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瑤找回玉扳指,心情很不錯。
雖說現在身上濕乎乎的讓她很難受,不過隻要找到東西,這樣也算值得。
沐瑤回去以後,原本打算把身上的濕衣服先換下來再去洗個澡的,不想居然發現自己住的屋子外頭站著兩個侍衛。
那侍衛她是認識的,是冷徹揚的貼身護衛。
這兩個人在,那必是冷徹揚來找她了?
沐瑤愣了一下,臉上立時出現一種鬱悶的神色。
她現在不過是個小宮女而已,就算是因為製瓷的事在宮裏出了一把風頭,那不還是個小宮女嗎。之前在禦花園裏交易藥材的事才脫了身,如今這冷徹揚又找上門來。
一旦皇帝親自跑到一個宮女的屋裏這種事傳揚出去,她又得成為那些貴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沐瑤現在已經受夠了因為男人而讓自己陷入各種危難的事,哪怕對方是皇帝也不行。
她將玉扳指收好以後,就頂著那一身狼狽回了屋。
冷徹揚見她那模樣自然是要問的,沐瑤不想說實話,隨便編了個理由圓過去,“皇上,您前來找奴婢,可是有什麽事要奴婢去辦。”
冷徹揚也不知來了多久,沐瑤心裏複誹一通,麵上卻是不露聲色。冷徹揚見她不卑不亢,心中疑惑更重,可他素來便覺得這沐瑤不好拿捏,便也沒再想其它,隻將自己手裏一直握著的一個紙筒遞到她麵前,“打開看看。”
沐瑤遲疑了一下,這才當著冷徹揚的麵打開了那個紙筒。
那被卷起來的宣紙上,記錄著好幾件跟皇後有關係的事,都是皇後背著皇帝做下的惡事。沐瑤看了幾行,麵色微皺了些,看到最後,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淡去了。
一旁一直在不錯眼的看著沐瑤的表情的冷徹揚看不明白沐瑤這是什麽意思,便道,“蕭雯,你可知道,有這些東西在手裏,朕便是判皇後死罪,也不冤枉了。”
一帝一後,這二人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才能令皇帝輕描淡寫的說出要判皇帝死罪這樣的話來。
盡管知道這是帝王家,無甚愛情可言,可皇帝這樣說自己的妻子,還是令沐瑤心頭有些冷。
她看了眼冷徹揚,猜測他今日忽然找上門來並且給她看這些東西,便是想要試探自己是哪一方的人。
眼下這局勢,冷徹揚動皇後隻怕是早晚的事。倘若她站在了皇後一邊,那便礙著他的道了。
她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屋子裏的放著的油燈那裏,拿火石點了燈以後,沐瑤當著冷徹揚的麵燒了那幾張寫著皇後罪症的紙。
冷徹揚在旁一時間不知道沐瑤到底是不是皇後的人,她表現的太平靜了,旁人遇到這種事,麵對的又是皇帝,隻怕是早就嚇的六神無主了,哪裏還能想著要燒了這些證據呢。
他將兩隻手交叉環在胸前,“蕭雯,你這是何意?”
沐瑤等那幾張紙都燒幹淨以後,才走回冷徹揚麵前,直接跪了下去,“皇上,奴婢隻是一個小宮女。在這皇宮裏沒有任何依靠倚仗,也不想給自己招惹任何的麻煩。今日皇上您給奴婢看的這些,奴婢燒了,便是忘了。”
“忘了?”冷徹揚揚了一下兩撇英氣的劍眉,“何意?”
“奴婢隻想平安度日,皇後的事,努力不知道,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
若要論裝傻,沐瑤現在的能耐誰都不會輸。可最讓人信服的卻是她的平靜,她太平靜了,若非坦然,是絕不可能這樣平靜的。
冷徹揚剛要開口,沐瑤便繼續道,“皇上,這裏隻是一個宮女住的地方,地方簡陋,怕是損了皇上聖體,還請您速離開此地吧。”
冷徹揚意識到沐瑤這是在趕自己離開,彎了彎眉眼,“你難道不好奇這些東西我是從何處得來的?”
沐瑤跪在地上,半低著脖子不說話。
她方才都說過了,這種神仙打架的事,她這等小宮女沒能力摻合,便也不想多生事端。
“蕭雯啊,你這樣,教朕該拿你怎麽辦呢。”
沐瑤不肯開口,冷徹揚也不生氣,他把她扶起來,表情也溫和了不少,“其實吧,得到這些東西也不算很困難。皇後如今把持後宮,天天跟淑妃鬥法 ,她道沒人敢拿她說事,行事便十分張揚。朕隻是叫了幾個人暗中盯著她的心腹婆子,不想隻花了幾天就拿到這些東西。”
明明自己的妻子在後宮裏胡來,甚至都幹出了有損國本的大罪大惡之事,冷徹揚提及的時候,不僅不生氣,倒像是還有些欣賞似的。
沐瑤覺得這人不是智障就是個瘋子,她可不想招惹瘋子。
冷徹揚似是已經習慣了沐瑤這種不冷不熱的脾氣,一點兒都不介意她膽敢冷落皇帝,支著下巴自賣自誇,“蕭雯,朕是不是很聰明。皇後那人自以為有母家撐著,在皇宮裏便沒有人能拿她怎樣,而且她這人做事手段一向幹淨,朕甚至都沒花什麽心思便查出她這麽多問題,豈非比她要高明許多倍。”
沐瑤搞不明白這個皇帝在想什麽,他現在議論探討的,可是自己的妻子。
皇後行事再是乖張,可夫妻不是一體麽?皇後有任何問題,難道跟他這皇帝還能脫得了幹係不成?
