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待機而起(上)
沉重的歎了一口氣,老人恍若有點虛脫了一般,又喝了一大口酒,連嘴角邊的酒液也沒有抹幹淨,接著有氣無力的說道:“現在的美尼斯,已經是混亂一片,亂民們時而攻擊政府軍,時而互相攻擊。在他們所占領的區域,地方官員和領主都被他們毫無人性的集體屠殺掉了。我們在遠東地區總共有十四家領主,蘇馬田秦,袁傅呂辛,楊夙端木,裁董薛金。現在蘇馬田秦,袁傅呂辛等家族都已經煙消雲散。我們所在的南海地區雖然暫時沒有波及,但是估計也快了。現在美尼斯殘存的兩個邊防軍師團隻能退守紫川道戰略要塞,別的地方都放棄了,我們的家鄉也在放棄之內。所以,我們不能回去了,回去的結果隻有死路一條。”
老人一邊說,一邊喝酒,話說完的時候,酒也喝完了,他順手將酒瓶扔出窗外,深夜的寂靜中傳來酒瓶清脆的爆裂聲,讓人心中微微一震。
“美尼斯的局勢怎麽會糜爛的這麽快?”楊夙楓驚訝的說道。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懷中的聖旨,還有放在膝蓋上的佩劍,眼神裏閃動著陰冷的神色,但是這種神色很快就一閃而逝,重新恢複了平靜。最後,他默默的揉了揉鼻子,車廂裏的空氣的確不太好,令他感覺鼻子癢癢的。
“我也不知道,似乎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了,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不可收拾的樣子。你的父親不能接受這樣現實,憂鬱消沉,不久就去世了,這事情你都知道,就不用我來多說了。唉,唐明能安什麽好心,他下的乃是死亡聖旨,而我們也不過是死亡領主罷了。這種借刀殺人的伎倆是每朝每代的皇帝都會做的,飛鳥死,走狗烹,鳥盡弓藏,我們現在就是那隻準備要跳入火鍋的獵狗!如果我們不走,他們的屠刀就砍下來了。”老人默然的說道,聲音十分的淒涼。
楊夙楓微微冷笑一聲:“笑話!唐明要我們死,我們就會輕易的去死嗎?他信不過我們,我們又何嚐信得過他了?家裏現在到底是什麽個打算?是戰還是逃?”
老人撩開窗簾,看看窗外深沉的夜色,苦澀的說道:“我們的力量太弱小了,戰肯定是不可能的。經過家族會議的商量,決定由我帶你先到國外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將他們從美尼斯秘密的接過來。我正在聯係火龍半島上的一些朋友,至於成功與否,隻能聽天由命了。”
楊夙楓輕輕地搖搖頭,微微沉思了片刻,堅決地說道:“二叔,我認為,我們的立足之處還是在美尼斯,我們的根基都在那裏,我們的力量也在那裏。也隻有在那裏,皇帝唐明才能鞭長莫及,否則,無論我們逃到哪裏,皇帝唐明都可以輕易的抓住我們,不要以為移居火龍半島就能夠苟且偷生,他一樣可以通過外交關係將我們處死。再說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可不好過,處處受人製肘。唯有我們自己自力更生,建立咱們的勢力才是最可靠的!想當初,如果不是我們的祖宗心軟,這皇帝的位置未必就是他們唐家的!現在我們有機會糾正祖宗的這個錯誤,我不想放過!”
老人木然的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沉吟片刻,楊夙楓說道:“二叔,你要坦白的告訴我,我們家現在還有多少有戰鬥力的軍隊?”
老人淒涼的苦笑了一下,晦澀的說道:“楓,我知道你不願意寄人籬下,想要挺直胸膛做人,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真的很難很難。你父親為了避免帝國的猜疑,招致不必要的麻煩,在你被強行送入尼洛神京那年以後就開始逐漸解散軍隊,到他臨死之前軍隊已經不到兩千人,他臨死的時候又再次下令軍隊全部解散,隻保留了幾艘戰列艦。現在,除了老弗奧德還帶了一百多人負責守家護院之外,我們在陸地上已經沒有任何別的武裝力量了。”
楊夙楓愣了愣,隨即緊緊地握住拳頭說道:“為什麽會這樣?我父親為什麽要解散軍隊?他難道不知道,在美尼斯地區,隻有拳頭才是真正的權力嗎?”
老人擺擺手,示意楊夙楓不要激動,自己吸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家的家境大不如前了,我們根本養不起那麽多的軍隊!實際上,所有美尼斯地區領主的家境都大不如前了,皇帝老兒整天想著法子削弱我們的力量,限製我們的活動,我們做什麽,官府都不批準,購買土地不給,經商做生意不給,開辦工廠也不給,經營礦山也不給,什麽都不給,逼著我們隻能坐吃山空,坐以待斃。如果不是我們還有幾條船,還能夠和羅尼西亞聯邦做點海上貿易,我們早就餓死了。這些年來,你父親菩薩心腸,又接受了那些從叛亂地區逃難出來的很多技術工人,給他們地方住,給他們飯吃,每天的支出都很大。他們離開了工廠,又不會種地,隻能等著救濟,這麽一大群人白吃白喝的,這日子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楊夙楓眼神輕輕跳動了一下,迫切的說道:“你是說我父親接受了很多技術工人?”
老人點點頭說道:“是的,當日我也曾經勸阻過他,說這麽多人,那有幾千人呢,幾千人等著救濟,那是什麽樣的開銷啊!他們又沒有辦法自己創收,他們大部分都是鋼鐵廠軍鞋廠的工人。唉,你父親一輩子慈悲為懷,總是想著好心人會有好報,可是,人世間的事情又有誰說得清楚呢?老天爺打瞌睡的時候多著呢!楓,如果日後我們還有機會回去美尼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老弗奧德將那些人全部攆走,否則,再過幾個月,咱們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頓了一頓,老人又沉重的說道:“帝國海軍在完全撤離美尼斯地區的時候,還把琶洲軍港也扔給了我們,軍港配套的造船廠、鋼鐵廠、軍械廠、火炮廠、彈藥廠也都一古腦兒的扔給了我們,天哪,你知道那是多麽沉重的負擔嗎?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幾乎暈死了過去,那裏可是有三四千的工人和生活沒有著落的水手啊!他們能幹什麽?他們隻能在那裏等死,要不是可恨的弗萊徹,要不是該死的弗萊徹……”
楊夙楓的精神微微振奮了一下,急切地問道:“弗萊徹怎麽樣了?”
老人歎了口氣,沮喪的說道:“我和你母親的意思都是要將琶洲軍港的水手和工人們都全部解散掉,因為我們實在養不起,但是弗萊徹堅決反對,他堅持要把這些人留下來,說以後一定會有大用處的。唉,要不是老弗奧德對我們楊家做出過前所未有的貢獻,我一定要把他的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從家族會議裏麵攆出去的。”
楊夙楓斬釘截鐵的說道:“弗萊徹是一個天才,我們不能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