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屍還魂

李遠之也不知道他們聊了多久,就在他快要閉上眼睛睡過去的時候,他抓著白乙手,問了心中一直縈繞的疑問,“白乙,你打算什麽時候殺我呢?”

白乙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等時間到了的時候。”

“哦。”李遠之心中說不出的失望,還是要殺他啊,樓下擺鍾當當當的敲了三下,他覺得有些冷,迷迷糊糊蜷縮成一團,貼著沙發的椅背,陷入了黑暗。

清晨,橙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戶,投射在眼皮上,暖暖的感覺,李遠之懶懶的,不想起來,趴在沙發上像條蟲子一般蠕動了幾下,才揉著眼睛坐起來,不出所料,白乙已經不在。

今天上午沒課,所以不用趕去學校,李遠之洗漱完,便踢噠著拖鞋下樓,在冰箱裏翻找一通,發現存糧嚴重不足,隻找到一個雞蛋,兩個已經凍成石頭的饅頭,他又不想出去,隻能把饅頭放微波爐裏轉轉,對付著解決早飯,等中午出去吃頓好的。

吃過早飯,李遠之開車去市裏的超市進貨,目標非常明確,零食區,各種餅幹,薯片,泡麵買了一箱,還和一群老頭老太搶了一袋打折的雞蛋。

開車回去的時候,過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無意中看到右前方百貨大樓上的電子視頻播放的本地新聞,說市博物館遭竊,同時失竊多件珍貴藏品,其中包括一件來自印度國家博物館的文物,七寶如意石……

聽到七寶如意石,李遠之反射性的一驚,博物館這批印度文物昨天才正式展覽的,怎麽今天就被人偷了?

沒等他想清楚,後麵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前麵的綠燈已經亮了,他忙踩下油門,穿過路口,想了想,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打了個電話給沈煜,把消息告訴了他。

“你說什麽?”沈煜在上課,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說什麽東西丟了?”

“七寶如意石,就是昨天我們在博物館看過的那塊石頭,昨天夜裏被人偷了。”

沈煜也有些驚訝,問:“偷了?誰偷的?”

“不知道。”其實李遠之心裏有幾個嫌疑人,但是他沒有證據,也不敢斷定。

“會不會是季變態?”沈煜分析道:“他之前就知道有這麽一塊石頭,昨天我們也在博物館看到了他,說不定這家夥是去踩點的。”

李遠之心裏疑惑不少,隻是電話裏也說不清楚,隻好掛了電話,兩人約好,中午學校見。

開車回到老宅,李遠之把采購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然後上樓在書房臥室轉了一圈,對著空氣喊了兩聲,“白乙,白乙,你在不在?”

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回答,有些悻悻,隻好下樓去學校,上完課的沈煜已經在二號食堂的門口等他,兩人去了食堂二樓的小炒區,點了兩盤炒菜,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吃飯,一邊交換彼此知道的信息。

“對了,遠之,我剛才上網查了一下,網上有消息說,這次博物館失竊,據說還出了命案,市公安局已經立案調查。”

李遠之嚇了一跳,問:“誰死了?”

“一老頭,是博物館值夜班的保安。”沈煜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裏,滿嘴的油,說:“我估計這老頭是看見竊賊的樣子,被殺人滅口的。”

“警局那邊有什麽說法嗎?”

“暫時沒有,說案件還在調查中,那幫片警隻會隱瞞消息,能放出來都是半真半假的,完全不可信。”沈煜想了想,問:“對了,關於這石頭,你小叔那邊怎麽說?”

“他也不知道。”李遠之有些煩躁,“這東西除了季言想要之外,白乙也在找這塊石頭。”

沈煜疑惑,問:“白乙?你家那隻鬼找這東西幹什麽?你沒問問他這石頭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他不肯說。”李遠之一想到白乙對這石頭諱莫如深,心裏就有些不舒服,“對了,昨天晚上我家進鬼了,不是白乙,是另外一個,很嚇人。”

“正常,你要淡定。”沈煜麵皮抽了一下,一點也不驚訝,“鬼,見著見著也就習慣了。”

“習慣個鬼!”李遠之暗暗嘟囔了一句,說:“玉章一隻沒找到,白乙也不肯說,我懷疑那鬼是來找我要玉章的。”

沈煜抬頭,看了一眼他濃重的黑眼圈,認真地說:“遠之,我覺得你應該要有麻煩了。”

如他所言,李遠之的確有麻煩了,因為接下來,每天晚上,他家裏都會上演午夜驚魂,來訪者無一例外,都是孤魂野鬼,有七竅流血的鬼,有渾身濕透,從他家水井裏爬出來的女鬼,還有舌頭吊在胸前,脖子隻連著一塊皮的鬼,還有不知道哪個朝代的古裝野鬼,而那隻失蹤了許久的小黑貓也來湊熱鬧,跟在李遠之身邊,鬼哭鬼叫,聲音淒厲堪比厲鬼。