“在想什麽?”
冷徹揚見沐瑤盯著自己發呆,便問她,“可是發現朕很聰明了?”
沐瑤皺了一下眉頭,決定結束這個問題。她拿出放在身上的碎玉釵遞給他,“皇上,這是日前皇後娘娘賞我的碎玉釵,聽說這十分珍貴,可奴婢瞧這上頭的圖樣十分奇特,問了許多人都不知道什麽,不知道皇上可知道?”
冷徹揚見到沐瑤拿出來的碎玉釵以後便一言不發的瞪著那釵子不說話了,他素來沉穩,身為皇帝更是最忌在旁人麵前坦露任何情緒。可此時看到沐瑤手中那晶瑩剔透的發釵,他竟駭的一張臉都微微變了形。
那震驚的模樣,自然是也引起了沐瑤的注意。
原本想要問問他是否知道這釵的來曆,沒想到竟會看到冷徹揚這般表情,莫非這碎玉釵還有什麽特別的來曆不成?
“皇上?”
沐瑤心中疑惑,她進宮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冷徹揚這表情的。
她試探著叫了一聲,冷徹揚竟是半分反應都沒有,她隻好繼續又叫了幾聲,“皇上,你沒事吧。”
冷徹揚反應過來,見沐瑤一雙幹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心頭咯噔一下,“啊?啊,我沒事。”
“……皇上,我看你盯著這碎玉釵出神,莫不是你認識此物?可否告訴奴婢這碎玉釵的來曆?這樣名貴的東西,若是來曆不凡,我隻怕是要還回去的。”
冷徹揚現在已經無心去糾結這東西皇後為何要賞賜給沐瑤了,他臉色很是狼狽,“啊,朕怎會認識這種女兒家的物件,就是瞧著好看,便多看了兩眼。蕭雯啊,既然你跟皇後的事也沒什麽關係,那朕就先回去了。我瞧著你這身濕衣服還穿在身上,趕緊去換下來吧。”
沐瑤皺眉,可他已經轉身朝屋子外頭走去了。
倘若不是她一直盯著他,便不會瞧見他走出去時的步子竟有幾分恍。
不過是一隻發釵而已,就算再名貴,還能令堂堂皇帝失態?沐瑤心中的疑惑沒有解開,如今反而因為冷徹揚這樣的反應變的越來越嚴重了,可這東西能夠令皇帝都失態成這樣,足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開的。
沐瑤將那碎玉釵再度貼身收好以後,才去取了衣服更換。
再說皇帝從沐瑤那屋子裏離開,原本也算不得什麽秘密,可是他因為看到了那碎玉釵失態,心情不好之下整個人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附近原本就是宮女居住的地方,大家雖不敢明著傳謠言,卻也都在私底下交換眼色,隻道是沐瑤跟皇帝之間有些複雜關係。
恰好,這事偏還叫皇後身邊的宮女看見了。
那宮女原本就是皇後身邊的一等宮女,平時替皇後行事,對這深宮裏的套路也是十分熟悉的。冷徹揚一個皇帝跑去見一個宮女,這本身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而且他離開是又是那種冷漠複雜的模樣,極有可能兩個人之間產生了矛盾。
堂堂天子,與一名宮女生出矛盾,那宮女還能平安無事。這背後的原因,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宮女是皇後的人,自然是第一時間將事情的經過事無具細的報告給了皇後。
皇後在宮裏與那些嬪妃鬥法許久,對任何一個膽敢覬覦皇帝的女人都恨之入骨,可她怎麽都沒想到會傳出沐瑤與皇帝的謠言。
“娘娘,奴婢瞧著皇上離開時的心思不太好,似乎是跟那丫頭發生了爭執。可當時隻有她跟皇上兩個人在屋裏,到底是怎麽回事誰也不知道。”
皇後坐在鋪著厚實的動物皮毛的長椅上,表情卻是震驚過後的痛恨模樣,“這還用打聽,皇上是萬金之體,豈會憑白跑到一個宮女那裏屈尊降貴,若本宮所料不差,隻怕皇上對那個丫頭是起了心思了。”
宮女在旁不解,“可皇上怎麽會瞧上一個宮女?娘娘,我先前看皇上那模樣,似乎很生氣。”
提及此事,皇後越發憤恨了,“皇上的脾氣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倘若不是他對蕭雯有意,哪會留下一個惹到自己的宮女性命。真沒想到,本宮日防日夜,竟看漏了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