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節 四科舉人

商隊第二天準時五更出發。

這時的天還是黑的,路還是暗的,可是毗迦已經起床。

當有些怨言的商人看到毗迦已經騎在馬背上,等著他們準備的時候,沒有誰再有怨言。

誰都不想連個老頭子都比不過。

蕭布衣幾人也是早早的起床,這次並沒有落在後麵。感覺到老人目光望向了自己,蕭布衣報以微笑。

無論怎麽說,這麽老的人,還很敬業,這已經很值得蕭布衣的尊重。

眾人有條不紊的整理好行李,收起帳篷,裝車上馬後,開始了新的旅程。馬兒當然也要休息,會行路的人都知道,就算負重的馬兒在傍晚的時候,也要卸下身上的重車,第二天才能更好的出發。

遠方的天空慢慢的露出淡青的曙色,東方慢慢的霞光閃耀,升起了金燦燦的太陽。

清晨的陽光隻能帶給人們希望,青草上的露珠打濕了行人的衣裳。

不知名的蟲鳥歌唱起來,帶給了寂寞人群以歡笑和熱鬧。

所有的人慢慢熟絡起來,不像第一天的沉悶。老梆子卻還離著蕭布衣遠遠的,目光中藏著什麽。

老梆子雖然遠,李誌雄卻雲雀般的飛過來打了個招呼,“蕭副領隊,昨晚睡的好嗎?”

“還不錯。”蕭布衣隨口回了一句。

“都過來見見蕭副領隊。”李誌雄一聲喊,身邊幾個漢子走了過來,齊刷刷的叫了聲,“蕭副領隊。”

所有人都是孔武有力的樣子,望著蕭布衣的眼神也很敬畏,或者可以說是崇拜,這種情緒很容易讓人自高自大。

“蕭副領隊,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大夥都服你。”李誌雄拍著胸膛,信誓旦旦,“這個叫朱大壯,那個是熊智偉,這個是馬如雲,這三人都是我兄弟,我服蕭副領隊你,他們也服。以後我們決定,就跟蕭副領隊你一起打天下。”

蕭布衣點頭笑道:“大家一條船上,吩咐不敢當,同心協力就好。”

李誌雄露出敬佩的眼神,回首望向幾個兄弟,“聽到蕭副領隊吩咐沒有,這才是真正的領隊,大家都去做事。”

幾個漢子應了一聲,一哄而散,李誌雄卻是不走,騎馬靠著蕭布衣又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蕭副領隊,兄弟沒有什麽本事,可是當初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

“那以後我要是發達,真的要借你吉言。”蕭布衣不冷不熱。

李誌雄並不尷尬,繼續表著忠心,“可能蕭兄覺得我這人誇誇其談,不過沒有辦法,我是生性如此,可是我看好一個人,絕對竭盡全力的幫他。”

“李兄這麽說,就是想要幫我?”蕭布衣回了一句。

李誌雄咳嗽聲,“幫倒是不敢,隻是我更看好蕭兄,蕭兄恐怕還不知道一件事情……”

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果然勾起了蕭布衣的好奇心,“什麽事情?”

李誌雄四下望了一眼,聲音低的不能再低,“我告訴蕭兄一個秘密,還請蕭兄不要告訴他人知道。”

“沒有什麽秘密不被他人知道,隻是知道早晚的問題。”蕭布衣笑道。

李誌雄一愣,轉瞬搖頭道:“我信蕭兄的為人,知道不是亂嚼舌根的人,不妨直說。蕭兄,你覺得陸安右這人如何?”

“不錯。”蕭布衣回答的簡單明了。

李誌雄冷笑,“這次蕭兄可看走了眼,其實他一直對你懷恨在心,隻是沒有機會對付你而已。”

蕭布衣終於變了臉色,“此事當真?我和他無怨無仇,他為什麽要對付我?”

