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他的王妃,如今卻成了皇帝心悅的人,而且依皇帝的心性,怕是對沐瑤已經有了勢在必得之心,可偏偏……沐瑤死活都不肯跟他走。

墨雲溪頭疼,皇帝卻在這個時候忽然開了口,“雲溪啊,你好歹是個王爺,蕭雯那丫頭不過是個小宮女,要是有哪裏做的不好招惹了你,你也莫與他一般計較。”

“皇帝這是何意?”

皇帝將雙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的看著墨雲溪,“朕知道,方才是你顧慮朕的臉麵才沒有把話說明白的,對不對。那丫頭雖說機靈,做事卻也毛手毛腳,想必是哪裏做得不好令你生氣了,朕代她向你道歉。”

身為一個皇帝,他竟為了一個宮女向一個王爺道歉。

這樣自降身份的理由,如果不是因為看上沐瑤了,那還能是為了什麽?

墨雲溪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經暗暗擰在了一起。

皇帝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再繞著這個問題繼續,隻是與墨雲溪閑談起了最近宮裏宮外的事,最後不知道怎麽便說起了天青春。

墨雲溪聽聞皇帝的庫房裏竟有這味藥,一時十分高興,便道,“皇上,臣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將這味藥賜與我?”

皇帝自然不是個醫家高手,可他好歹也知道天青春是味極為名貴的藥,可謂是有市無價。

皇帝當然不肯輕易把這味藥給墨雲溪,畢竟這是錢不能買到的東西,關鍵時刻能救人的命。可墨雲溪都開了口,皇帝身為一國之君,也不能太過小氣。

否則的話,這事傳揚出去,世人不得說他一味藥都舍不起?

皇帝咬著後糟牙,頗為幽怨的道,“天青春啊,雲溪怎麽會想要此物?莫不是有什麽……”

“回皇上,是臣有一好友染了重病,不得不用此藥續命。”

“如此朕若不給,倒是不好了。可你該知道,這藥實在名貴,討要之人一直沒斷過。朕若單給了你,隻怕惹人非議,不若一會兒你去參加騎身比賽,朕將天青春獎勵給奪魁之人?”

皇帝不過是覺得墨雲溪如此沒有怎麽訓練 ,而今日的宴會上來了許多世家公子,這些人想來也是有不少青年才俊的。

墨雲溪隻要沒有絕對的勝算,他的天青春都一定能夠保得住。

皇帝的心思,墨雲溪看的一清二楚。他在黑暗中邪魅一笑,聲音猖狂道,“皇上既然如此說了,臣自然沒有意見的。一會兒的騎射比賽上,自當盡力。”

他身皇帝告退,皇帝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處,便立即準了。

墨雲溪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猖狂表情更甚。

隻要是沐瑤想要的東西,莫說一個騎射比賽了,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替她取來。

林子裏,皇帝安靜的站在那裏,腦子裏卻一直在回憶著墨雲溪之前的表情。

他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就是整個感覺都很不好。墨雲溪跟沐瑤一個王爺一個皇後身邊的宮女,按說應該沒有任何交集的,可他已經兩次撞破兩人在一起了。

並且皇帝兩次撞破他們的時候,這兩個人似乎都在爭吵。

奇怪的是,依這兩人的身份背景,皇帝真的想不到有任何理由能夠令他們產生爭執。

想到沐瑤,皇帝的眼神瞬間就冷了許多。他雖不知道墨雲溪的想法,可身為一個男人,那種危機意識是本能的。

他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盡快將沐瑤冊封的事情給定下來,不然恐怕會生出其它變故。

沐瑤回到迎月殿時,整個人都心神不寧的。

她一直在想著方才在小樹林裏發生的事,她跟墨雲溪之間的爭吵,還有皇帝的突然出現。

原本,她的身份是個秘密,她編造身世進入皇宮,也成功的騙過了帝後二人。可若是他們知道她就是墨雲溪死去的王妃,必然會懷疑她圖謀不軌,亦或是墨雲溪有其它居心。

她已經因為那個男人家破人亡死過一次,如今,難道還要因為他而錯失在宮裏搜集藥材的好機會嗎?

“姑娘?”

沐瑤神思遊離,根本就沒有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

那宮女見沐瑤一點反應都沒有,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沐瑤這才反應過來,“啊,什麽事?”

她那一句反問非常的大聲,那宮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一下子便跪到地上了。沐瑤見此,隻好將她扶起來,“不好意思,方才我在想事情,嚇著你了吧,剛才你同我說什麽?”

