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笙早知道沐瑤是什麽樣的人,可聽到她這樣說還是厭惡的直皺眉頭,“一展花燈而已,你用得著這樣?這到處都是燈,你再買一盞就是了,我送你。”
就在沐瑤準備說話的時候,一道黑影從兩人身邊掠過去。那人的速度實在太快,林婉笙一下子驚的說不出話來。
沐瑤見她那模樣,忍不住冷哼,“怎麽?怕了啊?林姑娘,人啊,還是實在點兒好,這是街上的路人你都嚇成這樣,怕不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他們所在的這個攤子人本來就多,沐瑤說了這話以後,四周聽到這話的百姓全都朝林婉笙看過來,並且表情非常的微妙。
沐瑤說話之間,那方才從兩人身邊掠過去的黑影再次出現在人群裏,並且那人還朝著沐瑤做了個鬼臉。
因為他本身就背對著林婉笙的,所以她自然也沒有看到這一幕,“你胡說什麽?”
沐瑤看到沈畫就明白方才是他故意在捉弄林婉笙,也沒有點破,“我胡說沒胡說林姑娘怕是自己心裏清楚吧。你看看,方才除了你我,大家都沒看到奇怪的影子。你說說,我都不怕你這麽害怕,別是誰回來找你了吧。”
那個無故死去的孩子,那麽可憐,今晚這般熱鬧,會不會真的回來了?
林婉笙的臉色一下子慘白一片,“沐瑤我告訴你,你若是再胡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雖然裝的還算鎮定,但是手心裏已經有一層細細的汗了。
林婉笙知道自己不能再跟沐瑤呆在一起了,否則她肯定會被這個女人看穿自己的心虛的。
沐瑤對林婉笙的表現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甚至還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這花燈漂亮極了,林姑娘,你還跟我搶嗎?”
林婉笙知道沐瑤是故意的,可這會兒她根本就顧不上跟她爭那一盞燈了,她不敢再在這裏呆下去,隻好道,“一盞燈而已,讓給你便是。”
林婉笙說完,連花燈會都不想再逛下去,領著自己的丫頭便裝作鎮定的往王府走去了。
沐瑤見她那模樣,暗自搖了搖頭,倒也沒多說什麽。
一旁的沈畫等人走了以後,才從人群裏鑽出來湊到沐瑤身邊,“沐瑤姑娘,你說說,你怎麽謝我。”
沐瑤拿著那花燈向老板付了錢,等兩人離開了那攤子以後,她才道,“謝你?我為何要謝你?”
大街上的人很多,沐瑤跟沈畫也算是俊男美女了,自然兩人站在一起也引得不少人都在似有若無的觀察他們二人。
沈畫摸著鼻子樂嗬嗬的湊到沐瑤耳邊,“我幫你把林婉笙給騙走了,你才能順利的買到這燈對不對。再說看到她氣成那樣,你心裏也很高興吧,昨天的仇算不算報了?這難道還不是最好的理由。”
提及昨天的事,沐瑤就翻了個白眼,“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昨天若是沒有你的話,客棧裏根本就不可能鬧成那個樣子。剛才的事,就算你向我陪罪了,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我原諒你吧。”
沈畫愣了一下,一時竟沒有從沐瑤的邏輯裏反應過來,這怎麽還成自己的錯了。
不過等他要說話的時候,沐瑤已經拎著那盞十分漂亮的花燈笑嘻嘻的跑遠了。
沈畫這才知道她居然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不過看到沐瑤能夠在他麵前笑出來,並且還笑的那麽燦爛,沈畫又覺得十分滿足。
他追上前去,想著要跟沐瑤一起逛燈會,可沐瑤卻想一個人在燈會上玩兒。於是她跑向身邊一個賣麵具的攤子那裏想要買個麵具戴起來,哪裏知道為了躲避沈畫她跑的很快,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居然有人,一下子就朝那人撲了過去。
“……你……”
四目相對之間,沐瑤看清那個人的臉以後整個人就愣住了。她原本是想要躲避沈畫的,怎麽會遇上了墨雲溪?
