解開沐瑤身上的狐狸毛大鼇,用銀鈴的嗓音道:“午膳已經布好了,現在就能開席。”

她的鼻尖凍得通紅,不大不小的大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甕聲翁氣的道:“外麵冰天雪地的,還是太冷了。”

墨雲溪過來挑起她的下顎仔細的瞧她的臉龐,煞有介事道:“臉頰、鼻尖都紅了,問題不大,吃過午膳就好了。”她隻覺得他指尖碰的地方著火一般的燙,臉色倏爾酡紅,嘖嘖聲傳來,下意識抬頭去看,發現是墨雲溪玩味的眼神,不由得惱怒了,錘了他的胸口傲嬌道:“放肆,沒大沒小。”

“吭!”

沐瑤收回手慌張的抬頭去看,冷徹揚正捂著嘴唇,關心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屋裏的侍女奴才沒大沒小的偷偷發笑,不用說就是笑她的。

橫眉冷對的斜視過去,一個兩個鵪鶉似的低下頭,屋子中總算安靜下來了,她喝了杯茶潤了潤嗓子,雖說冷徹揚是皇帝,可她到底是王府的主人,要有作為東道主氣勢:“陛下,來了許久也餓了吧,這些吃食都是管家精心準備的,賞臉享用。”

在他說話的時候,墨雲溪已經倒了一杯上好的佳釀自酌自飲,沐瑤慌了手腳,歉意的對他笑了一下,想起他以前愛吃素菜,這才半年沒見應該沒變,低頭夾了一筷子素炒菜放到了他的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