“你和他無怨無仇?”李誌雄鼻子裏麵冒著冷氣,臉上露出揶揄,“我想蕭兄真的不明世道的險惡,如此天真的看待事情。在下也在裴閥多年,多少知道些門道。實不相瞞,本來高爺說過,這次副領隊非我莫屬,可是換成了蕭兄,說句實話,我當初心中有些不自在。”

蕭布衣‘哦’了一聲,有些詫異,沒有想到李誌雄居然實話實說。

“可是得知蕭兄是通過賽馬,為裴閥爭取了這次出塞的機會,這才坐上副領隊這個位置,兄弟我服你,甘心讓你當這個副領隊。”李誌雄胸膛拍的梆梆響。

蕭布衣臉上有些感動,心道你不甘心又有什麽辦法?

“李兄抬愛,隻不過你說的什麽陸安右對付我,又是怎麽回事?”

他終於稱呼了聲李兄,李誌雄一張臉笑開了花,看了下四周,“蕭兄,我是有幸在裴閥多呆了幾年,這才知道,原來每年裴閥都要選舉人才推薦給聖上。如今聖上英明,開科取士,本來是兩科舉人,後來變成十科,現在又是四科,可無論幾科,也需要有門路才能被地方推薦,隻要考過一些聖上指定的科目,那可真算是一步登天。”

“我是沒有什麽地方推薦,再說隻會經商,”蕭布衣微笑道:“管它幾科,不關我事。”

看到李誌雄直勾勾的望著自己,蕭布衣問道:“怎麽,李兄,我說錯了什麽?”

李誌雄歎息一口氣,“蕭兄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蕭布衣怫然不悅,“我何須裝作?”

李誌雄搖頭道:“怪不得蕭兄對陸安右完全沒有防範心理。四科舉人雖然說要地方推薦,但如今朝廷真正掌管官吏之事,卻在於朝中七貴,而裴閥中人就占七貴兩員,可見聖上的寵愛。”

蕭布衣想起夢蝶說的兩裴一虞,無暇問及,對李誌雄反倒有點好奇。

因為無論怎麽看,李誌雄都隻是比混混高明一些,可是聽他談吐,並非一個混混的學識範圍。

“七貴是指七個人?如果是七個人的話,不知道又是哪七貴?”蕭布衣問道。

李誌雄一直望著蕭布衣的臉色,見到他詢問,打了個哈哈,“其實我不過是個粗人,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而已,哪裏記得了很多名字。”

“那你的意思是?”蕭布衣還是一副糊塗的樣子。

李誌雄沉聲道:“蕭兄難道還不明白,陸安右在裴閥一直兢兢業業,就是希望得到裴小姐的舉薦,一步登天。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你竟然橫空殺出,現在誰都知道,因為你一來就立了大功,裴小姐對你頗為賞識,甚至有意將你推薦給聖上!陸安右本來極有希望被舉薦,現在煮熟的鴨子飛了,如何對你不忌恨。我隻怕在中原,他顧忌高爺的手段,怕高爺知道,不敢對你如何,但隻要一出塞,就是他對你下手的時候。”

蕭布衣這才真正的一愣,“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沒有想到裴茗翠對自己如此器重,多少有些感動。

“當然是真的。”李誌雄苦笑道:“我是看好蕭兄,這才掏心窩子說話,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和陸安右說起這件事情,在下就算被陸安右誤會或者殺了,也隻能歎忠言逆耳。”

蕭布衣有所觸動,勒馬不前,伸手在脖子上一抹,“李兄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我怎麽會做出這種出賣朋友的事情。”

李誌雄輕輕歎息一口氣,“蕭兄既然如此說法,李某人感歎得遇賢人。”

“你說陸安右出塞後就會對我動手,是知道消息還是推測?”蕭布衣疑惑問道。

李誌雄有些慎重,想了半晌,“這不過是我的猜測,隻請蕭兄自己多加小心,李誌雄言盡於此,如何處理還要蕭兄自己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