每次小貓一叫,李遠之就緊張地揪它的毛,這幾天,小黑貓都快被他揪的斑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小黑貓在,這些鬼並不能進屋,隻能在窗戶外麵晃動,拚命地撓牆,敲打玻璃,不然他寧願被白乙掐死,也不願意待在屋子裏欣賞現實版鬼片。

說起白乙,李遠之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他了,晚上他嚇得不敢睡覺,拚命叫白乙的名字,也沒見他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三天後,不堪孤魂野鬼折磨的李遠之,終於想起他家小叔來,收拾收拾包袱,一路飆車,去八寶寺求救,一進門,就抓著李馗的手,涕淚橫流,就差三呼阿彌陀佛了,“小叔,救命,我快要死了……”

李馗淡定地打量了他兩眼,把人拖進禪房,安慰說:“放心,你死不了。”

聽了這話,李遠之瞬間安靜了,幾天沒閉上的眼睛終於能合上了,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屋外有小沙彌在做早課,嗡嗡念經的聲音讓他覺得很安心,他又賴了一會兒床才起來,洗漱後,去寺廟的齋堂吃飯。

要了兩個饅頭,一碗粥,他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還沒吃兩口,對麵的位置來了一個老頭,滿臉皺子,倒八字眉,一雙青灰色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瞎了一樣,見李遠之抬頭看他,僵硬地抽著嘴角,做出一個自以為微笑的動作,說:“遠之,石碑護身符還在你身上嗎?”

李遠之一驚,警惕地看著眼前的老頭,又左右看了兩眼,問:“你是誰?”

老頭張著嘴巴,磔磔笑了兩聲,聲音陰沉,李遠之聽得頭發都豎起來了,突然,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沈煜打過來的。

“遠之,告訴你一個驚爆的消息,有人詐屍。”沈煜的聲音停上有些驚恐。

李遠之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老頭,不動聲色的向後挪動了一下凳子,問:“誰詐屍了?”

“是博物館死掉的那個保安老頭,今天有人發現老頭的屍體不見了,監控錄像顯示,老頭昨天夜裏自己從警局屍檢科的停屍間爬起來,跑出去了……”

保安老頭?李遠之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坐在他對麵的老頭身上穿的正是一件保安製服,左胸處的口袋上還別著博物館的名牌,衣領口沾著黑色的血跡,臉上透著青黑的死氣,他艱難的咽著口水,轉頭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隻好強裝鎮定,說:“我,我知道了,我在八寶寺呢,有事先掛了。”

老頭見他掛了電話,翻著青白的眼球,磔磔陰笑,說:“遠之,你別怕,我是你陳叔,陳藝。”

李遠之哆嗦著嘴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說:“不可能,他已經死了好久了,你究竟是誰?”

老頭抬起手想要抓他,見他害怕地後退,隻好尷尬的收回手,說:“上個月二十四號,我在枉死城和你見過,叮囑你回來找你小叔李馗,你不記得了?”

上個月二十四號?李遠之推算了一下,是農曆七月十七,那晚他下車追沈煜,慕名奇妙地進了枉死城,但他還是有些懷疑,陳藝已經死了,怎麽又會在保安老頭的身體裏活過來的?

老頭見他不說話,又說:“你要是不相信,帶我去找你小叔,他看到我就知道了。”

李遠之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隻好點頭同意,但他並沒帶老頭去找他家小叔,而是打電話給李馗,讓他來齋堂,若是他帶著老頭去找人,路上老頭趁他不備,對他下黑手,他可就冤屈大了,覺得還是這樣麵對麵坐著,看著他,安全。

李馗一路趕來,看到的便是兩個人像木頭一樣相互瞪視,李遠之看到人,騰地一下站起來,快速跑到李馗的身後,李馗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看向桌邊已經站起的老頭,先是一驚,然後沒好氣的說:“陳老鬼,你這投胎轉世長得也太著急了點吧,才一個月沒到,就老成這樣,說吧,借屍還魂,到底有未了什麽心願?我盡量幫你達成。”

陳藝幹巴巴的笑了兩聲,說:“其實也沒什麽心願,我這次冒險從枉死城出來,是因為寒冰地獄的地牢裏又逃出了一隻惡鬼,地府已經鬧翻了,我擔心你們出事,所以回來看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找回石碑護身符,最好能把它毀了。”

“你來晚了,那東西被遠之弄丟了,這幾天已經有孤魂野鬼找上門。”

“丟了?完了,完了……這是要闖大禍了!”陳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木凳不堪重負,發出咯吱咯吱地聲音。