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卻隻覺得四周安靜得可怕，忍不住悄悄、悄悄抬起眼睛——
立即，淚眼汪汪的眼睛有些驚訝地睜大了。
頭頂，那讓人害怕的男人，竟然在笑。
張揚唇邊的笑意，兩分傲慢，三分邪氣，五分磊落，若是其他人應該會心生敬畏。
“你是在怕我麽？”
小妖立即縮了一下，緊緊閉上眼睛。怕，她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一個人，隻是怕他發現自己流淚的樣子。
但，燦爛陽光之下，那笑容卻驀然蔓延了開來，伴隨著肆恣的語調，一如他眼底永不息止的火焰——
“——那，就讓自己變得強大，比我更強大，比全世界更強大，直到……不用害怕任何人！”
……
……
那句話，她聽懂了，但又不是全懂。但，隻有一件事情，她感覺自己有點明白了——
莫仇並不像表麵上的莫仇。
——莫仇……
她倏然閉了閉眼，暗暗警告自己不許這麽容易被挑釁。
“嘁。”她忽然輕輕哼了一聲，抬頭笑意微牽，正要開口，卻拉扯到傷口，有些疼痛。從昨天到現在，她還彈動不得。
不待她反應，遠處那道身影忽然像沒有重量的羽毛一樣翩然飛掠而起，看上去無比悠遊，雪白的發絲落在她的肩上。
這一刹，世界仿佛被定格了一樣死寂一片。他離她這麽近，這麽近，甚至讓她感到了他的發掠過臉頰的輕盈觸感……
……那些……輕盈的……
“嗤——”
衣袖，驀地撕裂，鮮血噴濺而出！莫仇的血從血管裏溢出。
身在半空的少年瞳孔輕輕一縮，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了異樣的光芒。下一瞬——
“喝吧！恢複得快一些。”
莫仇的雪頸輕輕落在了她獠牙之下。
沉默了一下，她慢慢低頭，冷冷注視著眼前的雪發少年，目光微微閃爍，似感激，又似有著更多的疑惑。寂靜之中，他一分分垂下了手，她一分分的吸取著美味的鮮血。
鮮血從她的喉嚨緩緩滑入，滴落在在心中。
“嗤—”
鮮血從她臂上深深的傷痕裏湧出，染紅了衣裙。
風聲幽微，幽藍色的發絲柔軟垂落，深深淺淺的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沒有出聲，甚至連神情都安靜如初，但那一分分抿緊的唇分明泄露了強忍著的痛楚。莫名地，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輕輕在他心頭劃了一下——
“你這是幹什麽？”
“董沐……還要繼續裝嗎？”
“還是被你發現了？”
果然，揭開麵具的那一刻，是董沐的麵孔。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好吧！我也是昨天晚上才來到這裏，而且現在皇宮裏有兩個莫仇，一個是我，一個是真正的莫仇。”
“你會變臉術？”
“別忘記我的祖宗是誰來著？”
“我忘記了，你是千麵郎君的兒子嘛！可是你的頭發……”居然是白色的。
“假的了。”
“你這段時間
到底去哪了？”
“實不相瞞，那天正好南宮媛約我出去，後來我跟她說分手。她以死相逼，我隻能陪她在海邊呆了一天，沒想到回來恰好看到莫邪和牙葉被抓走。我一直跟到這來，又不敢輕舉望動。後來知道你們進宮救他們，我也混了進來，卻不想你被困在這裏，我想等有時機再行動，昨天聽說你受傷了，這就迫不急待的趕來了。”
“我說莫仇怎麽這麽好心，把血給我喝呢？”
“當然，除了我董沐，誰對小妖這麽好啊！”
“董沐……”
小妖的臉色頓時冰冷如霜雪，沒有半分人間的溫度。
聲音響起的一刹間，房間變得如此安靜。
這異樣的氣氛，董沐人心中微微一動，淡淡抬眼———
“別哭……”
第一次看見藍小妖如此脆弱，仿佛隻要輕輕一碰她就會碎掉。
“你知道嗎？牙葉差點取了我的心。”
“我知道，她被迷惑了。對了……小妖，你必須把她變成真正的僵屍。”
“這個我知道，可是……”
“下不了口是嗎？如果我是純血種僵屍，我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對她下口。因為我不是，我會給她帶來無邊的黑暗，如果是你咬她的話，或許她會有強大的力量，她不會害怕陽光。”
“董沐，我知道了。”
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藍小妖立即推開董沐，“快走，萬一是莫仇你就完蛋了。”
“小妖，別哭，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記得有機會，把牙葉變成僵屍。”