上午在作坊的時候墨雲溪一直想跟她道歉,可是沐瑤卻一個字都不肯跟他說。如今二人在這燈會上遇到,並且還是她主動往他懷裏撲,這下真是太尷尬了。
沐瑤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臉色有些燙。
墨雲溪也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努力的維持著笑容,“沐瑤,沒想到你會這樣跟我打招呼,正好,跟我去個地方。”
他拉著沐瑤的手再也不肯鬆開。
沐瑤見狀,想要掙開,可是墨雲溪仿佛打定了主意想要跟她過不去一般,那手太過用力,拉的非常緊。
“墨雲溪,你放手,我不要跟你走。”
“你不跟我走,難道還想跟著那個少爺去嗎?沐瑤,聽話,陪我去放花燈。等花燈放過了,我便讓你走。”
沐瑤從未見過墨雲溪這樣說話,他明明說的如此平靜,但是她卻從中聽出了濃濃的悲傷。這個男人平時都是以假麵示人,世人隻道他鎮守沙場保家衛國,隻道他鐵血殺伐,卻並不知道他也是個尋常人。
沐瑤其實可以推開他的,可是在那一瞬間,她卻猶豫了。
墨雲溪見她沒有再如昨晚一般抗拒,總算是鬆了口氣。
兩人在河邊專門賣花燈的地方買了兩盞花燈,墨雲溪帶著沐瑤找了個人少一些的河段準備放花燈。
沐瑤待要把那燈放進水裏,墨雲溪卻製止了她,“等等。”
沐瑤看著墨雲溪 ,卻見他靜靜的站在河岸邊,學著那些善男信女的模樣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祈禱:“願我與所愛之人,能夠永遠在一起,不必富貴,隻求平安。”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再樸實不過。
沐瑤知道,他說的是她。
也知道他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
在那一瞬間 ,沐瑤明明覺得自己不該感動的,卻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悶雷一樣,她覺得心髒要跳出來了。
為了不讓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太丟人,她也學著他的模樣把手放在胸口許願。隻不過,沐瑤腦子裏並沒有太多的念頭。
在經曆過那場痛不欲生的重生以後,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齊姬允要她找的藥,然後將自己的身體治好。
沐瑤睜開眼睛的時候,墨雲溪還站在那裏,然而她的眼角餘光掃過河岸邊那些如他們一般虔誠的善男信女之時,卻愣住了,因為她居然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沐軒。
現場的人實在是太多沐瑤來不及叫住沐軒,他便往人群之中去了。沐瑤害怕失去兄長的下落,於是便推開墨雲溪的手朝那個人影追了過去。
人群之中,沐瑤心急如焚,生怕自己會錯過大哥,可她越是急,便越是什麽都找不到。
墨雲溪發現沐瑤的反常時,她已經急的要哭了。
可是現場亂作一團,墨雲溪根本就沒有辦法問沐瑤為什麽會忽然難過成這樣。
“大哥。”沐瑤囁嚅著,不自覺間就紅了眼,可是她望呀望,就是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背影,不是沐軒又是誰呢!
“大哥。”
“嗚嗚。”沐瑤嗚咽,大哥,你是不是好好的,你為什麽不出來看我一眼,我好想你啊!你在哪裏啊!
沐瑤哭紅了眼,墨雲溪心也跟著揪痛起來,可是,他現在還不能告訴沐瑤真相。
“沐瑤,別哭了,沒事。”墨雲溪把人懶入懷中,輕輕拍著沐瑤的後背。
可能是太悲傷了,沐瑤並沒有拒絕他的觸碰,一直在小聲抽泣著。
“別哭了,沒事的。”墨雲溪輕聲安慰。
沐瑤一抽一抽的,哭的眼睛都腫了,沐家被滅門那天的場景仿佛還曆曆在目,那鮮血染紅了藍天,更可怕的是她還想起來墨雲溪那冷漠無情的臉。
想到這裏,沐瑤打了一個寒顫,推開眼前人,“滾,別碰我。”沐瑤語氣激動。
“沐瑤,你怎麽了?你冷靜一點。”墨雲溪不解,按著沐瑤的肩膀,深情的注視著沐瑤。
沐瑤卻是拚命搖頭,“我恨你,墨雲溪,我真是恨死你了,滾啊,不要在我麵前出現。”沐瑤指著墨雲溪,哭著喊道。
“沐瑤,你冷靜一點。”墨雲溪無奈的說道,湊近了一步。
沐瑤見墨雲溪向前了一步更激動了,“滾,不要靠近我。”沐瑤捂著耳朵後退。
“好。”沐瑤突然抬頭,表情狠厲,“墨雲溪穀好,既然你不走,那麽我走好了吧。”
沐瑤毫不猶豫的轉身,不顧身後墨雲溪的呼喊。
墨雲溪本來也想追上去,可是人太多了,一個不注意就跟丟了,他沮喪的站在原地,望著攢動的人群,心裏苦澀的說不出話。
沐瑤一邊抹淚,一邊跑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天空也陰沉的可怕。
沐瑤跑啊跑啊,她也不知道該跑到哪裏去,隻知道自己很傷心,一點也不想看見墨雲溪,一點也不想回憶那件事。
雨下的越來越大,沐瑤越跑越沒力,頹廢的蹲了下來,抱著手臂,嗚嗚的哭著。
不知哭了多久,沐瑤才想起來抬頭看了一眼,隻見沈畫撐著傘站子自己身邊,護著自己。
沐瑤腫著眼,看著沈畫,慢慢的站了起來,“沈畫,你什麽時候來的?”
沈畫笑了笑,“剛來,外麵雨大,我們回去吧。”
沐瑤點點頭, 然後兩人默默前行。
“小姐,你等等奴婢啊!”丫鬟在身後喊。
蕭雯撐著傘,臉色著急,“你快點,沐瑤不見了那麽長時間,我們得趕快找到他才好。”蕭雯邊說邊看著四周。
“是是是,小姐,你人真好,下這麽大雨也不忘了找她。”丫鬟無意識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