宮女見沐瑤真的不像生氣了,才軟著聲音道,“奴婢想問問,還要不要往宴會加菜。”

按照他們事先準備的菜品,隻怕是供應不上今日這樣的人數的。皇家宴會若是出現了菜品不足這樣尷尬的事情,那就真的是尷尬了。

沐瑤愣了一下,也想起之前他們所預計的人數跟今日的不太一樣,“你把菜單拿過來給我看看。”

宮女便把菜品單拿給沐瑤,沐瑤一邊看一邊詢問,那宮女一一解釋,最後,沐瑤搖搖頭,“這些菜足夠了。宴會到了後麵,幾乎都是喝酒聊天的,需知這些人本也不是為了吃而來。”

沐瑤與宮女討論完菜品的事情,便又去現場看看還有沒有哪裏需要她處理的。

畢竟是天家宮宴,一點岔子都會損了皇帝的威名,到時皇帝怪罪下來可是誰也提當不起的。

沐瑤在現場轉了一圈,發現已經有許多男男女女各自聚在一起聊天,顯而易見,他們都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沐瑤心中也跟著高興,最後轉至一處亭子裏時,卻忽然聽到一陣吵鬧聲。

“你算什麽東西,平陽公家的人你也敢惦記?告訴你,今日你若敢再向平陽公子拋媚眼,我就將你這雙眼睛弄瞎。”

“你……你怎麽能如此說話,你跟我家小姐都是二品大員的女兒,誰也不比誰高貴。”

“放屁,你瞧瞧你那樣,跟我比?還有你,一個小婢女,怎敢在小姐說話的時候插嘴?沒有教養了?”

沐瑤聽到這樣的對話,眉頭便狠狠皺了起來。

這裏可是皇家宮宴,來的無不是勳貴要員及其家眷。

但凡這樣的世家子女,個個都有著極好的教養,怎會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話。若是這一幕教其他人看到了,那還了得。

沐瑤探著往亭子裏看,卻見幾個人走站在亭子裏,四周的燈光之下,映出裏麵一群人的臉。

打頭的兩人是兩名衣著華麗的官家女子,她認識這兩人,一是京兆府尹家的嫡女,一位是威國將軍的孫女,都是家中嫡女,家勢也都相當。

不過看這兩人的對話情勢,隻怕是那位威國將軍家的小姐占著上方的。隻是沐瑤沒想到身為一位將軍府嫡女,竟能出口成髒。

沐瑤擔心那位受不住又擔心這兩人將事情鬧大,便想跳出來幫忙,“二人小姐,什麽事情竟出這麽大的火,大家都是來參加宮宴的,何必傷了和氣?”

將軍府嫡女瞧見沐瑤不過是個宮女,也知道今日這宴會是她一手主辦,卻並不把她放在眼裏,“傷了和氣?我與她有什麽和氣可言?她搶我心上人,我還罵不得了?看來是有些人做慣了這樣的事,才能好意思說的出口。”

沐瑤起初都沒有聽明白那位小姐嘴裏的做慣這樣的事是什麽意思,直到那小姐身邊的婢女用一種極為輕蔑的眼神看著她時,她才隱約猜出他們指的是她在皇帝麵前爭寵的事。

沐瑤瞬間臊紅了臉,那位京兆尹府的嫡女見自己無端牽連沐瑤,十分不好意思,終於鼓起勇氣想要辯解幾分,“紅鸞,你我好歹也算世家出身,怎麽可以出口成髒?蕭雯姑娘不過是想我們不傷了彼此的和氣,她沒有惡意的,你向她道歉。”

聽到說要向沐瑤道歉,那位被喚作紅鸞的姑娘一下子就怒了,整個人就差沒有叉著腰掃潑打滾罵街了。

沐瑤不過是想勸個架而已,哪裏知道居然也會被罵,可偏偏她如今隻是一個小宮女,哪怕是在皇帝麵前露了臉,隻要是她身份沒有改變,這位罵起來她也沒有資格罵回去。

那位京兆府的小姐氣的臉都紅了,可偏偏她的性子太弱,一時除了跺腳抹眼淚,竟是什麽法子都沒有。

也虧得這宴會如今到了**,他們所在的亭子又偏,不然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那事情就很難看了。

沐瑤正在為難要怎麽辦的時候,一個涼涼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你在說什麽?”

攝政王墨雲溪。

整個朝堂之上,他一言九鼎,隻怕鮮少有人不知道他的脾氣性格的。他的殺伐果決與冷漠,早已從朝堂傳到了閨閣之中。

那位將軍府嫡女自然也知道墨雲溪的厲害,故而看到他出現並且還護著沐瑤與那個礙眼的對手,她是又氣又怒,卻又不敢跟墨雲溪直接杠起來,隻好道,“王爺,你這是什麽意思?”

“道歉!”

墨雲溪根本就懶得跟這些官家小姐廢話,“你方才怎麽罵的,現在便怎麽道歉,否則我便讓你的父親來道歉。”

冰冷的聲音,帶著從戰場上而來的血腥,那種懾人的氣勢,不僅令那位喚作紅鸞的將軍府嫡女心驚肉跳,更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以前麵對那些人的時候明明不害怕的,可是在墨雲溪麵前她所有的勇氣都好像化作煙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