“知道了……”
一個明快的聲音忽然響起，照亮了溫度急降的空氣。藍小妖輕一移目，唇角微揚：“怎麽？你父親還沒死麽？”
“我怎麽聞到陌生的血香味呢？”
“是嗎？不好意思，剛才你的一個女仆被我吸了血。”
莫仇的眼神飄向她的傷口，“一個女仆就可以讓你恢複得這麽快，真是可怕！”
“過獎。”
“不要得意得太早。”
莫仇冷冷打斷了他，刀鋒般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劃過了藍小妖的臉——
“你的心，挖出來……遲早的事。”
“好啊！在我的心還沒有被挖出來之前，還是把牙葉安置在我身邊吧！”
“你不怕她將利爪再次伸向你的胸口嗎？“
“怕！但我更怕你的利爪伸向我的胸口。”
“我會如你所願。”
忽然——
“咣！”
巨響聲中，牙葉火紅的影子被撞擊的巨力打得倒飛了進來，轟然落地，向後疾滑了十幾米才堪堪站穩。飛揚的煙塵中，牙葉的目光驟然沉落。
“照顧好這個人。”莫仇下了命令。
“是……”
藍小妖想站起來扶著牙葉，傷口卻又撕裂，疼得不能呼呼吸。
“牙葉……”
她的雙目似乎有了顏色，並不是這空洞的雙眸。難道，她恢複神智了嗎？
“牙葉……你記得我嗎？”
她沒有反應，就站在公主床的另一端。
“有血嗎？”
“等我去取。”
最後，牙葉把血取回來的時候，聞了聞，她知道，這血絕對是牙葉的血。
藍小妖端著杯子，從表情來看，她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把剩下的半杯血液喝下去。
牙葉凝固良久，目光一分分移過，終於停在了藍小妖身上。
“因為知道你喝僵屍的血，所以請你勉為其難的喝吧！”
“牙葉，你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
“對不起，並沒有。”
藍小妖很失望，但依然不相信牙葉還沒有想起自己，不然也不會將自己的血給藍小妖喝。
藍小妖軟綿綿一抬眼，眼睛頓時亮了。下一瞬，她仰頭把血液喝掉……
“啊！……肚子好疼。”藍小妖翻滾在公主**，疼得哭天喊地，直到她把眼角瞟向牙葉的時候，發現她依舊一副淡漠的表情，她放棄了。
如果牙葉真的想起自己的話，應該會擔心她才對。
然而，她喊疼這麽久，牙葉毫無反應。
藍小妖從**站了起來，走到牙葉的後麵，獠牙不知不覺的伸長，正要狠狠的咬下去的時候，她發現牙葉的手居然在顫抖。
也在那一瞬間，牙葉從窗口躍了出去。
藍小妖想跟上去，傷口卻讓她彈動不得。
是不是她渴了呢？如果她渴的話，會去找莫敬吧！必竟莫敬飼養著她。——飼養，自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吧！
想到牙葉天真的笑臉，就也無法將獠牙伸向她的脖子。當初莫邪麵對自己的時候，也很難抉擇吧！是不是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糾結無比，在良心和道德上備受深深的譴責。
莫邪曾經有過的無奈和悲傷，自己現在也在默默的承受著，她終於體會到那一份孤獨和無助。
她很累，躺在**會悄然的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牙葉還是沒有回來。這時候，有兩個丫頭從藍小妖門前走過。
“你聽說了嗎？養殖場裏的狷幾乎被吸幹。”藍小妖聽說過狷，那是僵屍國度一種類似人類體質的動物，他們都以那動物為食。
相必這裏養的狷就像人類養殖的豬吧！
可是，那得是多龐大的數量，是誰居然會吸幹所有的呢？
“是啊，正好咱們的王上又不在國都，不知是誰這麽放肆。”
聽著丫頭們的對話慢慢遠去，她腦海中閃過一抹人影。如果莫敬不在國都的話，牙葉是否會渴呢？
會不會是她呢？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
走進來的是牙葉，她精神看上去很好，皮膚比以前更為細嫰。
藍小妖拿出誅邪劍，看了又看。
“應該吃人類食了。”
“牙葉……你知道誅邪劍有什麽用嗎？”
“請用食……”
“如果你說……這劍插進我的心髒，會疼嗎？”
“你應該安份的用食。”
牙葉依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像平靜的湖麵，連微微**起的漣漪都沒有。
所以，藍小妖再次挫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